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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定策



连着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早上,燕平远才终于醒来,安平日夜守着,倒是险些累到。安平给燕平远详细检查了一番,她自家的药确实是有效果的,燕平远已经退了烧,也没发展到肺上,消炎药都没用上。看来发现越早,越早治疗,治愈的可能性越大。安平又是拿药又是端水的,一早上总在燕平远面前晃来晃去的。

        安平看似忙碌的样子,实际上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心慌而已。头天晚上燕平远梦中的呢喃,让她心惊不已。她自己也说不上当时那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她高兴燕平远可能恢复记忆,另一方面又害怕他恢复记忆。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人在病中,呼喊“爹、娘”也是人之常情,又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安平就这么患得患失,坐立不安了两天。燕平远醒来,看着倒是与平时无异,她却不敢问出口来。她本以为自己会十分洒脱,就算燕平远告诉她说他恢复了记忆要离开,她也能洒脱的面对,可是如今才发现,她根本就做不到。

        燕平远有些轻微的咳嗽,安平将药递到他面前,看着他将药吃下,然后两人就那么干坐着,相顾无言。

        燕平远醒来后,却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梦,里面有很多破碎的情节,他却无法将他们连在一起。一会他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般在看戏,一会他似乎又成了剧中人,感受着喜怒哀乐。可是,在他睁眼看到安平时,梦中的焦躁却一扫而空,让他觉得心安不已。

        自他醒来后,安平就一直来来去去,替他诊脉,给他喂药,甚至喂他吃饭,可是他却能感觉到安平心中的不安。他几乎可以肯定,安平心中似乎在烦恼着什么。燕平远看着安平给她喂完药坐在床边,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心中一紧,拉过安平的手,用他还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

        “安平,有什么心事?”

        安平知他喉咙还没有完全消肿,不想让他开口,递过润喉片,让他含着,奈何燕平远一双执着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让她不得不开口。这事迟早要面对,她也就正了神色说道,“你是不是将以前的事都记起来了?”

        燕平远听了安平的话,心中一怔,倒有些不安起来。他确实从十多天前就开始在梦中出现一些十分真实的场景,就仿若他曾经经历过一般。有时甚至好几天出现同一个梦境,所以,他那么多天都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总是从梦中惊醒,却再也无法睡去。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不过却只是一个个零碎的碎片,暂时却无法将他们组合完整。梦中的有些场景,让他感到恐惧。他不敢告诉安平,更不敢将梦境的内容告诉她,他担心安平知道了梦境会远离他。就这么不安了十多日,不想却病倒了。燕平远观察着安平的表情,希望能从安平的脸上观察出一些端倪,他担心,他在梦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是安平却是一脸平静,他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燕平远哑着嗓子,缓缓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安平脸上平静,可是一双手却使劲的扯着床单,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没什么,只是想着你服药也服了有一个多月了,想问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看看那药是不是有效,是不是需要换换方子?”

        燕平远听了安平的话,心中一松,再次抓过安平揉着床单的手,轻轻说道,“放心吧,我没事,若是真想起什么来,我必定第一个告诉你。”说完还帮她理了理碎发,想着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安平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他的病来,有些担心的说道,“我前日给你诊脉,发现你郁结于胸,可是有什么心事?”

        燕平远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前几日跟南方的几个药材商谈生意,有些麻烦,心里有些烦躁。不过安平放心,我是可以解决的。”

        安平有些疑惑的看着燕平远,“当真?”

        燕平远笑的很坦然,“当然是真的。放心吧,没事的。原本这两天应该就谈下来了,可是不想城中许多人病了,那几个商人也病了两个,所以耽搁了下来。”

        安平看燕平远笑的坦然,也就信了几分,又想到那么多人得病,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将那日她安排郑大夫的事一一跟燕平远说了。

        燕平远看安平不在纠结在这些事情上,真正的放下心来,仔细的听安平将铺子上的事,边听边思索着。燕平远稍稍想了一会之后,说道,“这法子倒是可行。只是只凭咱们家铺子恐怕作用不大,江都尚且可以,整个扬州府就不是我们的能力范围了。还需得官府出面推广丸药才行。”

        安平点点头,她这两天听刘三来报,说是已经给一些穷苦百姓发了丸药,病症轻些的现在症状已经减轻许多了。好多人听说有效,都涌去‘百味堂’诊脉买药了,将郑大夫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只怕这次还是要通过林家了。咱们自个贸贸然的去官府送药,只怕到时咱么连铺子也保不住。”

        燕平远听了安平的话点点头,依托了林家,官府再贪,也不敢贪到林家去,再者,铺子里还有林家的股份。

        “咱们还有多少丸药?”燕平远问道。

        “铺子里还有不少,到是还能撑些时日,要是不够的话,我接着炼制些就是了,这到不麻烦。我只是担心郑大夫那边,如今只有他一人知道如何对症用这丸药,恐怕忙不过来。再者就是这病传染的很快,我有些预防的章程,已经让铺子里的伙计贴出去了,不过还是得通过官府四处宣传一番。对了,还有这个。”安平从旁边拿出头花作坊这两天赶出的简易口罩,放到燕平远手上。

        燕平远拿起一个,比了比,却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

        安平笑着拿起一个,当着他的面戴上,虽然布料没有现代讲究,应当还是有些效果的。安平也帮燕平远戴好,然后说道,“这个叫做口罩。这次的病主要是通过唾沫还有人呼出的气传播的,戴上这个,可以防止没病的人吸入得病人呼出的气和他们说话时飞出的唾沫。”安平尽可能简单的解释着。

        燕平远倒是第一次听说,用手抚了抚口罩,觉得安平说得十分有道理。

        安平取下口罩来,接着说道,“咱家铺子的伙计没人都发了一个,头花铺子那边也在卖。只是临时做的,数量上却不是太多。”


        燕平远听了,心中倒是有了章程,立马就要起身,却被安平给拉住了。“你要干什么去,这才刚好起来,还不在家休息。”

        “我想这就过去林家找林老爷说说这事。”

        安平听是这事,拉他坐好,说道,“你且休息就是。这事倒是不必亲自跑一趟,你写封信,让刘三过去一趟就是。”

        燕平远有些为难,“刘三只怕不行,那毕竟是林府。”

        安平却是不许他去,“你在信中说明你的情况就是,且如今扬州府的情形,林老爷自然是知晓的,再者这铺子里有着林家的分子,他们自然不会放着不管。你且休息两日,等身子稍好些过去也不迟,今儿只让刘三过去就是。”

        燕平远看着安平那坚定的样子,想不同意也不行,无奈之下,只得取来笔墨写信叫刘三送去,并细细交代了刘三几句。不过燕平远的心却是甜的,毕竟,安平是真的关心他。却也不忍安平在为她操心,赶着安平回去休息。

        安平看着燕平远烧退了已经没有大碍,也就放心回去休息,一觉倒是睡得十分香甜,等到醒来,不想已是黄昏,竟然连午饭都错过了。

        刘三已经回来了,正跟燕平远在屋里商量着什么,安平也就没有过去。不想钟妈妈过来给她送新做好的一批口罩,安平倒是跟钟妈妈聊了几句。

        “安平,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钟妈妈一进屋子就神神秘秘的样子。

        “什么事?”安平拉钟妈妈坐下,倒了茶之后说道。

        “呵呵。”钟妈妈笑着说道。“任那曹氏嚣张,如今可是早了报应了。”

        安平这才想起她前阵子似乎也见过那曹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安平心中虽对她恼恨,倒也不想落井下石,所以也不想怎么嘲讽她。听钟妈妈的话,倒像是她知道内情一般。

        “我前阵子倒是见过她一面,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威风了。”

        钟妈妈小的神秘的样子,接着说道,“我前几日去买菜时碰上了原来在杨府的一个老姐妹,我是从她那里听说的。”

        “怎么了?”安平倒是有几分好奇。

        “听我那老姐妹说,杨家大少同南方多来的商人做生意时,那商人有意将一个远房妹妹嫁给大少。听说那单生意对杨家很重要,杨家二老就动了心了,再加上杨家大少也看上了人家妹妹。所以,就以平妻之礼将那姑娘娶进了门。”

        “那曹氏怎么可能同意,她不是县老爷的小姨子吗?”安平喝了口茶,准备接着听八卦。

        “县老爷的小姨子怎么了,又不是县老爷的亲妹子。就算是县老爷的亲妹子,只怕也只能如此。”

        安平有些疑惑的看着钟妈妈,“那位新夫人来头这么大,怎么看上了杨家,且甘愿嫁过去做平妻?”

        钟妈妈接着说道,“听说那商人是有背景的,那背后的人,县老爷是得罪不起的。县老爷还专门嘱咐了他夫人让她劝曹氏安分些。听说啊,那位新夫人厉害着呢,又得宠,所以这曹氏如今在杨家过的那可是不顺着呢。至于说怎么看上的杨家,只能说杨家走运了。”钟妈妈说道这里,眼中有些黯然,显然是想起冯丹娘的事来。

        安平却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起来,在江都带了些日子,她也多少知道江都的情况。这杨家虽说是江都的大户,却也不过一般的商户罢了,有些钱财,却也没有富贵到能让有势力的人看上,能娶了曹氏,已经算是他家造化。安平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事里透着些古怪。不过看钟妈妈一副高兴地样子,心里却有些难受。说起来,冯丹娘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到曹氏身上,罪魁祸首应该是那杨家大少才是,喜新厌旧、抛弃糟糠。可是曹氏的跋扈,却让人们将罪责都放到了曹氏身上。安平也承认,曹氏的跋扈,她是十分看不上的,可是,同为女人,却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杨家大少那样的男人,能够抛弃了冯丹娘,也就可能再抛弃了她,的确不是什么良人。不过看着钟妈妈为冯丹娘担心的样子上,这些话她却不能说出口来。只能想着法子将话题扯到其他事情上,让钟妈妈不要总想着这事。

        钟妈妈走后,燕平远那边也商量的差不多了,安平将新拿的口罩给了刘三,让他拿到铺子里去。

        进了屋子发现燕平远心情很好的样子,虽然有些疲乏,精神却还好。走到他面前,给他拭了拭温度,并没有在发烧,倒是可以放下心来了。笑着说道,“林家那边什么态度?”

        燕平远看安平很自然的给他拭额,心中高兴,拉安平坐下说道,“林家那边也正在心焦呢,他家下人中也有病了的,接了我的信,倒是十分欢喜的样子。听刘三说,林老爷准备马上去找知府,由知府出面,应该问题就不大了。”燕平远说道这里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不过安平,只一件要委屈你了,那药我不可能说是你配制的,我只说了是郑大夫的功劳,说是他家祖传秘方。”

        安平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倒是这件。她本想着说这房子是他们师父给的,听了燕平远的话,却觉得燕平远的法子更加可行。

        “放心吧,即使不说是郑大夫也要想其他法子,确实是不能说是我的。这些我都明白。”

        燕平远听安平这么说,心里大安,心中却觉得大周的律法太过无聊,女子不能行医,将安平这样的女子一身的才华给生生的抹去了。为安平心疼,自然的抓起安平的手来安慰。

        安平虽然有些脸红却也没有抽出,倒是给了燕平远一个安心的笑容。安平却没有发觉,她似乎对燕平远握她手觉得越来越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