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吴音京皱着阴眉道。

东方涵烨端着金色茶盏饮了一口道:“西夜国使节不是刚走嘛?等他国使臣到了再说吧。祭天祈福之日也尚未到,都……到时再议吧!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不及时行乐岂不枉为一帝?”

静然饮着盏中茶。

吴音京颇有心急,辩道:“可皇上已许久不见群臣,朝中风言风语,传言开去,意指臣在‘挟天子以令诸侯’。”

东方涵烨搁下茶盏,负手朝他走去:“吴大将军事事为朕设想周到,就连纳妃立后之事也要处处替朕操劳,一心忠肝为国,毋庸有疑,只要吴大将军襟怀坦白,又何须畏惧流言蜚语?此事,更不需朕为吴大将军澄清!”

“皇上……”

吴音京欲再说辩,东方涵烨挥手止住:“诶?行了……吴大将军不必再言!朕得好好养精蓄锐待夜来之时,还要与美人们共品美酒共赏花月。总之一切国事,就烦扰吴大将军替朕分忧了!”

“皇上……”

“啊呼~~~~”东方涵烨打了个哈欠:“朕还觉困乏,朕再入殿补眠一下,吴大将军去忙吧。”

说着便似恍恍惚惚般走进内殿。

“哼~~~来来去去全是为了一群贱婢,红颜多祸水,真是没有说错。”吴音京两手狠一甩袖,走出了金碧辉煌的碧泉宫。

骄阳如火,风清云缓。

高高的皇宫城楼顶上,东方涵烨与东方涵辙围棋对弈中,旁无人。

对弈良久,东方涵辙一粒黑子落盘,方道:“下棋之道有如战场上的调兵遣将,一军统帅贵乎沉、稳、忍!皇兄今时之势正处下风,仍能遇事镇静,沉忍不发,棋艺又精进了许多。”

东方涵烨手执白子,观棋盘,未落:“埋棋之久,对方的心意思路,朕也该揣测到了其中一二。”

堕落:从此君王不早朝(06)

东方涵辙笑而坦言:“看来,皇兄信心十足,已有把握将局势扭转,转败为胜。”

东方涵烨将子落盘,微笑道:“七弟认为呢?”

东方涵辙优雅地端正坐姿看棋盘,语伏深意:“臣弟早知皇兄布局精密,峰回路转,这步棋可谓下得天衣无缝,真是出人意料。”

东方涵烨俊气的面庞拂过笑意,不语。指入盂中取棋。

东方涵辙续道:“当日皇兄早知吴音京要去迦叶寺商议祭天祈福一事,从宫中出去,而毓麟殿偏殿却是必经之处,便事先安排了一台‘君王不务政业,好酒好色’的好戏,让他以为皇兄当真已开始沉于逸乐,不理朝事,自然漠然置之。”

“七弟分析得有条有理。”东方涵烨抿唇,眼中一道阴厉寒光闪过:“朕的吴大将军不就是想要把持朝政,为朕分忧么?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朕不再上朝,任他独理国事,以为计终得逞。”

“此人贪滥无厌,一心想要独揽大权。”东方涵辙取一子,落棋盘:“一方面先安排自己的女儿为后,又安排自己的下属升官,可带兵守城。”

拾去东方涵烨被围其中的白棋:“狐臣狗党得聚,待女得怀龙裔,若是位皇子,便可诛帝覆国,扶孙登位,尽得天下也!”

东方涵烨捏子,观盘思索落子何处:“那朕便随计而计,沉迷女色,罔顾国事。把所有国事交予他理,长久下来,朕的假意弃权可让他信以为真,松懈警惕。”掳袖落子。

东方涵辙将棋落在皇兄棋落之旁:“吴音京求胜心急,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皇后迟迟不孕,这东风不来真是让他又气又急。”

提到皇后,东方涵辙祥和的眸中掠过一抹忧心郁伤,回想起替皇兄与她成婚之夜,当晚两人虽是言少语冷,但他看得出来那个女子并不坏,只是千不幸万不幸做了吴音京之女罢了,且倘若她真有孕,那也是自己的骨肉……

东方涵烨也突然心中一忑,只觉自己甚是对不住七弟,当下情形危急,在宫里能帮自己的人只有他,这所欠之情,今后该如何偿还……

但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堕落:从此君王不早朝(07)

“与吴音京这戏要演下去,我们都需心狠手辣。”举起一子,东方涵烨满怀期望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七弟:“这一步要走的话,艰难险阻,亦为决胜之关键。”

子落,已是五粒白子将两粒黑子围在其中,只落一子便可将黑子团团围住。

东方涵辙眉皱,了然道:“皇兄目前可是为各方百姓因灾情所困之事而烦扰?”

东方涵烨点头:“朕已看过殷丞相的奏折,灾情来势汹涌,若能及时开库赈灾,百姓方可脱困。但这道圣旨,朕如今为‘昏君’,不便下达。”

“吴音京为显功赫,皇兄‘沉迷享乐’之间,想必对灾情他早已着手亲自处理,既得臣心又得民心,这样一来他便又可大方的为所欲为,对皇兄放松戒备了。”

“事不宜迟,兵险一著亦需行,朕想你出宫一趟,替朕招兵买马,扩充兵力。”

“为除奸臣,得安天下,臣弟愿行此险!”

“七弟果然是朕手足情深的好兄弟。”东方涵烨笑执一棋,落子将另方黑子团围其内。

“皇兄棋艺精湛,臣弟输得心服口服。”东方涵辙大方笑着认输,遂又道:“皇兄沉迷女色,不单是想要迷惑吴音京,更是为了保护仙凡?皇兄是怕吴音京再疑心皇兄喜欢仙凡对仙凡不利,又怕他疑心皇兄与殷大人同谋合害于他?”

东方涵烨意味深长的笑着点头,起步走向城边,突来的风将那袭黑金色龙袍吹得猎猎声响——

繁华一世归何处,只求携伴梦中人!

“皇兄既忧心,又为何会突然应下让仙凡做贴身侍卫之职?”东方涵辙坦露心中疑问。之前不是一直害怕仙凡离他过近受累么?为何婚夜之后便改了主意?



“大婚之夜,想必七弟也知道了‘涵辙王爷’当晚是与殷少爷同房而眠。那一夜,虽只相拥而眠,但却是朕觉得最幸福的一夜,也让朕明白一事,更让朕懊恼不已……”

东方涵烨垂下头去,颇为伤感地道出心中无奈思绪:“朕乃一国之君,只是想要以自己的身份拥住喜欢的人,告诉他朕对他的情深意切直至天荒不变。如此简单而已,为何横在我们中间的却是整个东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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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重,江山太平更重。朕明明喜欢他却只能一次次地伤害他才可保护他,才可让国盛宁安泰。”两手伤心掩面:“朕实在是太无能了。朕不想再等,敌不动……我动吧!”

手放开时,那双深邃明眸已暗藏心机:“朕要人,更要江山太平!那日清晨临行前,朕便承诺仙凡‘既然仙凡赖上我了,是我的荣幸,我会了却仙凡所愿’,所以才会赐他一直想要的官职,虽然侍立在朕身边难免伤害,但能如他所言,我们日日相见也未尝不好。朕会尽力保护好他,朕也不想再活在屋檐下……”

晃眼日过半月。

碧泉宫。

殷丞相求见。

东方涵烨立时起身相迎。

“殷爱卿请坐!”

“谢皇上。”

钟公公和殷侍卫奉旨退出殿外。

殷仙凡背倚石栏,手支腮:“钟公公,你说我爹来见皇上为何要将我们‘赶’出殿外?莫非他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钟公公跑过来捂住他的嘴,左看看右看看:“殷少爷,在宫里很容易祸从口出,脑袋不保,您可不要乱说啊!”

其实只要殷宏飞见了皇上,不管有无人在旁,吴音京得知后都会有疑他与皇上密谋着什么,只是有些话语不可入殷仙凡之耳。

殿内。

东方涵烨和殷宏飞相对坐在金丝软榻上。

殷丞相道:“皇上身体安好?”

东方涵烨道:“朕体安无恙。这段时日朕不上早朝,每日每夜饮酒作乐。在殷爱卿的眼中朕是否已变成无道昏君?”

殷丞相笑道:“皇上的确稍有所变,变得比老臣更糊涂了……”

东方涵烨面有愧色低下头去,满殿辉煌的金光耀出他心底之苦。

殷丞相笑着诚恳道:“老臣看着皇上长大,皇上秉性是善是恶,老臣心里清楚。皇上并非喜好逸乐之人,纵然皇上终日享乐乃事实,但老臣相信皇上不会弃国事不理,不会置黎明百姓于不顾!只有那被权利蒙蔽眼睛的人才看不出皇上行事真伪,但却瞒不过老臣。‘无道昏君’这四个字,和皇上永远打不着边儿。”

东方涵烨得以信任,感动不已:“原来殷爱卿对朕并没失望。”

堕落:从此君王不早朝(09)

殷宏飞坦荡道:“先皇忍辱负重多年。皇上也忍痛弃爱为求太平江山,单凭这份狠心割舍已非常人所及,绝对的智才明君!相信皇上不会让先皇和老臣失望!”

东方涵烨听后一阵鼻酸,便跳开话题:“殷爱卿今日见朕是为何事?”

说到来意,殷宏飞的眉皱了起来:“皇上月余不上朝,老臣只好到皇上的寝宫求见。老臣早已将灾情上奏,但似乎朝廷却迟迟未有拨款赈灾,各方百姓已是怨声连连,民生疾苦。”

东方涵烨深知殷宏飞只效忠先皇,便剖腹敞言道:“吴音京几日前向朕启奏,早已开仓放粮。如此看来是他在其中做了手脚,私吞灾款,尽入己囊!”

殷丞相恨一拍案:“实在可恶至极,竟敢欺上罔下,欲将国库虚空,置百姓于贫饿之下,然奸臣富矣。”

“财富巨大,短短时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方涵烨执起桌上金樽在手中摇晃,樽中酒缓动晕开涟漪:“倘若他真偷了朕的香米玉液,‘庙’中必遗酒香米粒,朕要派人追查也并非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