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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除了更多金头发的外国人,在叶野的背后是两个香港人,五六十岁的老头,挺着肚子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两根雪茄,不知道在演戏给谁看。

突然之间,我发现我为什么不爱到西餐厅的原因:因为在这里吃饭的人都很怪。

叶野又叫人给她添了杯水,她已经喝了五杯了。

我不忍心看她受折磨,就说:“叶野,要不你先走吧。”

她立刻说:“那好。”她背上运动包,推开椅子,她问我:“你够不够钱付帐?”

我说:“够的。”

我看着她走出玻璃大门。结果十秒钟后,她又倒了回来,她说:“我八月有事,可能不能跟你去了,要不我介绍我们公司的女孩子给你?”

我说:“我挺满意你的。”

她一下脸红了,张口结舌站在那里。

她坐了下来,问我:“你满意我什么?我喜欢听表扬。”

我说:“我老爹说过,找老婆个子要高,这样小孩才会长得很高,还有找女孩子屁股要翘,,那样容易生男孩。”

她听了半晌做不得声,半天以后才问我:“你就满意我这个?”

我说:“还有啊,你看起来很健康。”

她的脸上开始有怒意:“没了吗?”

我说:“是的。”

她说:“那么,容貌呢?气质呢?品味呢?内涵呢?”

她一路问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沉默不语。

她抬手看了看表,说:“今天有什么电影?我们去看一场。”她向站在旁边的侍应点头:“买单。”

我说:“我不看电影。那里太黑了。”

她说:“那好,我们找家咖啡厅喝茶,我要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侍应走了过来,她一手把帐付了。

我暗喜。

叶野把我领到一家咖啡厅,然后点了壶蓝山。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问我:“我们从那里开始?”

我茫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们先谈谈艾略特的《荒原》如何?”

我瞠目结舌,说:“你叫我来就是跟我谈这个?对不起,我没看过。”

她说:“那我们聊聊塞尚?”

我说:“他是干嘛的?”

她忍住气,说:“你学什么的?”

我说:“古汉语。”

她愣了。

我说:“我们比背《离骚》好吗?要不背《战国策》?”

她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说:“叶野,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太幼稚了吗?即使你有品味有内涵,可是这些东西难道是可以称斤论两的吗?我真是不明白,你竟然会看重这些东西。”

叶野说:“我被你气糊涂了。我本来就最恨别人说我是花瓶,可是你把我说得连花瓶都不如,把我说成是生孩子的工具!真是气死我了。我也是人!你了解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叶野,你何必在乎我的看法。你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用别人来评判,你自己清楚就行了。”

她还是生气。

我想到她是晨曦的小姐妹,把事情弄得太僵也不好,于是说:“给你讲个笑话吧,以前征兵,一个学者去参军,人家问他是文化水平,学者就说自己拿了多少个学位,发表了多少篇论文……反正学者把自己的水平都表达出来了。最后。”

我看了看她的脸色,她果然在认真听。

我说:“最后,征兵的人在学者的入伍单上盖了一个章:识字。”

她板着脸:“这是最难听的笑话,根本无法让人发笑。”

我笑了笑:“其实呢,我不过是想找个女孩子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老年人看媳妇,肯定是看她健不健康、能不能生小孩。在父母眼里,孩子的内涵品味算什么呀!”

她沉下脸,说:“晨曦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我问她:“什么话?”

她说:“晨曦说,如果合适的话,不妨试着相处一下。”

我说:“很明显就不合适,从你看到我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所以我只想着能让父母满意就行了。”

她问我:“你这样想就可以把我当成商品对待?为什么不合适?那里不合适?”

我说:“这根本不用说,完全不合适。”

她说:“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吃惊地看着她,说:“你冷静点。对不起,是我太现实了。我说话不该那么直接,请你原谅。”

她问我:“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配不上我。”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都不是。我觉得我们的生活轨迹不一样。比如,我很难想象自己会习惯被你整天骂。一见面就骂,我做对事情也骂,我呆着不动也骂,我不在你视线范围内也骂。”

她说:“可是我不会那么做。我有骂过你吗?”

我笑,说:“事情太复杂了,叶野,我们谈正事吧,你愿意被我租借回家吗?”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立交桥下


第四十七章立交桥下

叶野有气没力地说:“你打算出多少钱一天?”

我说:“晨曦没和你说价钱吗?”

叶野闷声说:“我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我以为是相亲来的,我一直比较相信晨曦的眼光,以为她会关照我,谁知道……”

我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委屈自己。”

我感觉脑袋越来越晕,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我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然后我叫人过来买了单,和叶野一起走了出去。

叶野问我:“你不送我回家吗?”

我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现在我终于相信了,你确实对我没兴趣。”

我说:“那是好事。就算你是普通姑娘我也不会玩弄你,更何况你是晨曦的朋友。”

她说:“是不是在广州呆久了,每个人说话都那么直接?”

我说:“是的吧。大家都没时间耍花枪了。”

她问我:“假如你对我有兴趣,你会怎么做?”

我头脑阵阵发晕,尤其是刚吹完空调,现在又站在烈日下面,身体更加不舒服,所以想早点结束和她的交谈。

我直截了当地说:“很简单,请你吃两次饭,任务是摸到你的手。然后请你看电影,找本恐怖片来看,在电影院就可以抱你了。看完电影去跳舞,最后去酒店,把你正法。完毕。”

她看着我:“你真坦白。”

我苦笑:“我的兄弟就是这么干的,每周如此。这算是讲情调的办法,一般用来调剂自己的精神。要直接的话,去迪厅酒吧拉几个就行了。”

她说:“你要不要试试?先请我吃两次饭?我给你降低难度。”她把手伸了过来:“你摸。”

一部出租车停了下来,我打了个喷嚏,说:“叶野,游戏很危险,别玩了。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这种自动撞枪口的姑娘。我估计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小资,比较斯文。要真碰上老油条你就死定了。我真的不舒服,先回去了。你继续等车,照顾好自己,再见。”

说完,我也不理会她,钻进车里就溜掉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

我一进出租车就感觉真的病了,鼻子都塞住了,嗓子也开始疼起来。

车开到小区后,我下车进药店买了一堆药,然后支撑着上楼。

进到屋里,我冲进饭厅,看到冰箱上的纸条还在那里。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抓起一把药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吃完药,我勉强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我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张大了嘴呼吸也觉得氧气不够。

这样的状态很奇妙,那就是,我清醒的知道我在睡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是缺水的感觉让我苏醒过来的,我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走到饭厅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然后又吃了一大把药。

看了看时间,我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我拿起手机一看,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晨曦的。

我躺在床上,给她打了过去。

一接通,她就吼着说:“你这混蛋怎么回事?叶野把我大骂了一顿,说你简直不是人!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嗓子很痛,勉强说道:“代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晨曦说:“你声音怎么这样了?你喝多了?”

我说:“我病了,在床上躺着。”

晨曦说:“有没有人照顾你?好象病得很严重。”

我说:“没事。我吃药了。就这样吧。”我把电话挂了。

我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折腾着。

电话响了,我接了起来:“你好。”

“听说你病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说。

我说:“你是谁啊?”

“我是叶野。”

我说:“晨曦没跟你说对不起吗,我再跟你说一次,对不起。”

叶野说:“你这人无聊啊。你住那里?我送你去医院。”

我说:“不用了,我吃点药就行。我最烦医院那个味道。”

她说:“那我过来看看你。”

我说:“是晨曦叫你这么做的吧,别老听晨曦的话,你没必要这样做。”

她说:“至少我可以帮你煮点粥吧?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我说:“真没必要,我反正也不是人。你自己过好就行了。”

她说:“你住那里?”

我烦了,就说:“知道区庄立交桥吗?”

她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