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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惊闻



李月兰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某一方向。袁子忠连忙上前唤道:“月兰,月兰,你醒了吗?岳父他醒了,你快起来...”

        还没等袁子忠说完,李月兰就像是听见了某种召唤似地冲了出去,袁子忠一惊之后,见状也赶忙跟了出去。

        “爹...”李月兰一把扑到了李父的床前,拉着李父颤抖地手大声呼喊道。

        李父的嘴喃喃张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连贯地发出声音。他颤抖着的双手在李月兰的手中微微弯曲着,像是想要抓紧一般。

        “爹,我在...我在...你说什么?我在听,我在听啊....”李月兰哭着望着这样的李父,连声道。

        可是,最终李父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出口。他的双眼缓慢的划过李氏和袁子忠的脸,最后直直地定格在了李月兰的脸上,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明亮,似乎满含着不舍和牵挂,满含着慈爱和歉疚。而就在这样的一眼过后,李父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手中原本颤抖的双手慢慢变的无力,李月兰连忙抓紧了李父将要滑落下来的双手,大声哭喊着:“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女儿在这儿...你的小月兰在这儿啊....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啊...”

        站在一旁的李氏看到李父缓慢闭上的双眼,已然惊呼一声昏了过去,袁大姐连忙上前将她扶到一旁的软榻上歇息。

        袁子忠也在此时走到李月兰的身边,打算将她带离开李父的床榻。不想却遭到李月兰的激烈反对。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陪着我爹...爹...呜呜...爹....月兰在这儿...爹....”袁子忠的手刚放到李月兰的肩头,李月兰便激烈的挣扎起来,紧紧握着李父的双手,无论袁子忠如何在耳边低声劝道,也不愿放开手去。

        袁子忠无法,害怕李月兰动作一激动伤了腹中的孩子,又担心如果放任她继续悲伤下去,伤了心神,最终无奈之下只得上前以手作刀敲晕了李月兰。

        “哥?”袁大姐回头见状忙惊呼道。

        袁子忠没有理会袁大姐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将晕倒在床边的李月兰打横抱了起来,这才转身对着袁大姐沉声说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先把你嫂子带回家去....一会儿我再过来,料理....料理岳父的后事...”

        说着袁子忠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床上的李父,方才抱着李月兰缓缓走了出去。

        袁大姐看了看哥哥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昏倒在榻上的李氏,颇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

        “嫂子,你吃点儿东西吧,这都两天了,就算你自己不吃,孩子也得吃啊。”袁大姐端着盛着粥的瓷碗,低声劝说着此刻躺在床上的李月兰。

        自从李父去后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袁子忠为了李父的身后事忙得两头跑,完全的脚不沾地,从布帐到墓地,从纸烛到灵堂的布置,都是袁子忠亲自准备。

        而自从李父去后,李家却像是塌了一样,李氏天天只会在李父从前的屋子里抹眼泪,而李月兰自从从那日被袁子忠抱了回来后就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作的布偶娃娃,每天只是靠坐在床上,也不会主动进食,这让袁家众人都担心不已。

        今日一早袁子忠便去了李家,这几日村中人都陆陆续续的前来凭吊,还有很多都是当年一起去战场的战友,李氏现在根本没有精神招呼这些个,只得又袁子忠一肩担了起来。走之前最为担心的还是李月兰的身子,于是就嘱咐了袁大姐,多多劝劝李月兰多吃些东西。

        袁大姐看着依旧躺在床上木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某一点儿的李月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瓷碗,“嫂子,你不要嫌我多嘴,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让李伯伯走的安心吗?李伯母这些天见天的躲在家中抹眼泪,你就忍心让她忍受着李伯父逝去的同时,还要担心你的身子吗?还有,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想带着你腹中的骨血一起跟着李伯父走吗?”

        李月兰依旧没什么反应,袁大姐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将瓷碗放到一旁,“嫂子,我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粥我放在这儿,你饿了的话就吃点儿。我先出去了。”说完,袁大姐就转身出了屋。

        在袁大姐关上门的刹那间,一直倚靠在床上的李月兰动了动手指。

        ****

        袁子忠晚上一回来,就见袁大姐神色高兴的向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袁子忠拿着帕子擦了擦脸,眉间夹杂着一丝疲惫,看着袁大姐高兴的神色遂问道。

        袁大姐指着新房的房间,笑着冲着袁子忠说道:“嫂子今儿开始吃饭啦,我跟你说哦,多亏我...”还没等袁大姐说完,袁子忠就消失在院子里,朝新房跑去。

        “哎,哥...”袁大姐好笑的看着奔驰而去的哥哥,看了看明晃晃的水盆,摇了摇头,这个哥哥,连帕子都来不及放下。

        “月兰?”袁子忠兴冲冲地推开门,环顾四望,只见李月兰倚靠在床边已然沉沉入去。他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看到桌台上的粥碗已经空了,袁子忠僵硬了一天的嘴角总算柔和了下来,轻轻将李月兰扶着躺好。烛光下,李月兰的脸依旧没什么血色,眼睑下方隐约有着淡淡的青色,袁子忠在脚踏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月兰....”袁子忠发出轻微的叹息声,眼眸深邃,他凝视着李月兰好一会儿,才慢慢从脚踏上起了身。

        ‘!’袁子忠刚转身要走,就发现自己的袍脚不知什么时候被李月兰紧紧的握在了手中,他停顿了一会儿,时间似乎只是过了一霎那,也仿佛经过了很长很长,长到李月兰的睫毛已经在轻轻抖动着。

        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后,脚踏上坐下一个身影。


        .........

        在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李月兰感受到肩膀上一阵有节奏的拍抚,她的睫毛抖动的更加剧烈了些。

        “月兰,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哪也不会离开,不会离开....”眼泪从李月兰抖动的睫毛间缓缓滑落,一滴接着一滴,最终隐没在脸颊下的枕头里。

        肩膀上的节奏停顿了一下,复又缓缓继续下去.....

        翌日,李月兰和袁子忠吃完饭一起去了李家,看到几日不见就消瘦到不行的母亲,李月兰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在母亲的怀抱中决堤。

        劝慰着母亲进食喝水,帮着母亲清扫着父亲从前的东西,李月兰一身孝服站在父亲的屋子里,感慨良多。

        原本父亲在世时,母亲总是与他多有矛盾和争吵,可是现在听着母亲如数家珍的报着这是什么什么时候爹买的笔架,那是什么什么时候爹买的书,这又是什么什么时候她替爹纳的鞋...李月兰却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爱与不舍弥漫在这方寸间的书书本本,衣袜鞋底之间。从前的自己总是认为两情相悦那才是爱,现在想来,那才像是话本上的传说一样虚幻缥缈;这样的牺牲和包容才是爱情吧,富贵荣华又如何,金钗美玉又如何,还不如如此平平淡淡的一生,至少人去了,还有人真心为自己伤心难过。

        李月兰将李氏扶到了床上,这些天李氏也是没有合过眼,身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强硬的让李氏去休息,她告诉李氏,她不希望失去父亲的同时还要失去母亲。李氏最终还是躺下了,看着女儿坚持哀伤的双眼,她的拒绝说不出口。

        李月兰刚走出李氏的屋子,就听见院外生起一阵喧哗,她疑惑的看向一直站在堂屋内待客的袁子忠,问道:“怎么了?”

        袁子忠起身向院外看了去,转头答道:“好像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便被推了开来,两个身着黑色的家丁直挺挺的站在门外的马车旁,车上缓缓走下一个雪白的身影。

        “雪柔姐!?”李月兰上前两步惊呼道。

        来人正是荣隆庄的大掌柜---雪柔,只见她一身素服,不施粉黛,头上简单的簪了一根白玉簪,缓缓从门外走来。

        李月兰赶忙迎了上去,“雪柔姐,你...你怎么回来?”她神情略有激动,执起雪柔的手,疑惑的问道。

        “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来呢?”雪柔轻皱着眉头,拍了拍李月兰的手,责怪的说道。

        “月兰,这是....?”袁子忠这是也走到了李月兰的身旁,疑惑的问道。

        “哦,这是雪柔姐,荣隆的大掌柜,我娘那些绣帕就是在她那儿卖的。”李月兰转头向着袁子忠说道。

        “哦,那...大掌柜,请进去说话吧。”袁子忠在一旁点了点头,向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雪柔看了他一眼,便拉着李月兰进了屋。

        “月兰,你要节哀,不管怎么样,也要顾着身体。”雪柔进屋上完香,便拉着月兰说道。

        李月兰点了点头,神情哀戚。

        雪柔叹了一口气,朝着袁子忠问道:“大叔的身后事办的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我和月兰情同姐妹,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就成。”

        袁子忠摇了摇头,“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你...既然是月兰的姐妹,就帮我劝劝月兰,让她照顾好自己吧。”

        雪柔看到袁子忠望着李月兰忧心的目光,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了,我先出去照看着,你和月兰好好聊聊吧。”袁子忠说完就要朝屋外走去。

        “哎,等等。”不想雪柔却出声叫住了他。

        看着李月兰和袁子忠投来的疑惑目光,雪柔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嗯...你们知道大叔...大叔遇害的具体经过吗?”

        李月兰和袁子忠同时惊诧的睁大了双眼。

        (今天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