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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一个骗子



        那日,徐胜利开据了出关文书,李背与王春如捧至宝的揣在怀里往南走,到了关口却犯了难。

        两个人,谁也不认得字,也不知徐胜利开据的通关文书上边写着什么,到底有用没有。心中有了怀疑,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害怕,行为举止上就显得贼头贼脑,两人离盘查的兵卒远远的,蹲在地上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拿着文书去试试。要知道,两个人身上都背着罪,拿文书往兵面前一递倒没什么,怕的是咔咔两刀脑袋没有了。

        李背从沙地上刨出一段草根细细的嚼着,望着王春。王春也从沙地上刨出一段草根细细的嚼着,望着李背。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一根接着一根的嚼草根,直到嚼了几十段,混了一个半饱,日头眼看就要落了山,王春道:“试试吧!”

        “左右都是一个死,试试吧!”李背也站起身。两人紧贴着走,谁也没有靠前,谁也没有靠后,同到到了兵卒前,递出文书。

        也算两人点兴,或者说两人选择的时辰太巧了,带队长官都去一里外的宿营地喝酒吃饭,留在关口的数十个兵卒谁也不认得字,看着文书上的血红大印晃得眼晕,还以为是河南郡守宁成开的通关文书,放两人出了河南郡。不然谁去理会一个从来没听过的中郎将,早依宁成下的严令押解去洛阳了。

        胆颤心惊的过了关,两人一直往南走。出关之前,李背与王春的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先是受了牵连入大牢。逃出来后跑到长安当贼又差点被砍了头,回到河南遭遇大水饿得不成人样,当强盗又差点被刘一手一剑杀了。顺利过了关,离开河南郡,两人感觉运气就要转好了。

        按照李背与王春的设想,出了河南郡是要做行商地,不过这中间有个小小的麻烦。两人在打算做行商之前一个种田一个卖刀。对行商这一行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就畏惧,身上的钱财又不很多,所以每过一县总是在市场上走走转转,几乎把每件商品的行价都打探了个清清楚楚,就是不敢出手买货。

        对于某种商品,李背觉得有赚头时,王春犹豫不决,王春觉得有赚头时。李背又顾虑重重,没有一件商品是两个人意见一致的。这样说也有些武断,有些商品两个人的意见也有一致的时候,不过这意见不是那意见一致,是一致不看好。

        一路往南,过没多久。两人到了武阳,货物没有买卖一件,倒贴了不少饭钱店钱。夜里投宿大车店,睡前下了一个决心,不管怎样明日一定要进些货物,不能再这样干赔下去。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李背与王春来到市场。依然如以前一样是闲逛,从太阳刚探出个头转到太阳挂到正中偏西,还是没敲定该进些什么货物运往别郡去卖。已到吃饭地点,两人焦虑起来,商量着把货敲定再吃饭还是先吃了饭再来敲定货物,正在犹豫不决之间,有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主动找到了他们,未言先笑,道:“两位是行商吧?”

        中年男子的长相还算老实。不过李背、王春虽没经过商,但也知道经商的几乎全是奸诈之人,留了心眼,冷漠的点了点头。

        “第一次经商吧!”那男子再次笑道。

        商场上有杀生这一说,李背与王春哪能承认自己是第一次经商,一个把头摇了摇,另一个道:“以前走的是丝绸生意,不是很赚钱,想换门生意干干。**  ***却不知什么有赚头。”

        天底下最赚钱的也只有丝绸生意。对方说不赚钱,明摆着是个雏。是个雏不是罪过。是个雏装着不是雏便是罪过,那男子又道:“我这倒有个发财的买卖,不知两位有兴趣没有?”

        李背与王春踌躇了一下,感觉是个陷阱,正想着理由推脱,那人又道:“这也到了吃饭地点,不如我们去找个饭铺边吃边谈,我请!”

        王春心中合计,想听听对方说的是什么买卖也好,反正主动权在他们这边,大不了吃完饭管对方说的天花乱坠,只说没兴趣,赚顿饭再说。他如此想,李背也是如此想,互相使了个眼色,跟着中年人出了市场。

        中年人说是找个饭铺却找了附近最好的酒店,六荤四素往桌面上一摆,全是店里最贵的菜。又要了坛十二年的陈酿,三人坐在那里吃喝起来。对方豪爽,王春、李背也就把戒心放下,反为中年人心疼起钱来,连连道:“太奢侈了,太奢侈了,何必花这么多冤枉钱,随随便便混个饱就成。”

        中年人很健谈,不仅健谈还十分会劝人,一句普普通通地话到了他嘴里便不普通起来。

        李背,王春客气饭菜奢侈,他就说:“什么话,咱们三个能在武阳这个地方认识,也不知是多少年修来的缘份,这点饭菜算什么,要是在长安我请你们吃比这好百倍的饭菜,你信不!兄弟,我是真觉得对不住两位兄弟啊,这饭菜太普通了,千万别再跟我客气,如果再这样,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李背、王春想保持大脑清醒,因此不愿喝酒,那人又道:“兄弟的感情是怎么来的,全是喝出来。来来来,是兄弟咱们就干,看不起我就把酒放在那里。”

        菜尝五味,酒过三巡,李背趁着自己头脑还算清醒,在酒精的刺激之下,问道:“大哥刚才说有个发财的买卖,不知是个什么样地买卖!”

        “见过这东西吗?”那人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陶罐往前一送,放在李背、王春面前。

        王春打开黑陶罐子的盖,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用箸挑了一点尝尝。其味除了微辣外后味甘甜。

        “这不是酱吗?”

        李背也用箸挑了一点尝尝,用一种睿智的目光看着那人,笑道:“没错,这就是酱,市场上多地是,每斤八文钱。这东西,除了巴蜀的人吃点。其他地方根本没人吃,大哥跟我们开什么玩笑。”

        “这是酱没错!”那人含笑点了点头,似在赞许两人的识货,道:“可我并没开玩笑,两位可知酱还是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王春问道。

        “这种药村主治腹冷痛,呕吐泄泻,虫积腹痛,咳逆上气。牙痛,以及霍乱障气等等!”那人道。

        “它就是包治百病,也只是酱,卖不上价钱,哪是什么大生意,大哥是欺我们无知吗?”李背道。


        “在大汉卖不上价钱。岂知在其它的地方卖不上价钱?”那人道。

        “在什么地方能卖上价钱?”王春问道。

        “百越!”那人道:“可知天底下只有巴蜀之地才产酱?”见王春、李背摇了摇头,那人又道:“可知为什么酱在大汉卖不上价钱,在百越却能卖上价钱?”

        王春、李背又把头摇了摇,那人解释道:“酱除了是吃食,还是药材。刚才我已说了,它主治腹冷痛,呕吐泄泻。虫积腹痛,咳逆上气,牙痛,以及霍乱障气。百越之地,乃是蛮夷之地,气候潮湿,毒虫乱行。那里,不似我国各地都有医馆,又加上气候潮湿毒虫肆虐。所以时常会有腹冷痛,呕吐泄泻,虫积腹痛,咳逆上气,牙痛,霍乱等病发生,全靠酱来治病保命。酱在巴蜀不过是吃食罢了,到了百越便是治病地灵丹妙药。这样给你说吧,在武阳酱只能卖八文钱。可出了武阳到都国。一斤就能卖三十文钱,到了夜朗国。一斤能卖八十文钱,到了南越,一斤可卖一百二十文钱,到了闽越,嘿嘿,一斤的价格在两百文钱往上。兄弟,你好好算算,一趟买卖下来,能赚多少钱?”

        八文钱的本,跑上一趟能翻二十五倍,也就是说他们身上地三十多两黄金一趟下来能翻到七百多两,这是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发财机会,王春与李背动了

        “两位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随便找人问问,看我说的有没有虚言。”那人道。

        他的话正好提醒了王春,给李背使了个眼色,王春站起身以上茅房为借口告了个退。等到下了楼,并不向小二打听茅房的位置,问道:“我听说,酱这东西在百越能卖上大价钱?”

        小二翻了个白眼,并不搭理,收了王春两文钱地赏钱后,眉开眼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那东西在这里不值一文,到了百越能卖上天价,光我认识地人中都有好几个人靠此发了大财。”

        “既然你认识地人中有好几个都靠此发了大财,你为何不去干这个行当,却在这里当个小二?”王春再问。

        “这事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地。首先得有本钱,我家图四壁,没有本钱干不得。其次得能吃苦,百越不比大汉,乃是蛮夷之地,非常的艰苦,我吃不了苦所以干不得。最后得不怕死,跑上一趟几千里,谁能料到会发生什么危险,我这人胆小怕死因此干不了!”

        “嗯,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多的说道!”王春点了点头。

        他与李背有本钱,不怕吃苦也不怕死,然而并不十分相信小二的话,怕那人所以选这间酒家吃饭,可能是因为买通了这家酒家的所有人,跟他在这唱双簧呢。走出酒家,在大街上随便拽了两三个人,叔叔伯伯叫得亲热又问了几遍,得到与小二相差无几地答案后心满意足的上了楼,朝李背点了点头,道:

        “大哥为何要告诉我们这样一件发财的门路?”

        如果那人说是见他们可怜,因此指点一条发财的门路,王春铁定不信,甚至会在心里暗骂这人十足是个骗子。如果那人说他缺钱,想跟他们合伙走这趟买卖,王春还是不信,瞧那人请客的出手。说话的派头哪像是个缺钱的人。

        那人道:“我所以告诉两位,是因为我手头正好有一批酱,想转手卖给你们!”

        按说,那人先是吹嘘一番酱在百越如何如何赚钱,如今却弃这个赚钱地机会于不顾,要把酱转让给王春与李背,两人应该十分怀疑对方的动机。****可是。那人没玩花花肠子,直来直去的说想把一批酱转卖给他们,王春反而更加的相信对方。

        人吧,总有些难处。或许这人怕死,或许这人吃不了来回一趟的苦,原因有千千万万,什么可能性都有。王春一边猜测对方因为什么原因放弃这笔买卖,一边问道:“大哥为何放着一笔大财不赚。却要转卖给我们呢?”

        “谁说我不想发这笔大财,着实是因家中突然出现了变故!”那人的面容开始戚然起来,抽搐了两下,眼圈一红道:“我整装待发,可是家里突然传来信,老父病重。现在也不知是否尚在人间,因此着急想往家赶。若家父尚在人间,那就呆在他老人家旁边尽尽教道,若他老人家不幸病逝,也好灵前带孝。”

        王春点了点头,那人所以做出这样的非常举动,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想安慰对方两句。可与对方才识不久,对方地老父更是不知什么样,安慰的话便说不出来,只说了句盼望他老人家没病没灾,又道:“大哥为人真诚,你就不怕告诉了我们这些,我们不买你地去买别家的?”

        “不会的!”那人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会?”王春奇怪的问道。

        “因为我的价格是最低的!”那人道:“市场上卖八文一斤,我卖七文五一斤,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七文!”王春笑了笑。很为自己地奸诈得意,道:“如果七文肯卖的话,我们全要了!”

        “七文?”那人把头摇了摇,道:“我这可是真金白银八文钱一斤买的,七文岂不是让我一下子赔了两三两黄金?不行,赔个一两多也就罢了,赔两三两也太多了!”

        “大哥若真地不卖,那就算了,我们再去市场上转转。说不定还有更好地东西可买!”王春站起了身。李背犹豫着也站起了身。

        市场上酱八文钱一斤那是大批量要货的价,李背亲自问地。零售都是卖九文钱一斤。就算他们要的量大,店家顶多会让到七文九,再低绝无可能。可现在,王春放着转手就能赚一两黄金的生意不干,却要走,他有些想不同。

        “这样吧,七文四如何,你不能让我亏的太多了!”那人道。

        “七文一!”王春离门只剩三步,停下身回头道。

        “七文三!”那人痛苦的摇了摇头,道:“真的不能再低了!”

        “七文二,我不会再往上加了!”王春又往门外走了一步,那人把脸色一沉,下着决心,当王春的手就要碰到门时,点了点头:“好吧,七文二就七文二,你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地商人。”

        王春很是得意,每斤搞下三厘,那就是又搞下了近一两黄金。所以那人说他是最精明的商人时,他没有反对也没有谦虚,回头又坐下身,势将奸商的本质进行到底,道:“现在东西在哪?”

        “在我住的客栈里!”那人道。

        “我们是第一次干这等买卖,你得给我们指条道,怎样才能顺利把货物运到闽越?”王春问道。*****

        “走水路!”那人道:“藏柯江宽数里,可行大船,如今的季节正刮西北风,月余便能赶到闽越!”

        “我们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你得顾两辆马车把货给我们送上船。”王春笑道。

        “又贴了两辆车钱!”那人无奈的摇头,站起身道:“我着急回家,咱们现在就去办理交接手续吧。”

        跟着那人,来到他住的客栈,用称一一称了酱的重量,一共二十九两黄金又两百三十二文钱。王春想将零头甩了,这次那人如何也不愿意,磨了一刻钟又磨下三十二文钱,那人出去租了两辆马车又帮忙把东西装上车!

        “我就不去码头了。得赶紧往家走!”那人拱了拱手,回到客栈。

        “他是一个好人!”李背道。

        “是一个好人,请我们吃了一顿一辈子都没吃过地好饭!”王春笑道,跟在第二辆马车的后边。

        “还给我们省了二两多的金子!”李背道。

        “那二两多是我硬减下来地,与他无关!”王春道。

        “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好人,给我们指了一条发财的道路。”李背道。

        “是啊。可惜忘了问他叫什么,也忘了问他家住在哪里,不然将来有机会还能去拜访一下,请还他一顿饭!”王春道。

        李背、王春两个喜气洋洋的往码头赶,一路上做着发财的梦,盘算着用这两车酱鸡生蛋,蛋生鸡,成为天底下最富有的商人。等到了码头。他们两个才发现,上当了,上了那个不知名的好人一把恶当。

        码头停了许多船,乌乌丫丫地一片,就像面前老树下地蚁群,数也数不清。然而。在这些数也数不清的船中,没有一艘愿拉他们地货物,把这些价值七百多两甚至上千两的酱送往闽越。原因很简单,闽越与南越开战在即,百越的众多小国国国自危,将整条藏柯江封了起来。从藏柯江上往闽越去,如同驶着一只靶船。随时都有可能被某个小国击沉。

        莫说李背他们两个身上并没几两金子,就是有几十两乃至百两的金子,也没有船工愿意冒这个险。毕竟,金子虽然贵重,人的性命比金子还要贵重些。

        李背蹲在地上嗷嗷哭了起来,一颗一颗豆大的泪水粘住无数地蚂蚁,泪眼中他感觉自己就如同被困在泪水里的蚂蚁,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从伤心愤怒中挣脱出来。

        王春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泪水全砸在一株刚刚发牙的嫩草上。他想用泪水淹死那棵小草,可是小草弯了一下腰又直愣愣立在那里。

        两人无所顾忌的大哭,对于旁观者的诧异孰视无睹,要把一辈子能流出来的泪水全都流出来。他两地哭,除了知道上了那个人的当之外,很大的原因是在哭损失的一千两黄金,虽然他们买这两车东西时的价格不过二十多两,但现在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二十多两,而是一千多两。

        哭了一盏茶的时间。赶车的两个车夫制止住了他俩地哭声。

        “你们两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也不知羞耻,赶快把车钱给我们结了。”

        王春和李背止住了哭。不哭不是因为车夫说话打断了他们的痛苦。而是惊讶那个骗子连车钱都没付。

        “妈妈的,骗到老子头上了,简直不知死活!”王春站起身,一脚把那株嫩芽踩折,像个混世魔王。

        “老子也算杀过人的,生剥了他!”李背也站起身,想起自己曾因卖刀被判了死刑,也算杀过人。面露凶像用脚踩死数百只蚂蚁。

        “走,去客栈!”王春跳上一辆马车,道。

        “到了客栈给你钱!”李背跳上另一辆马车,道。

        “看杀人去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乌乌丫丫的人群跟在马车后边,一脸兴奋的一路小跑。

        两个人在脑中把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杀了一千一万遍,到客栈门口直奔那人住的屋子而去,屋里已经人去楼空。出了客栈,望着乌丫丫的一群人,李背与王春同时松了口气,也许不见了那人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在这么多人地观注下不杀也得杀。人去了,东西还在,窝在手中卖不到百越去等于凭空亏了一千多两黄金,两人打算把东西拉到市场上卖给那些商家,虽然如此一来一千两黄可能只剩三十两左右。

        两人相信,市场上酱卖八文钱一斤,他们拉去怎么说也能以七文二或者七文的价格卖给商家,运气好点还能卖七文五或七文八,那样的话也算没白忙活一场。不过,令他们两个没有想到的是,市场里专售酱的商家似乎已知他们两个倒霉鬼地故事。也知道他现急于出手,价格压得极低,每斤只愿出三文。

        “三文?我他妈倒到江里也不卖!”王春恶狠狠的道。

        “姥姥,船不走我背着酱去闽越!”李背恨恨的骂了一句。

        “对啊,水路不通咱还可以走旱路嘛。”被李背一提醒,王春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就是个天才。

        “旱路?能行吗?”

        “怎么不行!不就是费点功夫罢了!”

        王春去跟那两个赶车的商量。赶车地嫌远不愿去,他便许以重金。赶车地怕王春与李背没有多少钱,提出一个条件,要求一日一结帐,有一日不结帐立马散伙,王春一口答应了。

        这一日,赶车的到了寿县,见王春两天没付钱。而且断了一顿饭,赶车地知道两人没了钱。他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把东西从车上扔下来,然后扬鞭一响赶着马车离去。另一个选择是去质问对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追讨欠款,直到对方亲口承让没有钱了。那时再赶车离去。

        如果换作旁人,两个赶车的肯定选择前者。可是,李背与王春先是被人骗的体无全肤,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声大哭,说着要杀人却只是转了一圈也没杀人,而且这么多天的接触下来发现这两个人也算是两个老实人,两个窝囊的老实人。

        对于被骗。又失声痛哭,要杀人而又没杀的老实人,两个赶大车的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正大光明地要钱,在对方可怜巴巴回答没有钱,并请求宽恕几天之后。他们两个狠狠的把李背、王春羞辱了一顿,如同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将军一样气焰高涨,把东西一件件从车上扔下,嘴中骂骂咧咧。然而。欠了人钱理又亏的李背与王春却不敢回一句,直到对方把货物扔完,赶着马车离得远了,才面向对方同时叹了一口中气。

        已到寿县的边上,王春在近郊雇了十多个农夫,许诺进了城,入了市场付钱。然而进了城入了市场已快两个时辰,货物一件也没有卖出去,十多个农夫坐在货物边上等着拿钱。王春则竭斯底里的吹嘘着酱地神奇功效。他的嗓子喊成了破锣嗓子。吸引来许多的围观人,甚至吸引来老家贼转动着贼溜溜的眼睛观看。掏钱购买的人仍是没有。

        李背彻底伤了心,恨不得一把烧了货物,不经意见看到徐胜利,轻轻问侯一声,并指了指王春所站的方向,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拢。能在这里碰到徐胜利简直让他不敢相信,高兴得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死去的老爹突然复活,如果身上有一百两黄金地话他会请徐胜利吃顿好的,把一百两黄金全部花完也毫不心疼,以感谢徐胜利对他的三次救命之恩。可惜的是,他现在一文钱也没有,所以高兴之余他又很难受。

        李背算得很清楚,在长安时他差点便死了,是徐胜利救了他,这算一次。在河南郡时,他打刘一手闷棍,刘一手要杀他徐胜利不让,又救了一次。写了一张通关的文书,让他们能逃出河南郡,不会被饿死或者处死,那是第三次。不多不少,一共三次,父母只不过给了一次的生命,徐胜利一气给了三次的生命,在心中徐胜利比亲爹亲多了。

        李背很难受的原因除了没钱请徐胜利吃饭,还有不能报哪怕一点点的恩情。

        “你们还真地改邪归正了,做起了生意,看来我们救错你们。生意怎么样?”徐胜利问道。

        “生意……生意还行吧!”李背说这话时严重底气不足,如果眼前有个地缝早就钻了进去。

        “卖的是什么?”赵燕问道。

        这时,李背才注意到徐胜利身边还跟着个女的,而且这个女的还十分漂亮,笑起来特妩媚,与徐胜利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酱!”

        一说酱二字李背气就不打一片来,算来算去全是这东西害的,如果没有这批货物,身上还有三十多两黄金,够请徐胜利这个恩人吃顿好的,可如今只有那一堆成山的酱。怀中一文钱也没有。

        其实李背真正的担心地是,如果没钱支付工钱,一会那些脚夫肯定会吵闹起来,逼着要工钱。他不敢去想像徐胜利见到那种情景会何等地失望,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酱?那可是好东西,在南越卖的可贵,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赵燕道。

        “可惜。这里是淮南,是大汉地淮南,不是南越的淮南,人们根本不稀罕这些东西!”李背叹了一口气,只恨这里不是淮南而是南越。

        “你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不如全卖给我吧。”徐胜利指着堆的跟山一样的酱问道。

        “大人若喜欢,就全送给大人了!说卖不是扇我地脸吗?”李背是真心希望把这批东西处理掉,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虽然这里离南越已经很近,只隔一个半郡。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酱根本不可能抵达南越,更不可能抵达闽越。不过,他知道徐胜利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他要这么多酱有什么用。

        从李背说话的语气以及百姓购买的踊跃程度,徐胜利已经知道对方碰到了一个大大的难处,决定再帮一把。道:“你是做生意的,我拿了你的东西不给你钱,那不成了恶霸,让老百姓戳我的脊梁骨?开个价吧。”

        “我知道,大人这是变着法帮我,可我就是扶不上墙地烂泥,大人别在为**心劳神了。”李背道。

        “谁变着法帮你了。我确实想买这些东西!”徐胜利道。

        “大人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怎么没有用,我有用的很!”徐胜利呵呵一笑,道:“知道我旁边站着的是谁吗?南越国的公主。知道我和她到这里干什么了吗?就是来买你们带来的东西的。你若不信,就问她。”

        赵燕想要徐胜利给自己买件礼物,但需要地是那种看得见、摸得着,能够时时戴在身上的小礼物,要这些东西虽然对百姓有用,可是除了这些她还想要那些能够佩戴的小玩意。她已从徐胜利的话中听出另外意思来,道:“是的!我们来这里就是买这些东西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有多少,全包了。”

        李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又不能收徐胜利地钱,连忙道:“不要钱,你们全拉走!”

        “他是他,我是我!”赵燕笑道:“现在不是他要是我要,你开个价吧,不然我可不敢要了。”

        “这……十二两黄金!”李背小心翼翼的报出一个数字。

        “什么?”

        赵燕大吃一惊。把李背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又报出一个数字:“六……六两黄金!”

        “你这是卖东西呢,还是送东西呢?”赵燕咯咯而笑。对徐胜利道:“你这朋友可真有意思,这些东西在南越最少值六百两黄金,他竟只要六两黄金!”

        “这不没到南越吗,给个本钱就行!”李背道。

        “本钱也不值这个数啊,这样吧,给你一百两黄金如何?”赵燕顿了一下,又道:“我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钱,你叫人把东西送往丞相府,到时把钱给你结清。”

        “太多了,太多了!”李背喃喃道,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现在你的货物也处理完了,跟我走吧!”徐胜利道。

        “去哪?”李背道。

        “喝酒去!这淮南国啊,我只认一个丞相,其他的人一概不认,好不容易逮到你们两个,还不好好的大醉一场!”徐胜利笑道。

        “小的地位卑微……”

        “闭嘴,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去叫王春别喊了,东西都成南越公主的了,还喊不什么喊,不小心卖出一件,到时你去哪再找一件来!”徐胜利转身朝外走去,李背连忙去通知王春,让脚夫把东西送到丞相府,跟着徐胜利来到一家酒楼。上了楼,点了菜,徐胜利让小二去把朱买臣请来。那小二扭扭捏捏不愿去。

        李背既受徐胜利之恩,哪能容得下别人如此对待小二,大喊一声:“大人让你去你就去,倘若不去,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地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