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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许颜牵着妮儿到了俞记绣庄,看门面的装潢就知道,这俞记绣庄是间大绣庄,那八开的大门,门上方鎏金的匾额简洁大气,虽然是绣庄,却丝毫不见女气,反倒有几分男子的大气之感,许颜心底暗道,这绣庄装潢如此大气,想必那店主多半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虽然生意人怎么也厚道不到哪里去,所谓无奸不商,但是,许颜还是觉得,能跟一个心胸开阔一些的人一起共事,怎么也要比跟个心胸狭隘的人合作来的好。

        许颜牵着妮儿进了绣庄,立刻就有伙计上来招呼,许颜摆了摆手,只道自己想先随意看看,便将那伙计打发了,然后带着妮儿仔细的看起了各种绣品,她想看的,无非是那些绣品的样式罢了,要知道她是打算卖新鲜绣样,若是连人家本来有哪些绣样都弄不清楚,又何谈画出新鲜绣样来。

        看了一阵,许颜正打算去寻了掌柜的,商谈绣样的事情,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有趣的一幕,一名花甲老太太,正端坐在堂前,皱着眉头撇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一踏娟绣的丝帕,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尽管那老太太百般挑剔,那男子倒也耐心十足,不见一丝的不耐。

        “看来看去,都是这些,都瞧腻了。”那老太太将手中的绣品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对着男子努嘴抱怨道,男子也是好脾气,只是唤来掌柜的,将老太太看不上的绣品拿下去,换上一批新的来,让老太太继续挑选。

        许颜见状,计上心头,走到一旁的小几旁,将本来给妮儿买来练字用的宣纸摊平,又取了一截裁剪衣服时候用的粉笔,当即就在纸上刷刷刷的画了起来,等那老太太将掌柜换上来的一批绣品看完,她却是将将完工了两幅绣样。

        许颜将粉笔收好,将两张画好的绣样拿在手上,朝那掌柜的唤道:“掌柜的,小女子这里有两张新鲜的绣样,想卖给贵绣庄,还请掌柜的过目一番。”

        许颜的声音十分的清脆,那掌柜一下子就听见了,若是平时,说不定他还会花些时间来看看这妇人的绣样,可是这会他哪里有那个闲暇时间,他眼下伺候的这位老太太,可是东家俞家的老夫人,而站在老夫人身边那位,就是这绣庄的东家,这两位都在这里,他哪里能抽出身来去看那什么绣样。

        许颜一直在关注四周的情况,更是将掌柜的脸上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自是知道这掌柜的此刻十分的不耐,同样的,若是平时,许颜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人,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奈何,她先前那些话,压根就不是说给掌柜的听的,而是说给那老太太听的,如今人家已经朝她看了过来,她又岂能半途而废呢。

        “掌柜的,我这绣样可是城里从来没有过的新花样,掌柜的还是看看吧。”

        那掌柜的愣了愣,原本以为他不搭理那妇人,她便该知难而退了,哪里知道,这妇人竟一再纠缠,也实在是没有颜色得紧,只是,当着东家的面,他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正想叫个伙计将人领到后头去打发了,别打扰了东家的兴致。

        “新鲜绣样?拿过来看看。”一直在老神在在的俞师攸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敲了敲桌子,吩咐道。

        许颜闻言,朝那掌柜的一笑,然后缓缓朝俞师攸走去,将手中刚刚画好的绣样放到小几上,然后静静的退到一边,一边等着那男子和老太太问话,一边悄悄打量着这发话的男子。剑眉星目,容相清癯,倒是一副好相貌,不过,让许颜眼前一亮的,不是那男子的相貌,而是他袖口的云纹。

        担心自己看错了,许颜还特意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虽然花样有些区别,可是那针脚和绣法,却是跟那天雨地里,唤小厮帮她推车的,她一直没有看清面目的车中男子衣下摆的云纹,如出一辙。许颜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男子的手,当初撩起车帘子的,可不就是这一只么,因为那只玉白的手上,在中指处,有一道疤痕,虽然颜色很浅,可是衬在那玉白的手上,却是十分醒目的。

        许颜不由得感叹,当真是有缘得紧,当日不过是匆匆一面,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不过隔了几日,就在这俞记绣庄又碰上了,她本就已经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了,如果今天她的绣样因为这老太太看中了,能卖个好价钱的话,她便又要欠下人家一笔了,虽然人家可能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娘亲,这绣样的确是挺别致的,娘亲你看看可是满意?”俞师攸从许颜手中接过绣样,匆匆扫了一眼,然后看了许颜一眼,又细细的将两张绣样看了看,才一脸笑意的递给一旁的俞老太太,说完,就细细的打量起许颜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片刻之后,俞师攸才缓缓的道,不知为何,他对这妇人感觉有些熟悉,尤其是对她的嗓音,他可以肯定,他一定听到过,可是却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妇人。

        “说起来见过面,小妇人还未谢过公子前几日雨中推车相处之情,当日赶得急,公子似乎也是有事在身,行色匆匆之间,都不曾好好答谢公子,小妇人在这里谢过公子。”许颜闻言一笑,款款上千,朝俞师攸一拜,缓缓将因果前后说了出来。其实若不是知道人家的的确确是感觉到疑惑,就冲这男子那问的话,许颜都会想抱着肚子笑,在二十一世纪,这句被用在搭讪时候的话,早就让人用烂了,此刻听到,当真有几分喜感。

        俞师攸挑了挑眉头,这才记起来,原来是前几日回程的时候,路上遇见的那个车子卡在坑里的女子,他那日心情不佳,所以连面也未曾露过,只听了她的声音,难怪他只对她的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她。

        “那日见到公子衣摆处的云纹绣样别致,小妇人本就十分喜爱绣花,所以便记在了心上,加上公子手上的疤痕,才斗胆猜想,公子就是那日相助于小妇人的车中的公子。”许颜见俞师攸挑眉,知道他必定疑心他未曾路面,自己是如何将他辨认出来的,便缓缓将其中缘由说明,以免人家误会她是专门冲着他去的。

        俞师攸眼睛眯了眯,不由得心道,这女子好生了得,仅仅从他手上的疤痕和衣摆处的绣花样式,就将他认了出来,不但观察敏锐,对各种绣样和针法也必定是十分精通,而且,她那两幅绣样,笔走龙蛇,线条流畅,明显是一气呵成的,绘画功底可见一般。

        再看这女子的言谈,竟是个读过书的,而且,怕事还读过不少的书,不仅仅是家中哪个念了书的兄长,草草的教习了几个子这么简单,可是看她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哪个大家的子弟,普通人家家里女子要想读书,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绣样真是别致,好看,好看!”这时,俞母已经拿着许颜的那两幅绣样看了又看,好半天才喊了出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看得许颜满意的笑了笑。

        许颜那两幅绣样,一副是画的竹子,另一幅画的是两条金鱼,可是用的画法却是中国画里“徐派”,徐派的画法注重墨骨勾勒,淡施色彩,流露潇洒的风格,故后人以“徐熙野逸”称之。所作之画形骨轻秀,朴素自然,清新淡雅,比之现在这个时代的画,笔墨轻佻,注重色彩渲染的作品,却要显得素雅高洁了不少。

        “老太太,这副秀竹图若是挑选石青色绣线打底,松石绿覆盖在上,再用绿沈绣线,以缎面绣针法绣出叶片,素雅清丽,而这幅鱼水相欢,两只锦鲤用丹色和妃色绣线,其上的鱼鳞可以用泡籽针法来绣,鱼水相欢,鱼和水相处融洽,其意为家宅和谐,寓意却是再吉祥不过了。”

        许颜款款走到俞老太太身边,随手从小几上的竹篾中,挑出几缕丝线来,往那一块月白的绢缎上一比划,却看得俞老太太眼睛发亮,那秀竹图,许颜选了几色相近的,比较神色的绣线,往月白色的绢布上一放,清新且层次分明的颜色,让人一见了就觉着舒服,心情平静。而那副鱼水相欢,她则是挑了一块水蓝色的缎子,同样选了相近的妃色和丹色,撇去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色彩,却也同样显得喜气。

        看得眼前发亮的,又何止是俞老太太一人,一旁的俞师攸也同样是眼中神采奕奕,他俞家绣庄的绣品,凭着独特的绣法和针法,即使是在整个青酋国,也是拿得出手的,可是,近年来的绣品,却一直流于形式,少了几分灵性了,而许颜那匆匆几笔勾画的线条,看似随意挑选的几种色彩,却是让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简直是太神奇了。

        俞师攸不由得感叹,他今天这趟出门,却是没有白白出来了,这样有才华的绣娘,若是错过了,去了别家的绣庄,他可就真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