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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濯羽点点头,促狭的笑:“想不到那楚溪辰竟长的如此俊美,夜锦见了定是欢喜的。只是看来他们父子似乎不合呢,这下有趣得紧。”月落瞥他一眼,隐有责备之色,濯羽住口不言,只拿些别话岔开。月落看着天色已是银杏的黄,晚风消散了些暑气,便欲回宫。“我送你。”濯羽起身欲送,被月落阻止,“我想一个人走走,明日起你便要入朝了,多保重。”濯羽拢拢她耳旁的碎发,“好好照顾自己。”转身去,长风微微掀起长长的白色裙摆,一步一步,融入黄昏的寂寥里。脉脉花疏天淡。

一个人,踏在清冷的石道上,一步有一步的苍凉与寂静。不自觉抬头一看,竟走到了那正午里曾激战的茶楼下,心里轻叹口气,推门走进,小二已乖觉的端茶倒水忙不迭。月落翻手,不动声色,已握住一枚柳叶形暗器,光滑的刃面在夕阳下泛着闪闪红光,映着月落的面庞苍白如雪。“出来喝杯茶吧。”一片叶子悄然落下,穿紫袍的男子已轻轻一闪身,端坐在月落对面,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月落不经意一笑,“你来了,柳叶暗器送我做礼?”楚溪辰也是微微一笑,“我还有桃花形的,你要么?”“今日竟是为送礼来的?如此,多谢公子厚爱了。”月落微抿一口茶,行云流水的舒缓。对面突然响起很悠远的歌声,伴着筷子敲击桌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歌声落下,漫长的永恒。

杯中已无水,盛了一抔的错离光影,月落一瞬间便觉得累了。“我要告辞了,再会。”“自然会再会,你,我,再见了。”空气里只留下清冷的声音回荡,楚溪辰已不见了身影,无声无息。饮罢最后一杯茶,下楼,重新踏上冰冷的石,这是一场,后知后觉的陷落,云淡风轻。她飘零的身影如惨淡霜天里一只独舞的白蝶。

云和宫内,太后正打算用晚膳,见月落回来,忙唤过一起用膳。月落轻轻笑,“可是不凑巧,刚好从街上给您带了点稀奇物事,看这光景,月落只得自己吃罢了。”太后假意嗔道:“月落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哀家正馋着呢,雪融,你还不去给哀家夺过来。”夕阳在黯淡,一点一点缩小。月亮摇摇晃晃升上来,弱不经风的苍白。夜静静来了。月落长长地影子倒立在冰凉的朱红色地板上,清风吹送些隐约的花香。云和宫里一片幽幽寂静。

“姑娘明日可还出宫?”背后是雪融平静而微弱的声音。月落眼里漾起波澜,一圈一圈,迷离的飘渺。“自然是留下,侍奉太后。”雪融点点头,似乎漫不经心,“如此,很好,怕是明日宫里还要热闹些呢。”“今晚的景色可真好,不知明晚是否依旧,兴许,一切都变了呢。”月落轻轻拢起帘子,月影的光白,遮住夜底的漆黑。异样的光芒跳跃着,星光如坠落彼岸的烟花惨淡诡异。慢慢合上眼,沉睡着飘零。

空伫立,今日阑干倚遍,昼长人静。鸽子来来去去,凄迷的月色支离破碎。

第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心如此波澜起伏的壮阔,白云苍狗,变化无常。

清晨的阳光稀稀疏疏的洒下,埋下酷热的种子,开下大汗淋漓的花朵,妖艳绝伦。云和宫内泛起淡淡的粉尘,随着光柱起舞,太后梳洗完毕,在发间簪一朵大红的花,映衬的白发微微颤动,更见红颜易老的苍凉。见月落缓缓出来,太后不由一笑:“成日里见你穿得素净,也不戴首饰,整个人清清爽爽,哀家也是阅人无数,没见过比月落更美的人了。”月落尚未答言,一旁的雪融斜觑一眼,抿嘴轻笑:“可不是么,林姑娘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再不用那些修饰的。”“好啊,雪融,看我我不撕你的嘴,得闲拿我打趣了。”月落作势欲扑,哪知雪融早有准备,轻轻一晃便闪开了,太后乐呵呵的坐在一旁,云和宫内更添一份和喜气,外面王公公通报突然皇后携太子来请安,太后收敛住笑,月落雪融忙停止打闹,侍立在太后两侧。

“孙子给皇祖母请安。”永安躬身向太后请安,一双眼睛却是溜溜的瞟向一旁的月落,太后冷眼瞧见,心下暗暗不喜,皇后满脸笑意,上前一步行礼,落落大方,“母后今日身子可好?”太后冷冷道:“有月落的照料,哀家身子大好,难得皇后关心。”皇后毕竟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太后此时心情不大好,正待使眼色与永安,无奈永安已急不可耐,“孙子想请皇祖母玉成一件美事。”太后目光炯炯的直盯着他,“哦?何事?”永安犹疑片刻,“皇祖母您也知道,孙子大婚两年,无奈您的孙媳妇一直身无所出,所以,孙子想、、、、、、”永安抬头看看太后,见她面色不改,犹豫的话脱口而出,“孙子心下中意林姑娘,想纳林姑娘为妾,请祖母成全。”话音刚落,太后面罩寒霜,一双凤目中满是刀光剑影,“皇后,这也是你的意思吧?”皇后心下暗叫不好,无奈只得强颜欢笑,“母后,臣妾想,永安的妃虽然好,可是身无所出,臣妾心下焦急,心想林姑娘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二人极是般配,况且永安心里也喜欢,所以,想来想去,就冒昧请母后玉成此事了。”太后未接话,只看向一旁的月落,“月落,你可愿意?”月落面色苍白,眼睛中已有氤氲水汽腾腾升起,浑身颤抖,“民女,民女此生惟愿侍奉太后左右,求太后娘娘成全。”永安轻蔑的笑了一声,心想世间女子不过如此,明里是拒绝了,其实这正是欲擒故纵的法子,背地里不知怎的心花怒放呢,当下少了几分戒意,“林姑娘何出此言,莫非是嫌弃本太子?”

“啪!”太后面色大变,浑身气得发抖,怒不可遏的一掌扇向永安,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看来你是没将哀家看在眼里了,哀家还能活几年?好容易得了个月落陪伴左右,通共只剩了这么一个知心的,你们还要来算计,哀家也知道你们的心思,是见着她受宠心里气愤不过,还是打算弄走了她再好谋害哀家?”永安面有惧色,扑通跪下,战栗不已。皇后慌忙跪下,道:“臣妾惶恐,臣妾原本是一番美意,若母后想留月落在身边,臣妾就此不再提此事。请母后恕罪。”永安看着母亲如此受辱,无非是为了个民间颇有姿色的女子而已,心里暗恨,面上划过一丝狠戾之色,太后尽收眼底,怒气更织,月落盈盈跪倒,含泪道:“太后娘娘您请息怒,为了月落而伤害您和太子殿下的感情,月落罪该万死,求您要责罚便责罚月落好了,原是月落不好。”太后见她这般忍气吞声,心里更添了一分怜惜。

正在不可收拾的当下,王公公通传唐妃求见,月落暗暗拉拉太后的衣袖,太后只好暂且按耐住满腔的怒气,永安和皇后从地上爬起,再不敢多说一句。走进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妩媚万分,眉目含情,见厅上气氛,看各人神色,心内已猜着七八分,心里暗暗遂愿,未言先笑,“母后,酷暑难熬,臣妾偶然觅得一玉观音,这观音乃是用千年寒冰雕成,放在屋内可以降解些暑气,臣妾既得此奇物,不敢先行享用,是以进奉给母后,希望您喜欢。”太后面色稍解,“拿进来吧。”唐妃的心腹陈墨丫头小心翼翼的捧进一尊观音,刹那间屋子里袭来一阵凉意,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太后看向玉观音,意有所指道:“唐妃你果然是极有孝心的,心里到底是惦记着哀家,不过哪得人人都像你的。”皇后微微一颤,眉眼间都是灰的,似笼罩了一层乌云,唐妃却映着这清晨的阳光,愈发光彩照人,雪融伸手仔细的接下玉观音,恭谨的放置在中央的案桌上,满室寒意弥漫。

皇后见太后面色始终淡淡的,知再留无益,便起身告辞,才走出几步,就听背后“砰”的一声,一阵低呼声,一愣回过头,见碎了一地的玉观音,一片一片凋零着,雪飘已跪在地上磕头不迭,原来是刚刚雪飘随皇后出去时无意间袖子扫到玉观音,竟将这尊无价之宝打碎了。唐妃怒气勃发,碍于太后在前不好发作,心里早将雪飘和她的主子皇后咒了一次又一次,太后稍稍缓和的神色再次紧绷,冷叱:“今日你们主子奴才是商定好了,存心和哀家过不去吧?”皇后暗叫不妙,一直稳重的雪飘这次竟会如此沉不住气,虽然替她出了口恶气,无奈却将事情变的更加复杂,少不得分辨一声,“雪飘如此莽撞,任凭母后责罚。”“皇后娘娘、、、、、、”一直低垂着头的雪飘低呼一声,咬紧牙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皇后,然后又望向她的姐姐雪融。

唐妃正欲说话,月落轻瞟她一眼,雪融扶住全身发颤的太后,艰难启口,“东西既已损毁,太后娘娘也无需太忧心,坏了身子事大。”唐妃似有所觉,随即笑道:“雪融姑娘说得很是,,太后娘娘,东西坏了便坏了,保重身体要紧,何必跟奴婢们生气,不值得。且当看皇后姐姐的份上吧。”太后本来就要发作,见了唐妃如此,也不好再苦苦相逼,“罢了罢了,哀家也没力气再操心了,你下去领二十个板子吧。”雪飘忙磕头道谢不提。

待人散后,月落向太后哽咽道:“今日为着月落太后娘娘您如此动怒,月落实在愧疚不安。”太后叹口气,“傻孩子,本来是想让你安心陪伴哀家的,谁知弄出这档子事,可见人心是不会满足的,已经贵为皇后了,还要这样算计,可见她心胸实在狭隘,可恨永安身为太子,不但无所作为,反而是骄纵跋扈,为所欲为,哀家也老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们居然算计到哀家头上了,哀家实在难以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