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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们从阿坝来探亲,身上没有多少钱(藏语)。”

船家点点头,解开缆绳,打燃马达。

藏区对神湖顶礼膜拜,禁止捕鱼,且行船不得惊扰神明,舟船只得沿湖边游走,不得涉入湖中央。

张星超与伊娜坐在船舱,回望南岸,雪山草原与人群逐渐远去。

这时,船家摘下毡帽,笑道:“雪狼,还记得我吗?”

张星超讶然:“连长?……”

这船家原来是张星超的老连长,姓章名钺,阿坝州人,十三年前为张星超所在连队的连长。张星超自幼在秘密军营锻炼成长,十岁那年跟随义父去日本隐居八年,习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后,秘密返回中国以全新掩护身份入伍。

章钺笑道:“你的阿坝藏腔说得不赖嘛。哈哈。”

“连长,你怎么在这里?多年不见,你都去了哪里?”

伊娜愕然,原来这两人认识,船家有可能是自己人。

“刚才人多,说话不便。我隐姓埋名乔装成船夫潜伏纳木措湖边已经三年了。”章钺道:“我军区参谋部早在三年前就已接到密报说藏北地区隐藏有不为人知的黑暗组织。当时,龙司令就派我隐藏身份,潜入纳木措地区密切监视进入藏北的人。三年来,我军卫星对鲁格山区进行了多次侦察,均无果,敌人隐藏得很深。龙司令派遣你们进入藏北,我就是你们的接应。”

“纳木措是进入藏北的重要通道。连长,据你这些年的观察,藏北隐藏着多少敌人?”张星超问道。

“不好说。这些年,往来于纳木措湖上的人,除了门脱村出山易货的人、还有一些边远地带的易货牧民。”

“没有其他人?”

“我遇见过几次头裹黑巾的教徒,人不多,他们入冬前进入藏北,第二年开春后才出来。”

伊娜颇感纳闷:“那就是说隐藏在藏北的神秘组织人数并不多?”

章钺凝望远山稀星,道:“这正是奇怪之处。据情报称,一九九三年,那曲地区缴获了一支载满武器弹药的车队,其数量至少可以装备一千人。可惜那队人在被捕的那一刻,全部都服毒自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当时没有人知道这批武器将运往哪里,但现在看来,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鲁格山区。”

“一千多人的物资和给养总得有条路经运输吧。难道他们另有暗线?”张星超道。

“能通鲁格山区之地除了西藏纳木措和格木尔,还有青海边区。莫非他们是从青海入藏?茫茫草原山区,难以监控步哨,我方的耳目都集中在西藏这边,而千里青藏边线却疏于布控。”伊娜咬咬嘴唇,道:“先不管那么多了,肚子好饿呀。”

“到北岸,我们有两天两夜的水路要赶。你们在船上吃些东西,休息好。下了船还要穿越数百里无人区。”章钺道。

“小伊,你的藏语是哪儿学的?”

“我学了十多年解密学,要是连藏文都不懂,龙司令能让我合格?”伊娜古灵精怪的一笑。

……

4月12日,上午10点。

船已行至纳木措湖北岸。

章钺拍拍张星超的肩,道:“你们千万不要在门脱村停留,最好往西北方走,大概六十公里的地儿有个班戈气象站,周围是个小镇,那里的藏民很纯朴热情。走得快的话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镇上有些倒货的贩子,你们可以从他们那儿买到吉普车和汽油。到了镇上多备些干粮和水,防寒和照明装备也必不可少。无人区终年积雪,平均气温都在零度以下。”

“门脱村怎么了?”伊娜问道。

“听藏区的人说,门脱村的人都不正常。村民都是汉人,祖上是逃犯,跑到藏北躲了起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章钺挥挥手,道:“是时候了,再晚就会耽误时间。从今日起,我这行窝子也就迁到北岸了,随时接应你们。祝你们平安归来!”

一路北进,茫茫草原上成群的野马牦牛驰骋,偶见机敏的羚羊一蹿远去。藏北高原地貌多变,既有山地丘陵,也有高寒草原与荒漠,放眼看去令人有置身茫茫戈壁的错觉。藏北几乎没有树林,只有苍茫无际的草原和荒漠。无垠的草原上覆盖着厚厚的草本植被,有青藏苔草、黄芪、委陵莱、羽柱针茅、沙生针茅等。无人区方圆四十万里,比浙江省还大出一倍。这里天象反复无常,忽而碧空万里,转而却阴云密布。纵然在夏季,电闪雷鸣方过,漫天飞雪又来,狂风嘶嚎之后,冰雹肆虐天地。

午后,张星超和伊娜行至门脱村。他们并没有入村,而是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此刻,祥和如笑的晴空突然阴沉下来,北天阴空乌云如黑海涌聚,瞬间吞噬了明媚的阳光,天地之间刮起大风,少顷,滂沱大雨倾泻而下。茫茫天地山原露出狰狞的面孔,阴云海涌长空黑涛翻腾,大地狂风肆虐鬼哭狼嚎,山原在雨界之中变得模糊扭曲,草原积水令人行走艰难,两脚就像被地下的鬼手拖住,深陷泥沼吃不上力。

“嗷…嗷……”狼啸!

“不好!有狼!我们赶紧进村!”张星超拖着伊娜,渗骨的风雨中,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水流哗哗的在泥地上涌汇成条条小溪。

“呜…嗷……”远处狼啸声声,令人毛孔发寒发麻,阴雨茫茫之中好像有无数野兽目露凶光的盯着他们。

二人就像没头的苍蝇往门脱村狂奔,一头闯进老院,那院门没关,随风嘎吱嘎吱的木响。“有人么?有人么?!”张星超大喊,他们若在平时绝对不会如此鲁莽无礼。

风雨中,院门摇扇摆动,“嘎吱…嘎吱…嘎吱……啪!”门突然关上了。

院里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正院一间老宅黑不见光,左右两间木房朽破摇曳,风卷雨进,老宅摇摇欲坠,发出吱扭断嘎声,此时,天几乎全黑。

“有人吗?”张星超撕破喉咙狂喊,无人响应。

看来这里没人住,先避雨再说。


正当他们走到老宅门前,阴屋里出来个秃顶跛足老太婆,走路踉跄,一瘸一拐,老太拄着拐棍,一身黑棉衣黑裤子。“你们找谁啊……”老太婆的声音,幽然深寒,那嘴像是漏风,没有牙齿。

“老人家,雨下得太大,我们能否借贵地避雨,感激不尽。”张星超恭敬地说。

“来呗……十多年了,这宅子十多年没有人来了。来呗…十多年了……”老太婆铁青的脸皱如枯皮,两眼深陷,眼窟窿黑洞洞的看不清眼神,就像没有眼珠。

“呜…嗷……呜”狼啸,阴寒的咆哮,似乎就在院门之外,切耳生寒。这老院处处透着刺骨的幽寒,使人精神和胆量极度萎缩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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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里没人住,先避雨再说。

正当他们走到老宅门前,阴屋里出来个秃顶跛足老太婆,走路踉跄,一瘸一拐,老太拄着拐棍,一身黑棉衣黑裤子。“你们找谁啊……”老太婆的声音,幽然深寒,那嘴像是漏风,没有牙齿。

“老人家,雨下得太大,我们能否借贵地避雨,感激不尽。”张星超恭敬地说。

“来呗……十多年了,这宅子十多年没有人来了。来呗…十多年了……”老太婆铁青的脸皱如枯皮,两眼深陷,眼窟窿黑洞洞的看不清眼神,就像没有眼珠。

“呜…嗷……呜”狼啸,阴寒的咆哮,似乎就在院门之外,切耳生寒。这老院处处透着刺骨的幽寒,使人精神和胆量极度萎缩的阴冷。

侧屋的朽门大敞着,屋里阴暗看不清里面的摆设,一个穿黑袄子的少年,露出头窥视他们,少年脸色蜡黄,皮肤暗暮无光,满脸豆大的麻斑,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

雨似乎小了些,风刮得更加凛冽,老宅朽木错梁脆响。

老太婆进屋,点上马灯,惨白的光映出宅内的简陋,壁墙脱灰见泥,地面坑洼潮湿,墙角阴暗,木梁朽旧。老屋的西角是香桌,上面摆了香蜡祭品供着灵位,黑漆桌椅倚墙搁,黑桑木柜两侧雕有花边,看上去就像倒立的棺材。

太婆拉出几张破长凳。

张星超坐下,环顾四周,老屋内东西两侧各有一道木门,西门敞着,隐约得见里面是床桌,应该是老太婆的居室。东门上了锁,上面贴着两道黄条符纸将门封了。

这老太说的是汉话,湖南腔。张星超纳闷了,湖南人跑到藏北定居,莫非这老太是多年前的逃犯?

“老人家,打扰您了!”伊娜取出一张百元的钞票,递给老太:“我们就住一夜,能行个方便么?”

老太伸出枯爪般的手,推开伊娜的手:“住呗。住呗。唉,反正该死的都死了,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人都是老弱病残了……我个孤老太婆,孤苦伶仃。”

伊娜浑身不自在:“谢谢您,您真好……”

老太婆干瘪的嘴皮抽动着,不时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一圈,那双眼睛,怎么都看不到眼珠子,黑洞洞的,只要稍离老太近一点,哪怕是一点,立感阴寒,阴的摄魂寒的透骨。“我好?嘿嘿,我好就不会克死了我的丈夫。”

老太像是给人说秘密,四周望索一番,生怕有人偷听,她神情诡异:“他死了十年了。。。你看,就是他!”顺着干枯的手所指之处看去:遗像,黑白遗像中一个干瘦的老头斜嘴微张,那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是恨是冤是毒,双目深陷,黑洞洞的,不见眼珠。“我要早听李家大姐的话,老头子就不会死了!老头子,我对不起你啊!”老太开始怪声怪气的哭,风声,朽木摇曳声,狼啸声,编织出雨夜黑村的阴怨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