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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那王兴辰却急道:“别准备了,要是让蜀王爷等久了,小心人头落地,快走吧。”拉了郑晓路就向外跑。

郑晓路却不慌不忙地对老爷子笑道:“父亲大人放心,我早有准备。”他如同变戏法一般,把身上穿的一身家居衣服一脱,里面居然穿着一身崭新的丝袍,又从刚才坐的椅子下面一抄,就拿出一个拜盒来,对王兴辰笑道:“走吧!”

这一窜动作直把王兴辰和郑老爷子看得目瞪口呆,好你个郑晓路,居然早有准备,明显是在等着人家蜀王爷召见你啊。

两人出得门来,打马向蜀王府奔去,王兴辰一路走,一路说。原来八府一州跑去找蜀王爷评理,结果合该他们倒霉,正碰上四川巡抚朱燮元在蜀王府上作客,顿时把几个四品大员骂得惨兮兮的,等几人把事情的原委说清了,那朱燮元却来了兴趣,要知道朱燮元巡抚四川,对于他来说,这八府一州都是自己的政绩,当然是一共发展的好。于是立即命令徐申懋把郑晓路找来问话。

王兴辰便气急败坏地跑了来,一路走,一路叮嘱郑晓路千万不要松了口,那肥料和食料,一丁儿也不能漏了给别的府去。郑晓路心中冷笑,嘴上却没口子答应。用不得多久,两人就来到了成都城里最豪华的蜀王府。

这蜀王府规模雄伟,是明代藩王府中最富丽的一座,座南朝北,北起东西御河,南到红照壁,东至东华门,西达西华门,占地38公顷以上,处处殿阁楼台、金碧辉煌。两人在门前栓了马,府门的卫兵早已得了通传,便放二人入内。

郑晓路第一来到这种高档旅游观光胜地,当然要打起精神观察一番,当前一对石狮守门,然后便进了承运门,眼前诺大一块红色照壁,上面雕刻着许多物事,但那王兴辰走得快,郑晓路也不便细看壁上都画了些啥东西。过了红照壁,一路行来只见乐亭、表柱、三桥、石狮,一应皇家规格,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再往前走,就是那亲王议事用的承运殿了,该殿为木质楼阁,整个殿体都以楠木建成,只觉古典庄重,说不出的富丽堂皇。郑晓路心想,这房子牛B啊,我要是把这座房子弄回后世,起码开价一百万块钱一个平方,还不带讨价还价的,哈哈。走进内部,就见蜀王爷朱至澍高高坐在殿中宝座之上,左右两边,各坐了一排官员。

这朱至澍岁数不大,也就三十来岁年龄,但长得奇胖无比,压得那楠木制的宝座几乎都要散架一般。他穿着一身亲王官袍,但那袍子似乎包不住他臃肿的身子,随时都像要碎裂开来。郑晓路一进殿,只看了一眼坐位,便知道蜀王是谁,下面坐的官员也大多朝过相,便是那八府一州。

另有一人,坐在朱至澍右手边第一个椅子上,身着一身绯色袍服,服上用了些小朵花,花径三寸,却是一名二品大员,他约摸六十岁年龄,已是垂垂老矣,但面相清矍,目光逼人,虽然有文人气息,但一身杀伐透出,不怒自威,那气势力压群官,把殿上的朱至澍也比了下去。

郑晓路心中一咯噔,暗想:“这人不好对付,估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朱燮元了。这堂中其余数人都是草包,但朱燮元却必须小心应对。”

朱燮元何人也?兵部侍郎,总督四川、湖广、陕西军务,兼任四川巡抚,权力通天。其人素有才名,又不为权贵所请,算得上是一个清官,一个好官,几年前奢崇明兵围成都,朱燮元诱敌深入,大败奢崇明,与秦良玉一起解了成都之围,实乃文武全才。

郑晓路上了殿,便向各个官员行了礼,乖乖退到一边。心中暗自骂道:“一群王八蛋,现在我给你们参礼,以后要你们好看。”

蜀王见他参完了礼,便问道:“郑氏,你且说说,你的那个什么农业加工厂,究竟能产出多少肥料和食料,够得多少农田家禽使用?”他这话一问,下面的一群官员心中都大骂草包,你蜀王一开口就问产能够不够,这不明摆着顾着自家那点儿田么?但一群知府可不敢和亲王爷叫板,便只乖乖听着。

那朱燮元却轻轻咳道:“王爷,卑职也有几个问题,不妨让卑职先来来问问。”蜀王见朱燮元发了话,他原本也不是个喜欢理事的主儿,何况当年朱家祖宗朱元璋有规定,亲王“不临民,不裂土”,这不临民三个字,就是说,地方上的政务,你就别管。因此蜀王一见朱燮元开口,也就先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心思放了下来,看朱燮元能问出些啥。

朱燮元这人倒挺合气,也不拿官腔,便温和地问道:“郑氏,这成都府今年的庄稼长得挺好,听说都是出自你的教授,可有此事?”郑晓路道:“正是,小人于种田经营之道,有些心得,不欲独享,因此开办农学院,传于乡民。”

朱燮元点了点头,又道:“那你为何只传成都府一府之民,却不传另外的七府一州呢?”郑晓路拿眼角去瞥那徐申懋,只见徐申懋正歪眉斜眼,拼了命的给自己使眼色。心中大乐,嘴上却道:“小人本小力微,没有办法远行各府,只得呆在这成都府,虽只教授成都府一地,也是借了知府徐大人之力,才能将这身妙法传了出去。只有小人一人之力,那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徐申懋听他帮自己邀功,心中大喜,又见朱燮元面现赞赏之色,那表情就越发得意起来,对着另外几个知府直瞪眼睛。王行俭见不得徐申懋得意,使也拿一对牛眼死死瞪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揍人,两人此时就已经互相打得鼻青脸肿了。

朱燮元听郑晓路说完,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总不可能让你走遍八府,四处去传授那种田之道。”他抬起头来,对着在坐的八府一州便道:“正好你们全部来了,我也省了发公文的麻烦,你们回去之后,便挑选善耕种,长于养殖之农户数十人,命他们来这成都府郑氏农学院学习数月,回去之后便可依法而为。”八府一州见巡抚大人发了话,便赶紧齐声应承。

朱燮元便又问道:“听说你这种田之法,还需配搭一种特殊的肥料和食料,却不知道这东西情况如何?”

郑晓路假装为难道:“这东西可就麻烦了,那肥料取自各种人畜粪便、动物骨粉……采集十分困难,采到之后,按一种特别的比例进行混合,过程非常麻烦,若有一点出错,则全部报废。至于食料,则是用动物内脏、杂谷、豆饼等物,晒干磨粉,以一定比例进行混合,也是非常复杂,过程容不得一丝差错。”他制作这些东西用的原料,只需一打听就可以查出,因此他也不藏私,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但那配制比例,却故意含混。这堂上都是一群官员,对那配方也没兴趣知道。

朱燮元便道:“本官也知这等神奇之物必定制作困难,不然先朝数千年,为何无一人得知!本官想知道你究竟能产得出多少,能供应多少农户使用?”

郑晓路心中暗想,这玩意儿只要材料充足,老子无论多少都弄得出来,这时代地便宜,人工便宜,啥都便宜,生产制作这个环节实在是非常简单,就是怕没人买罢了。但是老子偏不这样说,玩玩你们这帮文盲,嘴上便道:“小人虽然竭尽所能,但所产之食料只够一府之用。”

他这句话一出,那徐申懋便心中一宽,蜀王爷却心中一紧,暗想:“这都江堰边七成的良田都是我的,要是把这肥料食材分了给那七府一州,不是要我的田地减产么?”这蜀王朱至澍是个草包,一想到这里立即便叫道:“只够一府啊?那当然是我们成都府先用。”徐申懋立即帮腔道:“王爷有理,这是我们成都的作坊生产的,自然先满足我们成都府的需索。王行俭,你这家伙自己想办法去!哈哈哈!”

郑晓路心如明镜,暗笑道:“徐申懋和蜀王两个草包,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是讨骂么?”

果然,那王行俭大怒,他在重庆当知府久了,也学了些重庆话,便用重庆话骂道:“两个龟儿子,说什么呢?哪有你一府占便宜,让我们七府一州都喝西北风的道理。”他这人也草包,平时骂骂人也罢了,这蜀王府上骂龟儿子,问题却大大的有。

那蜀王一听,没发怒,反而笑了,你骂我龟儿子,你不知道我祖上是朱元璋么?皇帝是我亲戚,被你一句话就弄成一家乌龟,你活得不耐烦了。他嘴巴一张,正要叫人拿了王行俭。

突然听到朱燮元一声大喝:“王行俭,你说什么呢?还不掌嘴!”王行俭被顶头上司一声大喝,顿时醒悟,吓得汗流浃背,赶紧挥起手掌,左右开弓,叭叭叭地扇起自己耳光来。这么一闹,那蜀王反倒不方便下令拿人。

郑晓路心中大笑,却对这朱燮元留上了心,此人颇为厉害,赶在蜀王开口前一瞬间喝断了蜀王的话,让那王行俭只是几个耳光就躲过了一劫。

朱燮元喝止了王行俭,便对蜀王拱了拱手,道:“王爷,成都重庆,都是皇上的天下,都是大明的疆土,却是不能够分彼此的,若一府富而周围皆穷,容易激起民变,还请王爷三思。”他嘴上说要王爷三思,却没给蜀王三思的时间,只用眼角狠狠地盯了徐申懋一眼,把那徐申懋正要冲口而出的胡话吓了回去,然后立即就转身对着郑晓路道:“郑氏,我也知道这东西制作困难。但本官认为,不论何等困难物事,若是多投人力,多投物力,就定然可以制作出更多。为何你一口咬定只能生产一府所需?”

郑晓路心中一笑,嘴上却认真地道:“大人,小人刚才说过,这肥料食料,需以人畜粪便,杂谷草材等物制作,但一府之人,终有定数,那人畜粪便,不可能无穷无尽地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