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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首先应该感谢的就是这位出身贫贱、心地善良、对人仗义,但又命运不佳,屡遭磨难、九死一生的孙大哥。

否则,我进入新疆将会是问路于盲,成了一个瞎子摸象的‘白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落得一个什么结果?

我们在汽车站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俩从睡梦中惊醒,车站里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混乱、嘈杂、喧嚣、乌烟瘴气的行旅生活。

在买票的时候,我和孙大哥为到哪里去,第一次发生了争议,我想到兵团的农场去,他却要到地方上去。

我对他说道:“地方上少数民族太多,风俗习惯不同,语言又不通,可能很不方便,不如到兵团农场汉人多的地方去。”

他不以为然的笑道:“地方上少数民族好人多的是,汉人多的农场里就没有坏蛋了?农场那个鬼地方,大多都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仅又苦又累,还管得紧,我就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再回去不是钻进笼子里了吗。事实上汉人多的地方‘窝里斗‘也很多,你我不都是在口内被人整的倒了霉才跑到新疆来的吗?”

我想了想此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的户口迁移到西安不是被人一句话就给废了,搞得无处存身。他的老婆不是在老家被他的上司——大队副书记给勾引得“花”了心,因此家破人散才碰上了倒霉运。以至于流浪到新疆,来到乌鲁木齐,在这个光秃秃的妖魔山下的汽车站上,滞留过夜、排队买票、准备登上西去破旧的“大蓬车”(客车),再流向那前途未卜,广袤渺茫的北疆吗?……

我被孙大哥说得哑口无言,在新疆我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连东南西北都弄不清还“牛”什么,我拗不过他,也只好跟着他走。

我喃喃地向他问道:“那咱们现在到哪去?”

孙大哥满有把握地说道:“到玛纳斯去!”

“玛纳斯!玛纳斯是什么地方?”我一副不解的样子。

“玛纳斯由此向西一百多公里,在玛纳斯河岸是地方上的一个县,距‘兵团’的基地、军垦战士大本营——石河子,只有十五公里,你要是想去‘兵团’也比较容易。”

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我从身上的内衣口袋里掏出四块钱交给孙大哥,让他帮我买票。他让我看住东西,然后他转身跑到售票窗口加入了买票的‘星球大战’之中。此时的票房内人多拥挤,嘈杂混乱,为能买上一张票,尽早地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更加大了我想去人烟稀少的‘兵团’农场的念头。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孙大哥才从乱作一团的人堆里钻出来,已是满头大汗,他气喘吁吁地走到我跟前,手里举着两张去玛纳斯的长途汽车票,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他奶奶的!中国人就是多,跑了几千公里,来到这大西北买张票,比我在朝鲜战场打仗还紧张!这下好了,八点钟我们就可以坐车开拔玛纳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喂胞肚子,走,小郭!拿上东西咱们吃饭去。”

离开车站,我们向路北一排小饭馆走去。这里的饭馆确实不少,大多数是维吾尔族人开的,煎炸烤烧花样繁多,什么油饼、烤馕、烤包子、烤肉、炒肉、抓饭、拌面、炒面等。

我们来到一家*饭馆,门口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炖着大块大块的羊肉,水沸翻滚,香气扑鼻,该店门头上写着‘正宗陕西羊肉泡漠’。

进门坐下,过来一个头戴白帽、笑容可掬的小伙子,先在桌面上擦了两下,随后发问道:“二们同志,来几百克泡馍?”

我摸不着头脑,两眼直发愣。

“口内讲的是市斤,新疆说的是公斤。”孙大哥看我一脸的不解后解释道,他毕竟是跨过鸭绿江,出过国,又闯荡了几年新疆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豪气地手一挥:“要大碗的!”

过了一会就听见后堂里炒瓢、勺子一阵‘叮当’作响,两大碗的羊肉泡馍很快就端了上来。那土碗之大,大到惊人的程度!碗深似斗、口大如盆。饽饽(饼)掰得碎如蚕豆,羊肉、粉丝、海带丝、蒜苗、香菜、辣椒油漂浮在汤上,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我们俩毫不客气,举筷便吃,扒馍、引粉丝入肚。

很快两大碗泡馍被我们一扫而光,海碗见底。孙大哥打着饱嗝说道:“味道不错!”

我也接话说道:“虽然比不上西安钟楼老孙家的‘羊肉泡’,但还是有些陕西正宗‘羊肉泡’的味道。”

店主听了十分高兴,把我们这两个朝不保夕的流浪汉错当成了‘美食家’。当们走出店门,白帽还在背后喊道:“老乡,下次再来呀!”

我们俩相视笑了一笑说道:“再来!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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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妖魔山下  客居车站(三)

更新时间2009-1-29  12:37:45    字数:2038

第三节

从饭馆出来,已是七点多了。我和孙大哥拎着东西急忙向车站上跑,来到车站正好在检票。

我们跟在进站队伍的后面,检票后进入了汽车站的停车大院,找到了开往玛纳斯的班车,此时车上已经坐了许多人。我们俩慌忙上车,按照车票上写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然后放好东西,坐下来单等开车。

又等了十几分钟,从站里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走出了一高一矮两位同志。高的是位男子,年约四十,满脸青须的维族同志。他来到车头这里敲敲,那里看看,然后他打开驾驶室门一屁股坐了上去,看来他就是开车送我们到玛纳斯的驾驶员了。矮的是位年近三十的汉族女子,上车后她从车头来到车尾依次查票,准备工作完成后,就等开车了。

但那辆破客过了半天也蚊丝未动,光发动就用了四、五分钟,又过了一会儿随着车头的一声轰鸣,那辆破客车屁股冒着黑烟开始向前挪动了。这辆‘老爷车’像个哮喘的病人,喘着粗气,慢慢地开出了车站大门。驶出车站后一个左转来到了妖魔山下,沿着山根,向着乌鲁木齐西北方向开去。

这辆破车真像个怪物,刚才在车站发动时车头轰鸣,车尾冒着黑烟,开动时又像个蛤蟆样连窜带蹦地起步,我们这些乘客在车厢里随着车身的摆动像筛糠一样地晃动。这些惊险镜头,早已使我胆颤心惊、魂不附体了。

可是这时我的孙大哥,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上,头靠椅背,两眼紧闭在打瞌睡,尽管汽车开动轰鸣,路上颠簸晃动,他却纹丝不动、安如泰山!只是有时身子和脑袋随着车子摆动几下,但依旧不能让他醒来,仍然睡得十分香甜。

汽车从碾子沟车站开出,驶上乌伊公路,一路向前开去。在翻过一条大土沟快驶进一个市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地推了推我的孙大哥:“喂!你这个‘向导’怎么当的,你快睡了一个小时了,哪有闭着眼睛的‘向导’,睁开眼睛看看前面是什么城市?”

孙大哥终于睁开眼,懒洋洋地瞅了一眼窗外说道:“噢!马上要到昌吉*自治州了。”说完他又要打瞌睡。

我怕他再睡,让他调到我从的临车窗的座位上,这样他可以抽烟就不会再打瞌睡了。

孙大哥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后说道:“他娘的!这条道我跑了不知有多少趟,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车开到哪了。”

“前面还有哪些站?”我问他。

“过了昌吉就是呼图壁,呼图壁一过就快到玛纳斯了……”孙大哥一打开话匣子就睡意全无,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接着他又说道:“昌吉自治州在北疆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多种小麦、棉花、玉米和高粱,同时下属各县又有很多畜牧业,还有瓜果、蔬菜,尤其是呼图壁和玛纳斯的辣椒、西红柿都很有名。去年我在这儿卖唱转悠了半年,沿途的昌吉、呼图壁、玛纳斯,以及昌吉所属的米泉、阜康、吉木萨尔、奇台县我都去过,这些地方生活还可以,比‘兵团’强,也不像兵团农场那样死板,比较自由。如果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就在这里落户,讨个老婆生儿育女,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人么在哪不是为了吃饭?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他说完又抽着烟,两眼瞅着车窗外面,似乎要在这里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真的要在这一带落户了。

我们的客车开进昌吉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在一排有饭馆、商店的土房门前停下,那位女乘务员打开车门对车上的乘客大声说道:“在这休息半个小时,有吃饭的旅客就到饭馆去吃饭,有方便的同志就到那边的厕所方便。注意时间!不要耽误开车。”

人们匆忙地冲下汽车,有的直奔饭店,有的跑向厕所。因为我和孙大哥早上在碾子沟车站的小饭馆,每人已经吃了一大碗量大而且实惠的‘羊肉泡馍’,所以现在还不饿,下车后我们两人就随便地在路边瞎逛起来。昌吉市马路很宽,街上来往的行人也比较多,熙熙攘攘一片繁忙的市容景象。

过了一会儿,车上的喇叭响了,鸣叫着催人赶快上车。

我和孙大哥转身回到车上,汽车又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车尾冒着团团黑烟,破旧的客车终于艰难地再次启动,带着我们又踏上了乌伊公路,朝着呼图壁和玛纳斯的方向驶去。

我们的‘老爷车’像一个身患哮喘的老汉发出难听的轰鸣声,在柏油将要溶化的乌伊公路上爬行。

时值六月,临近中午骄阳似火,大地上一片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