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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万籁俱寂,我虚脱之极的闭上眼。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我居然在夜里也能感到累和困了。

脑海里逐渐模糊,我后来可能是睡着了。

在一片混混沌沌之中,我感到有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抚摸我的发丝,我感到有温热的毛巾覆在额头。

我感到他。

我很想睁开眼,看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可我太累,太疼,没有办法看到。灯火的光芒在我面前投出光亮,随着身影晃动,眼前的光芒也跟着变换。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甚至能听出这悠长而遥远的呼吸是属于谁。

决战。

这可能是一个永无法成真的美梦。是我长久以来所祈望的一个幻象。

顾青衣,死心吧。

求求你,忘了决战。

忘了他。

~~~我是催泪的下一章的分界线~~~

在此郑重提醒,下一章是一场身心俱焚的大虐。前面受不了“生不如死”部分的孩子,哭过的孩子,心里脆弱的孩子,都做好准备。

决战疯了。

5

我猜,我夜里跟决战吼的那一顿,是彻底把他惹怒了。因为现金,我发现自己完全是一个犯人的待遇了。

我不知道是该后悔昨晚一时冲动惹怒了决战,还是该后悔没有趁着那个机会多骂他几句。

仔细想想,我不过就是多对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当然,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高,语气稍稍激动了一点儿,也配合了一个杀伤力不大的动作——往他身上扔枕头——他又没受什么伤,那一番动作,受伤的是我。

所以,决战置于这么报复我吗?

我大白天里醒了,睁眼就是刺眼的光,有个婢女正往我嘴里灌东西,苦死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醒了就心口疼,根本推不开她,想问她话,嘴里都是药,呛得我一阵咳嗽。

她见我咳嗽,马上把碗放下了。

我试了几次,才叫自己发出声来:“给我……喝的什么?”

她对我说话时,脸上居然还带着有好的笑,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折磨我似的:“主上见您昏迷不醒,吩咐奴婢给您喝醒神汤。您终于醒了。”

我在心里默默的骂决战,这个毒物。刚骂完,就发现自己在一辆押送犯人的囚车上,给我灌药的婢女就坐在我身旁。我们两人都被关在囚车里头。说实话,这属于比较照顾犯人的情形,因为他们毕竟还没叫我站在囚车上,那我身上的伤一定就会变得更加精彩。我只是被锁住了一只脚,链子也不紧,不至于把我弄得像在地牢里时那样狼狈,只不过是拴住我而已。囚车里铺着厚厚的棉被,很柔软,我这样蜷着身子躺着,在别人看来,晒着阳光,比坐马车还要惬意。

但是,我头上有一个太阳。

这是囚车,阳光直接照下来,洒在我身上。

没有练过损派功夫的人,不会懂得这种置身火场的痛苦。即便是置身火场,也该是皮肉受苦,我可是里里外外受煎熬。

晒着我,再叫我喝上醒神汤醒着,也亏得决战想出这么狠毒的点子来。我的前后都是侍卫,骑着马,明显是看守我的——决战都把我弄成这副样子了,他还怕我逃跑了不成?

大白天里,我走路都难。现在就是打开囚笼让我跑,我也一步都挪不动。离开周家之前,我的身体就已经垮了,后来又在地牢里待了那一阵子,简直形同槁木。

我尽量打起精神来,对那个婢女说了一句稍微完整的话:“能不能帮我……挡挡太阳?”

她马上回答:“顾小姐,这是主上的吩咐。”

我恨恨的蜷了蜷身子,我见了太阳就如同被扔到活力,周围太热了,我自己犹如一块冰,就要被烤化了。

这样躺了很久,越来越痛苦,路两旁一望无际的草黄色都在我面前晃,我心里一动,提起一口气,问:“这是哪里?”

“顾小姐,这是从大漠回山庄的路上。正走到草原地带。”她照旧对我笑,深色之间也十分恭敬。

我听到“草原”两个字,心里的喜悦和希望一瞬间盖过了痛苦,对那个婢女说:“把我扶起来。”

她马上就扶着我坐起身。我不停的大口喘息,才能叫自己缓过气来,靠着铁栏坐好了,我忍不住咳了几声,抬手很累,我干脆侧了侧头,把嘴角溢出来的血直接抹在肩上。损派功夫简直就是逼着人变懒。

这里可能不是塞北,而且,现在是秋天了,草也不是绿的,都在变的枯黄。但是,这好歹是草原。

我去不了塞北了,再也看不到塞北的草色。

就看看这里吧。

我自己,也正像这一片枯黄的草,正在慢慢死去。

看着看着,我忽然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嘴里就又是腥甜的血,那个婢女惊怔的看着我,我见她担心,解释道:“不舒服……”

她的眼瞪得很大,神色之间泄露出担忧,对着我点点头。

看了没有一会儿,我撑不住了,整个草原都在旋转,骑着马的侍卫现在时而倒着时而歪着,眼前全是金黄色,好像火舌扑到了我身上。天上根本是在下刀,一把把的直接落下来插到我的心口上。

我很想,很想,我想再撑一会儿。

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我就此闭上眼,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样广阔的草原,见到别人友好的笑,我甚至也无法再见到让我生不如死的阳光。

我是因为太阳,才心口疼的。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太阳。

后来,我想抬手遮挡阳光,但是怎么抬都太不起来,我顺着依靠的铁栏杆滑落到厚厚的棉被上,躺下的瞬间,那一下好像把我震成了无数碎片。

我感到自己散落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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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午开始,我都不停地被醒酒汤弄的醒过来,然后再撑不住,昏过去。到了后来,我醒了之后,先就看见自己身下铺着的棉被,尤其是挨着嘴近的,被血浸的湿淋淋的,暗红一片。我估计自己的脸也被染得差不多了。不管是草还是什么,我都没心情看了,只感到心口疯了一样的疼,每一刻都叫我难过的想窒息。

报仇,爱恨,我都不想管了。

此刻,我只愿对决战求饶。

只要他放过我,别再这样。

我受不了。

后来,我当真忍不住了,就问那个婢女:“时辰……”

她问:“您是问时辰吗?”

我没力气回答她,也没力气点头,只眨眨眼。

幸好她明白了:“正是午时,马上就停下吃午饭。”

我让自己正对着上面的太阳,一直不停地咳嗽,好像只有把身体里的血都吐干净了才能好受些。我心想着,这身衣裳是毁了,棉被也毁了。

我自己,也毁了。

我咳得几乎断气,趁着嘴里不断往外涌血,我对着那个婢女说:“我……”

我不是想说这个字,我是想说: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但是我没力气说那么多字,只有随便找一个字吸引她的注意。

她俯下身来,靠在我的耳边,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心想,司徒慕那一番折磨,都没叫我这样痛苦过。她没杀了我,决战替她完成了心愿,他们两个可真是同心同德。

我几乎佣金毕生力气,在最后喊出他的名字:“告诉决战……”

她静静俯身,把耳朵附在我嘴边,听我说出的话。

我坚持着,想叫自己说完:

“来世……”

整个世界都覆盖下来,我没有办法喘气。

太疼了。我挨不住。

究竟有谁,究竟有谁能来救救我。

别让我离去,别让我死在自己最心爱的草原。

为什么世上空空如也,只有疼痛,只有伤心。

为什么他偏偏要让我这样生生疼死。

决战。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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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骗大家吧~~决战就是疯了……

6

时光荏苒。

我不是说来玩儿的,我这样说,自然有十足的理由。

决战带着我回山庄的路上折磨我,虽然没杀了我,但是也差不多了。

我醒的时候,下了雪。

山庄的位置并不是在极北的地方,下雪就是在冬天。

我醒的时候,身边的人那叫一个齐全。按着辈分排下来,安准,决战,闻之行,苏止,这四个人里,决战坐在我的床榻上,苏止坐在我床榻边的木椅上,安准站在不远处,闻之行正向我走过来。

我睁眼看到决战,就侧过头,闭上眼,只当做自己没醒。

房里陡然寂静,如同一片深潭。我听见四师兄喊我的声音,低而温柔:“染染……”

苏止这个作孽多端的,一定是他救了我。

我还是决定做一件事,于是就睁开眼,望着不远处的安准,说:“过来。”

我的嗓子挺久没用了,很哑,说完这两个字,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好像自己睡了一觉醒来,陡然间老去,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安准走到我身边,身姿笔直,只是脸色很憔悴,风尘仆仆的。我装出一副轻松地样子,用力扯扯嘴角,让自己笑了一声:“天山冷吗?”

周围的师兄们听了我的话,都是一愣。

安准不动声色的低头望我,双眉皱着,眸间含着淡淡的忧虑。

他最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