婴雀抿嘴儿一笑,凑近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香儿立刻瞪大眼,半晌出不了声。
“香儿!香儿!回魂啦!”婴雀举起小手在她眼前直晃。
香儿终于缓上一口气,面色发白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
“有何使不得?只要你肯帮忙。”
“我?我能帮什么忙?”
“你先将公主叫出来。”
“公主?这干公主何事?小姐想让公主向皇上求情?不可能!此事可不是公主能够左右的!”
婴雀翻翻白眼,道:“你不要总是浇冷水好不好?公主喜欢的是峻峦哥哥,我出走便是因为此事。如今,公主是唯一的希望。”
香儿连连受到惊吓,已晕头转向了。
“只是,这公主的性子好像蜗牛,我给了她这么久的时间,她还是毫无进展,我须得下猛药了。”
“小姐,你……打算如何?”香儿小心翼翼道。
“你先将她叫出来。”
“我一个小小的丫鬟怎叫得动公主?”
“那要看看你是谁的丫鬟!”婴雀大言不惭道。“守卫宫门的侍卫你也熟了,只叫他们通报一声,公主一听是你,定会脚底抹油的溜出来。快去!”
香儿别无选择,领命而去。
慕容逍望着她的背影,道:“她可靠么?”
“她若不可靠,这世间便无可靠之人啦。”见慕容逍冷眼瞥过来,遂笑道:“自然,你是最可靠的。香儿原是孤儿,贫病交加时被我捡到送至将军府,我在中原时她都跟着我,可谓忠心耿耿。”
慕容逍点点头,放心了。
时间缓缓流逝,二人等得心焦,婴雀忽然看着他发呆。
“怎么了?”
“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
她倏地站起身,翻出易容丹,让他坐好,开始在他脸上东涂西抹起来。片刻后,慕容逍完全换了个人,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
“好了,”婴雀笑嘻嘻道,“谅公主见到你也不会突然改变心意啦!嘻嘻,这下你可比我的峻峦哥哥差远啦!”
“你心虚?”慕容逍戏谑道。
“这哪是心虚?这叫防患于未然!”说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保护自己的财产用得着心虚么?”言罢,在他颈边恶作剧的咬了一口。
慕容逍一下将她抱到膝上,正欲反咬回去,被她咯咯笑着躲开。
“不闹了,不闹了,小心刚刚易的容!”
二人笑闹着,竟未听见门开的声音,直到香儿的惊叫传过来:
“小姐,你疯了!”
婴雀连忙跳下来,整理着微乱的鬓发。
香儿开始四处环顾,寻找慕容逍的影子。见她家小姐一直冲她挤眉弄眼,方恍然大悟,顿时哭笑不得。
紧随在后的毓秀公主则难以置信的指着婴雀,颤声道:“小麻雀,你竟然背着沈将军与别的男子……如此……如此乱来?”
“哪有,哪有。”婴雀干笑着睁眼说瞎话。
“这还叫没有?”公主生气了,“若非我一直将你当做姐妹,一定将你抓起来,定你个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之罪!”
“言重啦,公主——”
“住嘴!”
婴雀被她一声娇喝唬得低下头,状似反省。
慕容逍上前拥她入怀,看着一脸愕然的公主,波澜不惊道:“婴雀不会嫁给沈峻峦。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个坏消息。”
公主震惊过后开始沉思。
“你们敢抗旨?”
“所以需要公主帮忙。”
“父皇乃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
“向他坦承你的决心。沈峻峦娶你与娶婴雀,两者哪个获利最大,他一定会权衡清楚。”
“可是沈将军他……他……”公主咬唇低下头去。
“这就看公主如何将他的心赢过来了。”
公主凝思良久,终于道:“我曾试探过父皇,也曾试探过沈将军,均无结果。我会再努力。”
“多谢。”
公主看了看他怀中的婴雀,微蹙眉头,喃喃道:“真是不明白,为何放着沈将军不要,偏要个老男人?”
婴雀掩嘴偷笑。
公主回宫后,二人开始等候消息,一连数日毫无音信。
香儿每日白天会来客栈与他们聚聚,这日,三人正于茶坊喝茶,突然涌进大批官兵,将门窗全部堵死。
“你们做什么?”婴雀板着小脸道。
“不做什么,不过是迎接我的乖甥女而已。”随着话音,走进来一个五旬男子,白面长须,目光炯然。
“姨父?”婴雀惊呼着立起身。
慕容逍利箭一般的眸光射向沈竞帆,后者似无所觉,兀自含笑道: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回到京城,为何不回将军府?一个女儿家住在鱼龙混杂的客栈,万一被坏人骗了怎么办?”
“我只是好玩。”婴雀笑道。
“好了,过去这几个月,你也该玩够了,倘若有个闪失,姨父如何向你的爹娘交代?来罢,随姨父回家。”说着上前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向门口走去。
婴雀回头望向慕容逍,忽见沈竞帆一挥手,官兵们齐齐向慕容逍扑杀过去。
她惊叫一声,欲冲过去,却被沈竞帆牢牢揽住。
“雀儿,不要胡闹了,慕容逍可是朝廷重犯,你与他在一起凶多吉少,快随我回去。”不顾她的挣扎与哀求,命两名护卫将她绑送回府。
夜晚,婴雀被点了穴道放在绣床上,半分动弹不得。
正又急又气,忽见床幔轻飘,旋即被撩开,令她牵肠挂肚的人终于出现了。
慕容逍解开她的穴道,婴雀反复问他有无受伤。确定他只有一些皮肉伤之后,欣喜之余,紧紧抱住他。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须得赶快离开。”慕容逍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
婴雀连忙点头。
二人悄悄来到廊下,慕容逍抱起她跃上屋顶,在各个屋脊墙垣之间飞跃自如。
婴雀紧紧揽住他的颈项,看着他专注的眼神,看风吹动他飘扬的发丝,忍不住吻上他。他的唇湿濛濛、水气充沛,总是如甘露一般吸引她。
慕容逍气息一窒,二人险些自房檐上摔下来。他赶忙稳住身形,斥道:
“这也能胡闹!”
婴雀将嫣红的脸蛋藏入他怀中,小声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瞪了她半晌,终于道:“只是时间地点有错。”
婴雀又是害臊又是好笑,埋头不语。
“抓贼啊!抓贼啊!”
府中蓦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叫嚣声,继而火把如龙,飞速向二人所在位置逼近。
“好一个守株待兔。”慕容逍冷冷道。
“你快走!”婴雀慌忙催促。
“要走一起走。”
慕容逍抱起她直向外墙飞掠而去,成功的躲过围攻。
二人连夜离京,直奔北边而去。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姨父是怎么知道的?”马上,婴雀蹙眉而问。
“有两种可能,一是公主漏了陷,二是沈峻峦传讯告知。”慕容逍答道。
“说的有理。回兜魔岛罢,我倒要问问表哥是不是他通的风报的信。”
“用不着问他。不过,奶奶的六十六大寿快到了,我需得回去为她老人家祝寿。”
“算我一份。虽然奶奶还不肯原谅我,我还是想为奶奶准备一份礼品,你代我送给奶奶。”
“好。”
二人边说边行,天亮后到达苏州城,立即投宿客栈,一觉至黄昏。醒来简单用了膳,决定买些途中的必需品。
不料,刚刚走出客栈不久,便见前方刀枪林立,大队人马肃然挺立。
二人一惊,连忙反向飞奔,耳听得马蹄声愈来愈近,慕容逍蓦然回身,一枚飞镖疾射而出,马上的人翻身落马之际,马已奔至身前,他一刻未停,抱上婴雀一跃上马,夹腹狂奔。
“前面好像是悬崖,向右拐!”婴雀认出道路,慌忙大喊。
慕容逍一扯马缰,掉转马头向右奔去,然而尚未及一箭之地,又有大批人马围堵过来,弓箭上弦,蓄势待发。
慕容逍向左望去,亦是如此。
“去崖边!”婴雀当机立断。
慕容逍眸光一闪,打马而回,径向悬崖的方向而去。于是三路人马汇于一股,长龙般追杀直上。
“不必留活口了,射!”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而下。
慕容逍一面顾及前方的悬崖,一面挥刃挡箭,百忙中肩上中了一箭。眼看悬崖在即,崖边雾气蒸腾,婴雀慌忙勒马,及时停住。
“你受伤了!”她翻身下马,再将他扶了下来,挡在他身后,为他拔去箭矢,迅速抹上金疮药。
此时,黑压压的人马已然逼近,肃静的看着二人。
身处绝境,婴雀反而镇定下来。她望着缓缓现身的沈竞帆,静静道:“放过他,否则,我便从此处跳下去。”
沈竞帆呵呵笑道:“乖甥女,你的心已不在峦儿身上,你以为此等要挟我会在乎么?”
婴雀暗暗心惊,不动声色道:“我爹娘就剩我一个女儿,倘若我也死了,定要向他们托梦,告诉他们是谁逼死他们唯一的女儿!”
“无妨,你想玩这个游戏,姨父就陪你玩。上!”他蓦然下令。
千军万马齐涌而来,其势骇人。
“慢着!”婴雀大喊,几步跨到悬崖边,面色坚决道:“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立刻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