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吴音京握拳,满目阴骘:“你觉得一个智力不过六岁又被捧在手心的皇子,想吃什么宫中没有?可会有意记得城里哪个摊铺上的桂花酥好吃?”

严公公恍悟:“大将军的意思是说皇上已经不傻了?”

“傻不傻本将军还会再试,也不管是真记得还是假记得,事到如今本将军有疑,宁可错杀也不容有一丝纰漏,守城的人不是叶将军吗?”

吴音京昂怒大声道:“趁那老不死的尚未走远,你立刻陪同叶将军上前拦截下来,给本将军收身!若有何可疑之物,缴物呈来,杀之绝患!”

密旨:偷梁换柱不辱命(05)

“遵大将军指令,奴才这就去!”严公公行礼后速往宫城门口奔去。

“叶将军……”

刚到城门口巡视的叶煜鹏闻得叫声,抚着腰间斜挂的剑柄回身望去,是严公公朝这方奔跑而来,边跑边喊。

“严公公何事这般慌乱?”叶煜鹏问着身旁吁吁喘息的严公公。

“叶将军,大将军说刚出城的钟公公有可疑之处,令奴才和叶将军带人一同前去拿下搜身。”严公公说着已跨上了马背。

“一个太监出宫,无非是买些杂货物品,何处可疑?”叶煜鹏略一沉思后,不以为意道。

“奴才也不知,奴才只是奉大将军指令行事。有无可疑,我等前去搜了身便知分晓。”严公公说着已扬鞭策离。

叶煜鹏心中一沉,顾不得许多,也飞身上了马,嘱咐道:“留四人守城,其他人随本将一同前往。”

钟公公即便行路再过匆忙也快不过马儿奔蹄。

天色尚早,惮甄城的大街上宽阔人稀,一眼便能瞧见他那有些佝偻龙钟的身影。

“站住!”严公公策马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随口捏罪造词:“钟公公,大将军怀疑你大清早出城并非是给皇上买桂花酥,而是给你密谋的结党同伙通风报信,欲乱宫廷,大将军有令,将你拿下问罪!”

钟公公硬挺腰身,他也没想过此行可以顺利无阻,既然追来了,哪怕一死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密旨,否则东黎就毁在了自己手上。

无畏地抬起头,与马背上的人直目相望:“密谋结党乃杀头之罪,更何况老奴只是一介奴才,也已是年迈体衰、半脚入棺之人,还有何能耐去结党?事求有证有据,还请严公公不要随口诬陷老奴。”

叶煜鹏和侍卫们随后而至,落身下马向钟公公走来:“结党谋私的证据不就在钟公公身上么?”

钟公公心中惊了一瞬,面色不改道:“老奴这大半辈子伺候了先皇和皇上,在宫里谁人不知老奴行得正坐得端,叶将军无凭无据之前,不要信口胡言。”

密旨:偷梁换柱不辱命(06)

叶煜鹏凛然怒道:“既然钟公公这般义正言辞,不必多言,让我们搜身查证,便能还了钟公公清白。”

难道东黎江山真要毁在自己手中,皇上,老奴实在有负所托……

钟公公后退两步,紧握拂尘向后一甩,一副视死如归之样:“无凭无据,老奴岂能让你们搜身。”

“那只好得罪了,拿下!”严公公下马厉声道。

侍卫们通通拔剑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叶煜鹏见此,不由分说,已出拳上前,去势如风朝钟公公挥去。

钟公公避退不及,双肘抬挡,与叶煜鹏打了起来。

侍卫们朝后退离数步,让出一片空地。

数招之后,叶煜鹏步步紧逼,蹲身迎拳之时,使足内力,就地横腿如剑般向钟公公扫去。

钟公公老虽老,也不甘示弱,足下一点,轻跃而起,躲过叶煜鹏的扫击。

这一扫,满地灰尘四飞如雾,将众人的视线隔绝在了尘雾之外。

钟公公同时也视力不清,瞧不太清楚对方的身形招式,只能凭声还招,自然落了下风。

叶煜鹏趁此时机再次近了钟公公的身,拳头击中钟公公的腹部,顺势将钟公公反手擒住。

尘雾散去,叶煜鹏笑道:“有劳严公公过来为钟公公搜身。”

严公公阴笑着走过来,搜遍钟公公全身,却只搜到一个钱袋,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十多粒碎银,除此之外,别无多物。

为了不出遗漏,又搜了一次,还是没有多余之物,便恨恨将钱袋放回钟公公身上:“看来是大将军多疑了,大将军也是忧国忧民才会谨慎如此,钟公公勿往心里去。”

钟公公只冷哼一声,不语。

严公公拂袖上马:“钟公公这就去给皇上买桂花酥吧,记得好生伺候皇上。”

钟公公哼道:“那是当然,不劳严公公费心。”

“我们走!”严公公说罢,怒目策马,回宫禀报去了。

密旨:偷梁换柱不辱命(07)

叶煜鹏一直将钟公公反手扣在身后不放,正好此时他们后面已没有侍卫。

待严公公走后,叶煜鹏才在他背后松了右手,于左手袖中取出一个如毛笔般长短的黄绸布袋,塞回钟公公手里。

钟公公了然握紧。

叶煜鹏拍了拍他握紧的手道:“本将有何得罪之处,还请钟公公见谅,告辞!”

“无妨,叶将军也是奉命行事。”

钟公公就这样背手在后,握紧手中物,看着叶煜鹏翻身上马,和众侍卫奔蹄离去。

晨光照耀在他背后的银色铠甲上,反射着道道刺目流光,那是英雄的光芒!


叶煜鹏英挺伟岸的身影,就这样深深烙印在了钟公公心里。

去徐记买了桂花酥,又到僻静街角的马棚雇了匹马,这才平安去往迦叶寺。

方国师领他到了迦叶寺后山幽静处,才道:“钟公公,可是皇上已经醒来,有事交代本国师?”

钟公公现下无心去想国师如何知道皇上已醒来,只记得了皇上的叮嘱,要国师对上暗语才能将密旨交给他。

左右巡视是否有人。

方国师知道他的忧心:“钟公公大可放心,此地除了本国师,僧人们一律不得踏足入内。”

钟公公这才舒气道:“那请国师大人对一下暗语吧。仙人板板我不日。”

方国师回:“女人花慰我寂寞。”

钟公公又道:“下流上流肥猪流。”

方国师又答:“凡士林牌润肤霜。”

“对上了,真不知皇上为何要弄个这么拗口的暗语,老奴就连上个茅房也要默念一遍,怕忘了就惨了。”

钟公公笑着从怀里掏出那个毛笔长短的黄绸布袋,双手呈给了国师。

方国师拾物在手,拱手道:“多谢钟公公幸不辱命送来此物,本国师在此替东方家,替东黎百姓向钟公公深深鞠躬。”

说着,已弯下腰去。

密旨:偷梁换柱不辱命(08)

“诶!”钟公公忙上前一扶:“国师言重,老奴承受不起,我们该谢的人是叶将军,如果不是叶将军,老奴和此物恐怕已经在吴大将军面前,就等着人头落地!”

“叶将军?”方国师疑道:“钟公公说的是叶煜鹏?”

“正是。”钟公公答:“老奴出宫时被宫门侍卫问及为何出宫,老奴便说是皇上想吃徐记桂花酥,刚好严公公来了,老奴便心急出了宫门,应是严公公问及侍卫,后向吴大将军禀报。可能因为老奴是侍候皇上的,惹得吴大将军心中起了疑,才让严公公和叶将军追上来拦下老奴搜身。

“危急关头,多亏了叶将军相助,与老奴对打之时,掀尘起雾,趁尘雾模糊视线之际,将老奴身上的东西偷藏袖中……待严公公走后,又悄悄将东西塞回老奴手中,才与侍卫们离去,老奴这才得以脱险!”

方国师沉思道:“这么说来,叶将军并未与奸臣同谋祸国……若不是怕本国师亲自进宫见皇上会引起吴音京的怀疑,钟公公也不会涉险……既是如此,有叶将军驻守皇城,保护皇上,本国师今夜便启程,送走密旨。”

钟公公道:“国师大人一路保重!”

方国师点头道:“钟公公可以回宫复命了,不管叶将军是皇上的人还是先皇的人,今日之事,记得详细呈报皇上,让他知晓。”

钟公公颔首:“老奴明白,老奴告退!”

方国师负手看着钟公公离去的背影,静静沉思。

风,将林中的树叶吹得沙沙声响,也将他朱红色的国师袍脚吹得掀开一角。

他(东方涵烨)应该知道叶煜鹏是自己人的吧,不然明知那吴音京猜疑心重,就不会这么安心让钟公公送旨出城。

正因守城之人是叶将军,一旦吴音京有疑,叶将军定会心生警觉,为防万一,不误大事。

钟公公又是他身边的人,不管钟公公身上有无重物,叶将军也会近身一探究竟……

所以,他才这般安然无虑地让钟公公携带密旨出宫,不过,能送旨出宫之人除了钟公公已别无人选,他又怎会舍得让仙凡身处险境。

然而,没有他的密旨,将领们也就不会动兵回城,剿灭奸臣……

深虑:谋权造反覆国由(01)

吴将军府,练武场。

吴音京听了严公公回禀了清晨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经过后,立着看向对面远处的靶心静思许久。

整个练武场上沉寂得只可闻到燕过时的叽喳声。

严公公试着开口道:“如果大将军尚有疑虑,不如再次前往试探试探皇上?”

吴音京绷脸阴目道:“本将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不管皇上此时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不能冒然再试,虽然朝中官员大部分已对本将军拜服听从,皇上也已是孤家寡人,但若皇上真是装傻,那便是国师叛了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