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十里红莲艳酒 > 第38章

第38章





我回头道:“大妈,那大仙人谁啊?步疏认识他?”

如我所料,一个葡萄皮飞入我的後颈衣领。我抖了半天抖出来,才听到鬼母缓缓道:

“殷赐。你听过的。”

“他就是行川仙人?”

“什麽仙人不仙人的?就一个会造药的小大夫,救了几条损命。人就爱夸大事实。”她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可以找他帮你解蛊。”

“好。我去找他。”

“现在别去。有好戏上演。”鬼母跟出来,对楼下道,“姑娘们,把门口的牌子撤了,给莲宫主陪个不是。”

我道:“这麽容易就拆?”

“红裳观下写著重火宫不能进。但重莲要进的是花满楼,不是红裳观。你何时见过拒接客的婊子?”

这理由够绝。只是心中难免忐忑。

门口久久不见人,我还在埋头遥望,却听见重莲的声音已在楼下响起:

“步姑娘。”

我直接怀疑重莲不止是恢复武功,而是武功大增。我根本没有看见他进门,他已经闪到步疏面前。

步疏看了重莲一眼,又看看二楼中间的大房:

“你就是重莲?”

“正是。”

“我跟你走。”

这是一个多麽诡异的场面。

平和,万物平和。

在这短短的瞬间,谁都来不及思考。只是人们的目光都从步疏身上自动移到重莲身上。尤其是女人,简直看到痴呆。

男人越老越有韵味。重莲一张脸从十九岁维持到二十七岁,但十九岁的他怎能跟现在比?

当初他稍微笑一下就会有人休克,更别说现在。

站在重莲身边的一个姑娘脸红得惊人,估计快晕了。

可步疏看到他,除了稍微尊敬一点,没有任何反应。

更诡异的是,豔酒就在隔壁,重莲就在楼下。天山和重火的两大巨头对一块,居然没有任何摩擦。

步疏是豔酒的女人,众所周知。可重莲就这麽堂而皇之地带走了她。

等他走掉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向鬼母请假去茅厕,风风火火赶出去。

重莲正搀著步疏,上马车。

我唰地冲过去,撞翻几个水果摊:“你,跟我来一下。”

重莲回头看看我,仿佛不认得我一般:

“公子何事?”

我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够多,但绝对没有哪一句比这句话更刺激。我在他面前晃晃手:

“你失去记忆了?”

“为什麽这麽问?”重莲看看车里的步疏,“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等等──”我把他硬从车上拽下来,拖到一边。又发现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多,把他拖到树荫底下,“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他笑笑,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林公子不是改头换面,不提旧名麽。不怕我说出去?”

“原来你还记得我姓林。”

“自然记得。”

“我取了你的名字,很对不住。当初是随口说的,没想到真被他们用了。”

“不用在意。没人规定重莲这个名字只能是我用。”

我一时哑然,半天又道:“那还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步疏的事。”

“嗯,你说。”

“她是豔酒身边的人。”

“然後呢?”

“没,就跟你说说这个,你小心点。”

“多谢林公子。我会小心的。”重莲看看马车,又看看我,“还有事麽?”

“没了。”

他拱手一笑:“那就此别过。”

重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马车中。

我似乎担心太多。他这麽做,想必是通过步疏来牵制天山。

只是,仍然有些诧异。他恢复得很快,才过了没多久,就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

重莲就是重莲,与平常人不一样的。他若不绝情,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突然想起他以前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模样,根本就是钻进了奶油堆里的肥老鼠,抓著香酥鸡的黄鼠狼。这一会儿,也平平淡淡了。

其实是件好事。

如果他对我稍微有点留恋,说不定我抓著他就私奔去。那样更糟糕。

而且我的火气也够重的,如果步疏是个男的,说不定我已经动手揍人。真没法做到默默相思苦什麽的,不管有没有感情,只要霸占过,就想一直霸占下去。男人在这方面真不如女人。

回去以後,巧合得不得了,主持人刚好宣布:“重莲!”

我连忙站上高台,挺胸抬头。

我看到二楼醒目的鬼母大妈。她居然用一只手盖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我。

我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周围的花姑娘们真跟姑娘似的,腿并齐,双手交叠在腿前或者拨弄头发。而我站得像个东北大汉。

婀娜多姿的他们,野蛮粗俗的我。

我还花魁呢。

不过,据说男子的比赛不像女花魁那样只看外貌,还要能文能武,最好还有点绝技什麽的。

据说前几次大赛,男花魁一直都是野门的。因为野门的爷们儿很多,不是爷们儿都有两手武功。

“小黄鸟!”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加油啊,小黄鸟!”

我看看缺右眼的大眼罩,脸部肌肉几乎拉伤。他不知找谁写了一个横幅,上题草书“小黄鸟”。

他不爱叫我重莲,叫“小黄”和“小凰”又太像怕给人认出来,於是干脆取了这麽个弱智名字。

男子数量大不及女子,也就不用分什麽组,一个门所有人一拥而上,显得特别嘈杂。考官给词上半阙,小倌们填下半阙。题目如下:

冰霜林发,独压群花,轻烟随火萤。云送清笳,花景晚尽,恰似风听聆。

我一看这题,知道这一回是被踩中死穴了。

杜炎到底是书香世家出生,上来就轻点螓首,放诞风流:

“江流曲折,年华冉冉,凌乱摇疏翠。露荷珠缀,岁莫悠悠,但见鸳鸯睡。”

我擦擦额头,鬼母也开始摇头。估计她料想不到我在第一场就会趴下。

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但实在不敢说。

锁春公子不甘示弱,上前一拱手,分外嫋娜: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豆雨声中夹。渔舟水影,驿路铃声,彩角吹月坠。”

我到底要不要说?

鬼母在对我做口型:

天鬼神刃。天鬼神刃。天鬼神刃。

纤哥哥也来了:

“长空星点,春风月白,快马上青云。天入吟笺,霜落千门,世情贫去知。”

我是死也不想把那首词给说出来。

但,天鬼神刃……

我站出来,大声道:

“疏影横斜,清风皓月,岂料玉床摇。夜深丝竹,春意凰鸣,更引无限情。”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估计是我太亢奋。

主持人鼓掌:

“好词,好词!好风流的词!”

托重莲的福,我顺利度过这一难关。

不过,那主持人此时对这词大加赞赏,还风流呢。若他知道这诗的实际意义,大概会含恨而死。

十里红莲豔酒四九

我刚从台上下来,缺右眼就叫了一帮南客庐的小弟过来,端茶送水按摩捶背,殷勤得不得了。我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起一块大西瓜,吃得满脸是汁。

“小黄鸟,老子还看不出你会点文绉绉的东西。”缺右眼在我身边坐下,也只手拿起大西瓜。

“去,二少我优点多著了。”

“是麽。下一场你该不怕了吧。”

“比什麽?”

“武功。”

不怕才有鬼。我可没有隐藏内力的习惯。自从练了青莲花目,已经完全走了重火宫的武功路线,外加小时候学了些比较不入流的招式,这身份不穿帮都难。

我在这里吃东西吃得倍儿香,便听到不远处杜娘子和他的锁春弟弟等在嚼舌根:

“唉,我们这些人,果然就是受欺负的命。”

“装什麽男人,分明就是个女人脸。”

“别,别这麽说。锁春弟弟,女人脸是赞美,说明这是俊秀。他那是娘娘腔。”杜炎轻轻拍拍他的肩,替他拾去肩上的断发,“况且,他和曲大侠关系好……”

听到这一“曲大侠”,我和缺右眼都抖了一下。

“他们也就是那种肮脏的关系,恶心!”

我和缺右眼对看一眼,捂住胸口,有点窒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刚好我看到他下巴有点肿,便问他是怎麽回事。

“小黄鸟,我太衰了。”他用仅剩的左手摸摸脸,“我是刚从京师赶来的。在京师,我遇到了你家小白脸,叫韩淡衣对吧?他看去不大能打啊,哪知我刚一和他提起你,他就转身走掉。本来我想教训他一顿,他把我打伤了。”

凭你个料子,也想和重莲斗?

“韩公子武功不弱。”

“哪的,上次跟他一起的美女也在。另外还有一个女人。我看他一个人占两个女人,也太那个了点,谁知他刚走,另外一个凶悍的女人就过来了。你知道他说什麽吗?”

“再欺负我家宫主,我就杀了你,你滚吧!”

“哎哟我的妈,你学的调调真他妈太像了。不过原话是‘你再提林宇凰,我就宰了你’!男的也讨厌你,女的也讨厌你,你说,你是不是做了坏事?”缺右眼笑一笑的,不笑了,“你说什麽?什麽宫主?”

“我有说什麽宫主麽?我什麽都没说。”

他凑过来,小声说:“韩淡衣就是你家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