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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等那人察觉背后又来一刀,立刻再闪。虽然闪开了要害,却被刃口划伤了左臂。那人虽满腹忿恨,却也不敢返回去赤手空拳面对李潜的快刀,只得加速逃离。

李潜暗道可惜,大声道:“你的刀还要不?下次记得带把好刀来,这刀太差劲了。”

那人听了李潜的话气的差点吐血。只是形势比人强,他纵然气炸了肺,但也知道保命要紧,遂加速逃离。

李潜快步走过去收起两截断刀。

刚才的打斗已经惊动了驿站巡夜的驿卒。这时,三名驿卒已经打着灯笼匆匆跑来,见到李潜正持刀站在花园,立刻纷纷抽刀,为首一人喝了一声,“什么人?”

李潜找到刀鞘,收了刀,走上前出示了青批令箭道:“不用紧张,刚才有人偷袭我,被我打跑了。”

驿卒们验了青批令箭,连忙收了刀,道:“大人没伤着吧?”

李潜摇头,“没有。不过我房间的窗户坏了,被子也破了。”

“没事,没事。只要大人没事就好。”为首的驿卒连连陪笑,“大人,您看今天这事?”

李潜知道,如果自己坚持将此事上报,他们这些巡夜的驿卒定然会被责罚。他心中暗忖,以刚才那人的功夫,想钻这些驿卒守卫的空子还不是轻而易举?这些驿卒也是可怜上,上有老下有小的,混口饭吃很不容易,若因此被责罚,他心里也过意不去。遂摇头道:“没事了,你们忙去吧。”说着从身上摸出几串铜钱塞给为首的驿卒道:“大半夜的,连累的你们也不能安生。一点心意,你们拿去吃茶。”

驿卒们谦让了两回,便接过铜钱,连连道谢。

李潜越窗回到房间,点燃油灯,仔细看那把断刀。刀上没有任何标记。刀的钢口不错,只是打造欠些火候。估计价值和上次在山崖上围攻的紫澜她们的那些人用的刀差不多。听老许说这刀价值不菲,想来能用的起这种刀的定然不是普通人。李潜曾听紫澜说过,上次在山崖围攻她们的是田阀的人。他心中暗忖,莫非刚才这人是田究派来的?

暗算李潜的黑衣人在凉州城穿街过巷,避开巡夜兵丁来到一个偏僻的宅院。他警觉地左右观察,确认无人跟踪后,在大门上轻轻地敲了四下。大门打开,黑衣人立刻闪进去,门立刻关上。黑衣人匆匆来到正屋,轻轻敲了四下,等里面有人说进来,他才推门进去。房间里亮着灯。一个三十余岁蓄着短须的白袍男子坐在正对门口的榻上,见黑衣人臂上带伤,皱眉问道:“失手了?”

黑衣人解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年轻但很普通的面孔。他点点头,没出声。

“经过如何?”

黑衣人仔细把经过说了一遍,连最后李潜说的话也没隐瞒。白袍男子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他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等黑衣人掩上房门离开。从内间挑帘走出一人。此人二十多岁,身穿华贵的锦袍,长的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只是眉眼之间有些阴鸷。白袍男子见他出来,立刻躬身行礼。

锦袍男子问道:“你对此有何想法?”

白袍男子思忖片刻,道:“这厮很棘手。小虎是我们培养的最好的刺客,如果他也不能杀了他,除非……”

锦袍男子摇摇头,“不可。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下这点家底,浪费在这厮身上不值得。再说,我跟这厮又没什么直接冲突。”

白袍男子面露惊讶之色,道:“那公子为何还派小虎去?”

锦袍男子道:“这厮与公孙恒有牵连,与田究有冲突。如果他死在凉州,你觉得公孙恒能善罢甘休吗?”

白袍男子醒悟,“属下明白了。如果这厮死在凉州,公孙恒必然会怀疑田究,虽然公孙恒不会在明面上与田究起冲突,但公孙恒掌控着盛合源,定然与田究处处做对,到时田究就倒霉了。不过,”白袍男子迟疑片刻道:“小虎现在失手了……”

第七十八章  兄弟

锦袍男子嘴角露出笑容,“没有关系。那刀虽然没标记,不过却是我从田究手下弄来的,他手下还有很多人用这样的刀。而田究刚刚在春风楼又吃了瘪。两下一合,他一定会怀疑是田究干的。嘿嘿。”锦袍男子的笑容变的异常阴险。

白袍男子恍然大悟,原来公子的用意只是挑起公孙恒和李潜与田究的冲突,无论李潜是死是活,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肯定是田究!只是白袍男子有些不明白,道:“公子果然是妙计。只是既然这厮的死活不重要,为何公子不随便派个人去,而是要派小虎出马?莫非公子原本想置这厮于死地?难道公子与这厮另有过节?”

听到这个问题,锦袍男子面色一变,面露狰狞道:“我只恨这厮当日在武都为何不杀了田究这个废物!今日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尽量干掉他,只是没想到这厮如此棘手。”

白袍男子听了微微叹息。

锦袍男子没理会他的叹息,继续恨声道:“大哥是嫡长子,日后,将继承爵位和阀主之位,这点,我争不到,也不可能争到。他在西京为官,一则是代表阀主参与朝政,二则是便于联络二皇子,三则也是陛下手中的质子。自大楚开国以来,历代门阀,无论担任文职武职,若阀主在京为官,嫡长子必然在外地处理阀内事务,若阀主在外领兵,嫡长子必然要在西京为质。这是惯例,不仅我们,兰州的公孙阀也是如此。大哥既然在西京,按说,我将协助阀主负责阀内事务,可没想到阀主竟然将大部分事务交给了田究!田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除了依仗阀主的宠爱,整日勾结一帮纨绔子弟吃喝嫖赌外,他有什么能力?阀主为什么将家族的生意交给他?他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就说联合四海商号这事吧,原本十拿九稳手到擒来的事,生生叫他搞砸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有什么用?照这样下去,通源只怕会败在他手上。”

白袍男子劝慰道:“公子稍安勿燥。眼下阀主已经将通盛交给公子,说明阀主开始注意公子了。只要公子好好经营,让阀主看到你的能力,掌控通源指日可待。”

锦袍公子叹息一声,“通盛和通源怎么比?就从掌控的银钱来说,通源商号不下五千万贯,仅走西域路线的商队每年获利就达一千万贯。而通盛商号掌控的银钱不过百万贯,走的商路都是些没有多少油水的路线。我这一年来精打细算,苦心经营不过获利二十五万贯。通盛不过是田究看不上眼残羹剩饭,他不屑要,阀主才丢给我。”

白袍男子道:“通盛虽小,但却是公子的立身之本,相比以前,已经有很大改观,阀主对公子的态度也改变不少,怎么说这也是个好的开始,公子万勿急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锦袍公子点点头,“我明白。吩咐他们,暂时不要动。”

田究现在很愤怒。愤怒的想抓把刀去把李潜砍死。但他不敢。在武都,李潜不过用一个眼神就把他吓的瘫软在地。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杀气、煞气、霸气。被这种目光看到,田究仿佛置身尸山血海,不,更准确的说仿佛自己就是只小白兔,而自己这只小白兔正站在饿了几天的猛虎面前。在那一刻,田究充分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虽然事后他明白过来,当日李潜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公孙恒的面杀了自己,那一切不过是李潜的恐吓。于是田究开始给自己打气。他对自己说,李潜没什么了不起,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而且只是个没什么势力的游侠儿,他就是功夫再好,能一个打十个、百个、千个吗?自己堂堂田阀的三公子,怎么会怕他?怎么能怕他?于是,在武都通往兰州的官道上,他找到了挣回面子的机会。但看着跟随自己的护卫被他和那个魁伟少年切瓜砍菜般轻松干掉十七个,田究仅剩下的一点胆子也吓破了。那一刻,他只想跑,跑的离他越远越好。后来,田究接连几天做噩梦,每次半夜惊醒,他都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好不容易回到凉州,他的身体终于撑不过去大病一场。幸好,他是田阀的三公子,有的是钱。在名医的诊治下,在无数贵重药材的滋补下,他的病好了。他觉得他与李潜不会再有交集,他又恢复了原先那个田阀三公子的本色。可天意弄人,他刚刚逍遥快活了没几天,李潜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来到了凉州!在春风楼的楼梯上,当他再次看到那双眼睛时,他发现他对那双眼睛的恐惧已经深深地植入了心底。虽然李潜眼中没有杀气,脸上也带着笑容,但田究却始终认为那是恶魔的微笑。他心惊胆寒,只有顺着李潜的台阶落荒而逃。

“当、当、当”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

田究正在气头上,听到有人敲门,怒不可遏,吼道:“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吱呀”一声,门外的人并没有走,而是推开了门。田究一见门口站着的人,立刻变了脸色,原本他好似发怒的猛虎,此刻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来人三十余岁,一袭蓝衫,生的五官端正,唇上蓄着短须,只是面色蜡黄,好似大病初愈。此人正是田究的舅舅,唐森,字叔谋,现在是田广身边最信任的谋士。田究能顺利掌控通源商号多亏唐森从中斡旋。所以田究对其甚是敬畏。

看着满地被打碎的花瓶、杯盏、几案碎片,唐森眉头紧皱,厉声道:“怎么回事?”

田究嗫嚅道:“我刚才不小心打碎的。舅舅您怎么来了?您不是随父亲视察甘州、肃州防务去了吗?”

唐森找了张干净的榻,坐下道:“国公不放心,便让我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