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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楚微兰也渐渐愤恨。她一甩手,一支袖里剑飞出。

步疏身形一闪,躲过。她从腰间抽出暗器,瞬间扎入楚微兰的脸颊。

楚微兰脸上立刻涌出大量鲜血,漂亮的脸废了。她撕心裂肺地惨叫。

步疏淡淡笑道:“若不是看你这麽丑这麽可怜,我一定不会手软。”

楚微兰一边哭喊,一边看著重莲。重莲的眼中仿佛没有任何人。

人群中的很多女子都疯狂了。她们看著步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没有人再敢出手。

还好方才我没有出手,不然我就算打过步疏,重莲也会帮她干掉我。

重莲没有娶错人,步疏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她已足够美丽,足够强大。

十里红莲豔酒七十

一帮人进来,拖走了伤员。步疏拨弄著珠花,巧笑嫣然。

一切又在瞬间恢复原样。

重莲拿起秤杆,轻轻挑开步疏的珠帘。

烛光花影,清风飘香。

步疏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她是重莲的新娘,也没对我笑,我却在瞬间有些心跳失速。

重莲半侧著脸,情绪藏得很深。

龙涎香,鲛绡缎,两个金盏酒杯送到他们面前。他们端下来,对著彼此举杯,交杯。

恻恻寒轻,画楼上箫声四起。

大红缎子的主人竟看去有几分落寞。

酒声,酒香,美酒断肠。世界再无别的声音。

这样的婚礼,这样的祝福,也只有发生在这样的金童玉女身上。

平湖春园夜间更加撩人。他们选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再无法闻到重莲的味道。

他精神失常的时候,常常坐在重火宫的小园中,呆呆地看著花花草草。我不敢靠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稍微一不小心,他的味道就消失了。坐得远远的,看著他,趁他睡著的时候拿衣服给他盖上,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脸颊,其实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而现在,他已经站在我够不著的地方。

新郎新娘向宾客敬酒。

步疏生性高傲。别人就算干了酒,她也只是小酌一口,甚至只是摆个动作,嘴皮子都不挨一下杯口。

我以为重莲也是这样的人,但我猜错了。

他一个个敬过来,每次都将酒斟得满满的,几乎要溢杯而出。每次,他都毫不犹豫地将酒一饮而尽。

人群中有人不断起哄,大笑著说莲宫主好酒量。

最後他站在我的面前。

以前就算喝一口,他也会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此时,他起码喝了一斤陈年女儿红,举止却正常得很。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我会以为他真的是海量。

我知道他醉了。因为他看了我很久,都没有举杯。

这时我只是看著他,没有目的,没有欲望。却是很简单地想起了过往。

那些在疏影灯火下的放浪逍遥,烟月年华。

分明是缥缈轻浮的记忆,却分外疼痛沈重。

他终於举杯。

所有人都看著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忍过这一关,之後又是新的生活。

我接过他的酒杯,非常小心地避开他的手,笑道:“鄙人酒量欠佳,喝不了多少。宫主分我一点就好,有些不成体统,还望见谅。”

我斟酌著,把所有酒倒进入我的酒杯,然後仰头喝下。

我擦擦嘴,他还在看著我。我冲他眨了眨单边眼睛,他才有些迟钝地做了个假动作。

然後他再没看我,转身走掉。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他把重要的宾客都敬完了,最後人家连赞叹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去并不忧伤,微笑著和别人敬酒,不像在自残。所以,没人认为他醉了。人们只是睁大眼睛,哑口无言。

估计过不了几天,江湖上对重莲的酒量又有惊天动地的传言。

最後一个人敬完,步疏挽著重莲走向洞房了。

他又一次从我面前走过去,却没有再看我。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後消失在回廊中,大红缦布下。

我在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可是我知道他已成亲。

这一夜过後,他便是别人的丈夫,他便要与别人白头偕老了。

半个时辰後,人群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几个酒鬼在那里念念有词: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重莲才二十来岁就娶了最美的女人,我说,女人要看外貌也可以。看我,除了眼睛小了点鼻子肥了点脸大了点头发少了点,似乎也没什麽缺点。”

缺右眼在他旁边一坐:

“那我和林二少岂不只是缺了眼睛?”

“人家林二少缺了眼叫邪气,你是憋气。他就是俩眼都缺了都有女人围著爱。”

“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女人咋了?”

“请叫我裸奔几十年的千手观音。”

我坐在旁边和他们阴阳怪气地乱笑,发现很久老娘都没来拧我的耳朵,觉得有些奇怪,一抬头,看到所有人都看著门口。

人们吃惊,并不是因为死人复活。而是因为这个人腿上的六尾火狐。

六尾火狐只有三条。三条里有两条又是女的。

所有人都还处於呆滞状态,林轩凤已经朝众人拱手:

“在下来迟,对不住各位英雄。”

他相当自在优雅地走到我们身边。意料之中,我听到楼颦珂酒杯摔碎的声音。

缺右眼的眉头皱成一团。

林轩凤走到我身边坐下,完全无视别人的注视,冲我眨眨眼:“我速度快吧?”

“你是飞过去的不成?”

“所有随从都损了。速度当然快。”

“怎麽回事?任务完成了麽?”

“完成了。不提这个。你知道不知道剑神陵的事?”

别人的视线几乎在他身上灼出几百个洞,我都觉得不大自在,他却没有反应。

“说那有什麽宝剑,我没什麽兴趣。”

“你不想去?”林轩凤又眨眨眼睛,一只手就伸到桌子底下,握住我那里。我顿时精神抖擞打了个哆嗦,拍掉他的手:“喂喂,人很多。”

“能否拿到剑无所谓,我们可以一路上找点好玩的事做。”

“好啊。”我朝他笑笑。

“笑得真假。”林轩凤乜斜我一眼,小声说,“凰弟,你不准想别人。”

我给他麻得浑身颤抖。坐旁边的缺右眼也忍不住骂娘了。

林轩凤用手撑著下巴,笑容柔柔的,眼神也是分外媚人。只是,我的精神完全无法集中。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

“我去茅厕,一会回来。”

月朗星稀,平湖春园皎白一片。拐了几个弯,进入茅厕,我解开裤带,却摸到裤子上湿润一片。

我正觉得自己发情期到了,却闻到一股腥味。

不是那种腥。

我急忙冲出去,在月光下一看裤子。

──一片猩红。

我慌了,连忙跑回去。却听到花丛中有人轻轻咳嗽。我拨开花丛,看到尾随而来的林轩凤,还有他满口的血。

我抱住他的肩,急道:“怎麽回事?谁下的手?”

“没事,没事。”他摸摸我的头,轻轻搂住我,“我们在一起就很好。”

“是谁?告诉我。”

“不要问了,那些不重要。”他声音越来越微弱,“这几年,我没有哪一天不会想到你。你看看,我们分开这麽多年,还不曾像现在这样亲密过。如果你喜欢重莲,我无所谓的。只要他给我留一点空间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的心顿时凉下来。

“……是他?”

“别问了,乖。”他拍拍我的头,“去给他说,我不介意你和他在一起。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没有什麽关系。和他商量一下,他当大的,我当小──”

我捂住他的嘴,恼道:“他伤的你,对不对?点头或者摇头。”

林轩凤的眼神很温柔。他却不作任何反应。

“那好,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好好休息。”

他点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我送林轩凤回客房,替他清洗了血迹,换衣喂药,守著他睡著。

直到凌晨,我才出去。

天刚破晓。

平湖春园的红莲盛开著,如同寂夜中女人飘散的衣裙,美豔而不祥。

一定要和重莲撕破脸说话。不然林轩凤的性命有危险。可是怎麽说,我根本不知道。只知道一路冲向他的後院,打算守在门口等他出来。

可是刚走到一半,我就停住脚步。

湖心的小亭中,有一道红色的身影。

重莲的新郎装半解,露出白色的里衣。红衫长长垂落在地上,随著散开的长发,几乎要和满世界的红莲连成一片。

他安静地坐在亭中,手中提著一个酒坛子,脚底滚满了酒坛子。另一只手正握著一支簪,细细地拨弄著。

一支金簪,上面一朵红玉雕的莲花。

开始想做的事无法完成了。我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

我想离开,可是,无法不看他。

他脚下的酒坛子轻轻滚动,碰撞出叮咚的声音,伴著画楼上的箫声。轻灵而又遥远,让我想起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像是我和他依偎时,他在我耳边呼唤的声音。

像那个夜晚,他在星月下摇晃著小小的枝条,轻轻地说著:凰儿,这是凤凰竹的竹叶。

而夜晚已经结束。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漫长而又艰难。就像一个人从出生,到老死。

十里红莲豔酒七一

翌日便是大大小小的仪式,老娘代表天山受重火宫客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