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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雨雾浓浓淡淡,疏疏密密,呷一口茶,可让沉沉浮浮的心事随着雨起起伏伏。

“娘娘,该歇了!”

侍女在一旁提醒,这是今夜第四次,叶姜淡淡笑着,没有起身,此时已是雨夜深沉,万物皆眠唯独自己了无睡意。

“你去歇着吧,我再坐坐。”

“这……”

“去吧!”

“是!”

叶姜仰头嗅着空气中夹杂的芳草气息,思念悠远绵长。过了许久她噗哧笑出声来,起身绕着石桌踱了一圈,她笑自己痴傻,想连惑,自己不过是暖床的替身,交换的筹码;想风佑,他却抛她于千里之外。是的,她入了冷宫,风佑盘踞北里却独独将她圈在苍空,他是在报复她,报复她为连惑偷了剑毒的伤药,也许其中还有别的,比如说……那个女人……

想起连城,叶姜的笑容渐失,眼光隔着雨帘穿过那一片水雾蒙蒙的湖泊,对岸漆黑的松林,暗无边际,叶姜的眼眶随着雨丝湿润起来,朦胧中,又看见大婚那夜,一身红衣的连城,瘦骨盈香,弦音悠悠。叶姜突然明白了,眼泪扑簌而下,不曾想那夜的红,是为她自己而穿,红绸绕梁,喜烛高烧,原来那个空灵的女子是那样深爱着风佑,红衣婀娜的身影,凄美决绝,算是最后的告别……

“是我错了……”

叶姜喃喃,珠泪滑过颤抖的双唇,记忆中那单调的红,凄凉着绝世的美,冷夜声寂,花香慢落,盈盈的雨滴落琉璃瓦当上,散碎、消逝,只有那红衣依旧,不曾褪色……

祭坛阴谋帝阁纠纷

雨,不停的下着,下了一个黑夜,又下了一个清晨。没有阳光,没有云彩,天空是那么的阴霾。到处都是湿漉漉,周围的空气那么沉闷,那么忧郁,心似乎都跟着无法呼吸起来。

“那加,我走了!”

连城一袭青衣起身跟着帝阁的侍卫离去,那加的手不由得的伸了出来。

“连城!”

他轻喊,于是她停下脚步对着他微微地笑。

“我……我还有好多东西没让你看……我做的……我……那些会动的树……那些自来的风……我……”

“那加!”连城轻声制止住他的话,看着他墨黑的双眸如雨后的石板般沉郁而潮湿起来。

“我走了!”连城坚定地点了点头,回身小步离去,留下那加颓然地坐回卧榻上,两眼空洞地锁住她离去的方向。

“哒哒”急促的马蹄声穿过整个校场,广场上呼喝的士兵猛地散了开来,安静地注视着一身蓝衣的骑手,墨蛟骑着马疯了一般地向着黑将冲去,临到面前一勒缰绳,马蹄高高扬了起来,黑将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注视者这个冒然闯入者。

“她进去了?”

黑将不言,微微点头。

“不是说晚上吗?怎么这么早?”墨蛟气极败坏地问道,他昨日宿醉误了上朝的时间,其实上不上朝根本无关紧要,以那加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日日早朝,大臣们只是跟着老规矩来议事厅坐一坐就作鸟兽散罢了。但今天不同,墨蛟一直等着那加的反应,昨夜见连城入朝阳,墨蛟的心似乎被狠狠割了一刀,不过他事后安慰自己,说那样也好,如果那加有意保护连城,也许她不必受那样的痛苦。墨蛟这两天一直在患得患失,他从没像今天这般看轻自己,他也不会预料自己就真的这样狠心,但也许那一刀能弥补自己对连城的怨气,他总认为是她欠他的,墨骑数万的生命难道抵这一刀还不够吗?

“有区别吗?”黑将反问,侧过身向着校场扬一扬手,士兵们照旧打斗起来。

墨蛟看着黑将冷然的脸,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上前一步揪住黑将的前襟,颤声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后三个字发音很轻,连他自己都感觉道身体在抖,内心的恐惧敢越扩越大,像是做了恶梦般几欲挣扎起来。黑将皱着眉将他推开,明显不悦地说道:

“她昨日饮毒威胁星长老,说要以血换地宫的进入权。”

“什么?”墨蛟不置信地瞪大双眼,地宫是天都的圣地,哪能说进就进。

“长老答应了?”

“算是答应了!”黑将冷哼一声,“他哪有权力让她进,他将她送到那加身边,让她自己想办法,不过地宫的位置连那加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进?”

“他们骗她?”墨蛟的脸刷地白了起来。黑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

“何止是骗,你想想,星长老会让一个威胁过他的人存在吗?”

墨蛟听到这里脸色由白转青,道:“你的意思……他们……”

黑将点点头,拿起身旁的弓箭,拉弓上弦,就听“嗖”地一声,铁箭穿墙而过。不一会儿一个士兵拿着一根乌黑的箭屁颠颠地跑来,献宝似的嚷嚷:“将军,钉在树上了,小的好不容易才拔出来!”

黑将沉着脸接过,低首抚摸着锃亮的箭头,喃喃道:“墨蛟,她死定了!”

刀戢摩擦出耀眼的火花,墨蛟带着血丝的眼死瞪住眼前的士兵,忿忿地想推开交叉在眼前的兵刃。

“滚开!”

“帝阁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士兵的话语同手中的兵刃一样的冷,墨蛟的心坠入谷底,黑将是对的,他早就该告诉他,而不是等到连城入了帝阁以后。

“你怎么不早说!”墨蛟犹记得自己愤怒地向他吼叫。

“我想说的,可你昨晚在哪?”黑将的话像一根锋利的钉子深深地戳进墨蛟的心里,那一刻浑身仿佛被雨水淋透了般的冰凉。

“让我进去,不然让里面的人出来,我有话要问他们!”墨蛟的理智几乎全然消失,铁钳般的手,用虎口紧紧套出腰间的剑鞘。士兵们却依然目无表情地立着,帝阁旁两排高大的卫士们一个个神情严峻,警惕地望着墨蛟。

“将军,我们按命令行事!”冷硬的话语击穿了墨蛟最后一丝自制力,腰间的宝剑出鞘,霎时间电光火石,就在这一刻凌空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你要造反吗?”

帝阁,占星堂

连城静静地躺在祭台上。双腕系着血色的丝线,她侧头看了看,却莫名的想起月老的红线,那一根绵绵,扣紧自己的小指却看不到另一头的终结,连城想,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姻缘线,比如她,便是被月老抛弃的人。

“准备好了吗?”身旁有人出声,连城看到那日的长老,名字不记得,只是最严肃的那个,他的眼神不像其他人,眼里总有些什么在闪烁,是什么?连城想不起来,只觉得熟悉和战栗。

“开始吧!”

那声音又响,继而看到深蓝色的衣袍,星长老立在连城身边轻轻地划动星杖,紫色的光芒流星般划过,星图清晰地出现在连城身体的正上方,他微一抖动手臂,星图的群星光芒一亮,隐隐出现奇怪的文字。

“那是什么?”

连城出声,却没有得到答案,长老只是默默念出奇怪的咒语,连城忽觉手腕一痛,右腕的丝线深深地扎进皮肤里,血,渗了出来,瞬间在洁白的皓腕上绽放了红莲。

帝阁外乱作一团,黑将牢牢扣住墨蛟扬剑的手怒斥道:“你想造反吗?”

“我不想!”墨蛟咬着牙吼道,“但我想不到帝阁的守卫者们原来是群背信弃义的人!”

黑将双眸一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在场的士兵,随即扬手“啪”地扇了墨蛟一个耳光。

“一个禁卫将军有什么资格评判帝阁?”

墨蛟被打懵了,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黑将,见他一抬手两名高大的护卫靠了过来,一左一右将墨蛟架了起来。

“放开我!”墨蛟挣扎,黑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用应允的意思。

“我再说遍,放开我!”墨蛟停了下来,眼睛通红地瞪着黑将。

“现在放开有什么用,你忘了在墨府我跟你说了什么?是你执意将她送进来的,你就要有能力承担这一后果。”黑将眼神犀利,字字戳在墨蛟的痛处,雨丝打在黑色的铁面上,像泪一样顺着轮廓流了下来,墨蛟慢慢咧开了嘴,喉咙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哟,干什么呢?这么多人,搭戏台子字哪!”

远远地传来一声轻浮地调侃,众人顺着声音回头,只见燕王一身盛装朝服,摇着扇子,撑着伞,被众人簇拥着向着帝阁走来。

“长老,还没够吗?”祭坛上的连城嘤咛了一声,再不言语,祭台下的瓷钵已是满满的一钵鲜血,立在一旁的沙长老显得有些不安,眼角不住的给其他二位使眼色,后者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星长老冷酷地俯视着连城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出冰冷的笑意。

连城渐渐不觉疼痛,眼前的黑暗散去,自己已在云端深处,前方是一座桥,雀儿搭建而成,连城曾听说那是鹊桥,鹊桥在人间,虽不如天庭的绚丽,却是用至情至性所建。而鹊桥两端的人为坚守羽翼同飞,而刮起地坼天裂的风暴。连城是那样欣羡这种爱情,羡慕到极致便是深深的极嫉妒。

“风音……”风中传来喃喃的低语,连城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知道是她,那个湖神英招,但她不明白为何前世的仇人会那样凄苦地呼唤自己,她与她之间又有怎样的恩怨?此生为人,为何她要转生为风佑,又为何要与她纠缠?连城不明白,难道她与他在此生相寻相觅,只为圆前世的恨吗?

《神罚录》,连城突然惊起,只有《神罚录》能解开前世的谜团,他们三人之间的事也许并不向传说中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