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红颜枯骨.连城上下 > 第116章

第116章





猊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怒,对于殇的忽视,使他那原本就压抑的怒火及欲找个出口突破出来。殇没有转身,猊貘等了片刻,突然掀翻了手边的铜炉,那带着火光的木炭翻洒在光滑的石质地面上,扬起耀眼的火花。

“信不信本王平了你这山中祭坛?!别说这些屋瓦房梁,就是这雁北山脉,我也炸给你看!”

殇静静地等他说完,才缓慢的转过身,伛偻着身子从蒲团上站起,拄着拐杖向着猊貘一步步走来,猊貘有些心虚的后退,但看进殇锐利的眼眸中,却没有预料中的愤怒。

“侯爷……”

殇苍老的声音想起,猊貘屏住呼吸看他。

“离妃的身子不是病,是血咒,没有人能救得了她,那是她们家族千百年近亲媾和的报应,是神给他们的惩罚!”

猊貘神情一滞,惊讶地瞪大双眼,问道:“什么惩罚?”

殇立在原地,用力用拐杖敲击着地面,不一会儿就走来几个年轻的祭司,手脚麻利地将地面打扫干净。

“侯爷,连氏一族原本身居天都,相传乃神灵所化,也是五陆文明的起源,但由于他们看重血统,不愿与外族通婚,后渐渐没落了,除却连氏兄妹以外,最近一次有连氏记载的大概就是三十年多年前天都的‘俳优之乱’。”

“俳优之乱?你说的是戏曲伶人和太后苟合的丑闻?”猊貘看着殇,不明白他为何要提及这样一宗事。

“没错,据传那伶人就是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这跟离妃有什么关系?”

“连氏一族,千百年来,女子不过双十,男子不过而立,这都是因为他们近亲相婚的结果,而那伶人与太后也孕有一子,而且三十多年过去了,依旧生活的相安无事,侯爷,您说这说明什么?”

“孕有一子?谁?”

殇遥遥头,明显不愿透露的样子,他仰头看了看头顶上螭形的雕金纹饰,叹道:“所以这是他们连氏的命数,谁也救不了!”

“殇,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女子不过双十,这么说离妃还不到一年……”猊貘的话哽在喉咙里,没有完全说出来,殇看向他失了神脸,忽而严肃地问道:“那孩子是谁的?”

猊貘一时愣住了,他迎上殇犀利的眼眸,眼中的神情风云变幻,隔了半晌,他像下了决心似的,沉沉地说道:“我的……”

西泽  暖凤阁

“王爷!王爷?”风佑的肩膀被人轻轻推搡着,他这才从连城的记忆中缓过神来,转目一看,貘狼和太守早已经退了下去,只留下凤玲不知何时偎在了身边。

“王爷,怎么走神了?是凤玲弹得不好吗?”那纤纤的玉指攀上风佑英挺的侧面,原本矜持的凤玲忽而变得风情万种起来,风佑明白她和太守的意思,只是大战在即,这一出让他心生反感,他伸手推开主动腻过来的凤玲,起身要走,却被她死死抓住衣角,一低头,触目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王爷,凤玲不好吗?”

那盈泪的双眸幻化做一双金色的火焰,风佑想起初夜时的太乙殿,连城娇柔的身子在他的阳刚下化作一滩甜腻的水,在他依旧犹豫的时刻,她也是这样紧抓住他的手。

“我的身体,喜欢吗?”

“如果喜欢,就让我知道……”

风佑整个人都为她那句话而疯狂,他记得那时一再的问她是不是后悔,而她给他的答案也唯有坚定的一种,可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爱他?如果她不后悔,又为何不爱?风佑不懂,在她依偎在猊貘怀中时,她可在意他片片碎裂的心?

“为什么不爱我?”

“王爷,凤玲爱你!”

“为什么……”

指尖轻触唇瓣,凤玲将脸缓缓凑了过去,风佑还沉浸在痛苦的记忆中,那温润的触感,唇舌相触的温暖,让他仿佛又回到那夜风雨中的太乙殿。

记忆中连城温柔的眼眸只为他流连,还有她的那一句:“永不后悔……”

于是云鬓花颜,芙蓉春宵……

战事突变惊蛰归城

仁德十二年春,东隐候多次遣兵夜探西泽,擒鬼军将士数名,虐待致死,悬尸于城外,对此公然挑衅,北里玄滐王挂帅亲征,兵临南阳城下,却反遭易怀沙偷袭,死伤惨重。另西泽城内人心不稳,有义军突起,北里一时间内忧外患,陷入困境。

“我说迁都此举不成,侯爷您也看到了,好在当年迁的不是咱们,要不然今天这皇位还保不齐……”前厅传来宫清词的声音,连城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原本缓和的疼痛忽而反复回来,靠着床沿咳个不停。

“你别操心了,听个什么劲?”阿红走过来帮连城顺着气,连城作了个手势不让她说,继续侧耳细听。

“现在西泽那边怎么说?”是猊貘。

“要兵,风佑说至少要将扣下的骠骑营给他!”

“骠骑营?那我北里东南怎么办?连惑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也说了,但风佑说他要赌,南阳易怀沙加上东隐黑旗军就算十万,扣去镇守两万,还有八万,鬼军现留五万,再加一个骠骑营便可放手一博!”

“博?输了怎么办?”

“提头来见!”连城心口一跳,仿佛裂开一般的疼,如今这个战局,整个北里也跟着慌乱起来,就连从不再倚澜殿议事的猊貘也不得不随时关注战情。

“那你说给不给?”猊貘问。

“侯爷,听说西泽军内早就对您不满,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紧卡,如果风佑得了骠骑营不是对付连惑,而是向着北里,怎么办?”

“他?会吗?”

“侯爷,战场上的事很难预料,就像连惑占了南阳,易怀沙还不是帮他打仗?”

连城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挂在床边剧烈地咳喘起来,内厅的珠帘被人撩了起来,猊貘一脸紧张地走了过来。

“怎么又严重了?阿红,没伺候药吗?”

阿红撇撇嘴,不满地站到一边,连城摇着头说没事,但嘴角触目的血迹看的猊貘和阿红浑身一颤。

“宫清词!”猊貘向着外厅大声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宫清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看见一脸苍白的连城忽然惶恐一跪。

“放出去的皇榜还没人揭吗?”

“侯爷,还……没有!”

宫清词被问得惊惶失措,原本光洁的额头突然汗珠密布。

“难道十万黄金还少吗?”猊貘大怒,扶着连城的手不住的颤。

“侯爷,不是钱的问题,那梅岭盘踞的……是圣兽啊!”他说话时额头抬了起来,说到最后又赶紧缩了回去,连城拍了拍猊貘的手,安慰道:“你别怒,谁都是爱惜生命的,既然不可能,又何必强求呢?难道我的罪孽还不够深吗?”想起猊貘从雁北回来时一脸喜气,他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像一个孩子,只是殇开出的代价太高了,一杯圣兽的血是可以延续她的生命,可从那时到现在,在梅岭牺牲的人的血又何止千万杯呢?

“宫清词,你把赏金加到二十万,我就不信北里没有一个勇士能取来圣兽的血!”猊貘的情绪很激动,手背上的青筋暴了起来,连城愣愣的看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宫清词欲言又止,看着盛怒的猊貘有些为难的应了下来,猊貘挥挥手打发他走,阿红也识趣地跟着退了下去。

猊貘拿起手边的帕子小心插着连城唇边的血迹,连城对他的举动有些羞怯和不自在,自己接了过去。两人一直静默也不说话,里面突然低头摸了摸连城的小腹,小心地问:“怎么样?”

连城笑了起来:“现在挺好的,小东西的生命力比我要强!”

猊貘想跟着笑,却扯不出笑容,看着连城的笑脸忽然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连城起先吓了一跳,见他情绪不稳便由他抱着,隔了许久,里面一直不语,连城问:“猊貘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半晌,猊貘的嗓音幽幽响了起来,“我本以为自己很清明,实际上却很混沌,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在我计划的过程中都慢慢偏离了,现在我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我对自己说,只取一样就好……”

对于猊貘的话连城听不明白,但也隐隐感到不安,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猊貘没用恶意,至少对她没有,但风佑呢?

“哥哥的事,你怪不怪我?”猊貘明白她说的是连惑,他笑了笑,使劲摇了摇头。

“他的事你怎么办?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连城突然转换话题,她其实明白自己不该说,但她忍不住,也不愿意看到他如今的境遇。

“你要我帮他?别忘了,他的对手是你的哥哥,如果两人中有一个注定要死,你希望死的是谁?”猊貘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他起身后退了几步,正色看向连城,却只见她越加苍白的脸。

连城的手下意识覆盖住自己的小腹,有些无措的看向猊貘,她怎么忘了?一个是哥哥,将她养育成人的至亲;一个是孩子的父亲,让她刻骨铭心的挚爱;她该留下谁?她能留下谁?

猊貘了然于她的茫然,他转身走向外厅,却在珠帘旁停了下来,然后说道:“离离,你要想明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不然……”

不然什么?连城不问也明白,不然她会害了所有人,不论是哥哥、风佑,还是自己……

西泽野外军帐

“北里还没有消息吗?”

“妈的,老子就知道一定是宫清词那小子搞得鬼!”貘狼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他身上,除了风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