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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忙站了起来,随他出了屋里,又将他送至殿外。他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回去,瞧着他走得远了,才折回。

夜里待朱瞻基睡得熟了,才回了屋里,将红漆盘里的油灯点燃。手上持了笔,思量一番,才勉强写了几行,瞧得大意是可以明了。才将纸折好,套了信封,信封上写了木预二字。又侧头想了想,便再套上一个纸封,用浆糊封了口,又用手拭去多余的一处。这才了事,又将它搁在枕头底下。

转身打开红漆木橱,将那红木锦盒拿出,又瞧了瞧那串手珠,不禁戴在手上。放至鼻息下,果然有一丝香味。折腾了半晌,才熄了灯,躺了床上闭了眼。

次日,奕肃果然来寻了我。我将信封交予他,一面殷殷地看着他嘱咐道:“请替我将这个送去如是阁,交给陈伯便是!”

他一面接了,一面点了头又说道:“好了,我要出宫了!”我点点头,便目送他沿走廊往太极殿去。但只瞧他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上前叫住:“奕肃!”

他停了脚步,转过头看向我。

我吱唔了一会,才说道:“你为何不问些什么?”

他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不必了”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答话,心里还是一丝悸动。也扬了扬嘴角,朝他笑笑:“你快些走吧,晚了便不方便了!”

他点点头,又转身走远了。

我与他之间,有什么需要质问的,我有我的私心,他有他的处境,不若两不相知。

这日又随了朱瞻基去给皇上请安。身后又跟了左喜李典二人,至乾清宫处,还未走近殿门,便远远听得殿里传来皇上怒吼的声音。

“这班蒙古人,还真以为朕不敢灭了他?朕要率三十万大军,铲平蒙古高原!”

“皇上息怒,此事要从长计议啊!”

……

……

殿外候着的刘公公瞧见我们,忙走上来说;“殿下!”

朱瞻基怕也听见了殿内的话,朝刘公公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公公摇了摇头,只回话道:“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正与内阁学士杨大人商讨国事!”

朱瞻基又朝殿内望了一眼,便说道:“那我不去打搅皇爷爷了,明日再来请安!”

刘公公点了点头,弯了腰说道:“奴才恭送皇太孙殿下!”

我们便沿了御道往回走。一路上朱瞻基沉默不语,我不禁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前些日子便听皇爷爷说,蒙古三大部落又在内战,刚才听得皇爷爷发怒,怕是蒙古边界又不平静了!”他皱了眉头回答道。

我心下也不禁叹了口气,怕又是战乱时期,只苦了边境处的百姓,听说不太平时,蒙古族对待边界汉人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知此时又发生了何事,我所知的历史也是粗略的记载。

这几日心理越发的焦虑,常常坐着站着便呆呆愣愣地失了神,已被云珠取笑了好些次。我只是强笑了一下,并不多话。待到六月初,御膳房里张罗些暑食,尚衣监里也在准备三伏的避暑凉裳。或是其它司局里相应得准备些事情,宫里忽然变得忙碌起来。

坐在后苑里,又盯着池塘里已露了尖尖角的荷叶出了神。忽然见彩烟从身旁走过,手上捧了好些衣裳,随口问了句:“彩烟,你这是去哪?”

“我正要去浣衣局,这两日不知为何没人来收了我们的衣裳。我便打算送了过去!”彩烟停了脚下步朝我说道。

我听了,也点了点头,却又听得她自言自语道:“怕是天气太炎热了,宫女也不愿从迤西跑到景阳宫里了!”

我蓦地一惊,心下竟有了主意。便说道:“彩烟,我去替你送衣服吧!”

她不解地瞧了我,我忙笑了:“你们都有事可忙,瞧我这么清闲,不若我去送吧!”她才点了点头,我忙将她手上一摞衣服接下,正要转身便走,她忙拉住我,递与我一个木印牌,上面刻得却是浣衣局三字:“带上这个,才出得去!”

这浣衣局是唯一一个不在深宫内的机构。

依了彩烟教我的路线,从偏门顺利出了三宫六院,又速速将衣裳送至迤西里浣衣局处,才心急如燎朝如是阁走去。

不顾身上正着宫衣,引得旁人的目光。只想要快些到如是阁,走至巷口拐角处,却忽然被一手臂横腰掳起,不由心下一惊,正要大声呼叫,却被他忙用一手捂住。再瞪了眼瞧,却是木预的那张脸落进眼帘中,不禁喜形于色,他才将手移开。

“木预!”我唤了出来。

这个嬉笑怒骂,美目轻转总自有一分韵味的俏脸,不是他却是哪个。

他却不将我放下,直直横抱了我向旁处一闪。又走了几步,却是一所偏僻的民居处。

心稍稍镇定下来,便朝他瞪道:“还不放我下来!”

他才一面放了手,一面笑着佯装打量了我才说:“夫人这么久没见,性子依旧啊!”

我也瞧了这数月未见,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人,依旧是白衣胜雪,一双似笑非笑狭长美目,正似有情似无情地瞧着我。心里不禁一颤,终是上前扑进他的怀里,挽了他的颈处。

他才用手环了我的肩,这样拥了许久,才俯在他耳中轻声说道:“木预,我很想你啊!”

他一面拂了拂落在他臂上的我的长发,一面说道:“我知道!”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前,却听得他说道:“为伊消得人憔悴,我也是见识过了!”

我听得不解,抬了头看着他:“什么?”

却见他眼里暗藏着戏谑,他望着我故作认真得说道:“夫人,你果然瘦了,抱你的时候,越发胳得我难受啊!”


我恨得推了他一把,便要踹下去。

他又是轻轻一闪,便避开了,一面笑嘻嘻得说道:“夫人,东西还喜欢吗?”

我冷哼了一声,嗔怪道:“送个礼物也没点新意,净挑别人送过的东西!”

他却不在意,只一面笑着说:“原以为夫人喜欢,只是若不是为夫送的便不会佩在身上!”

我也不禁笑了,那伽楠香木手珠,我心底确是喜欢。

他见我不怒了,又执了我的手,便要去看。我去缩了回来:“我没有戴着,那种奇香只怕在宫里处处留下痕迹!”

他听了,却皱了眉头,沉思了一会才说道:“寺玉,你也该回如是阁了!”

我却笑了笑:“当初可是得了你的话,才进的宫,如今你说回,我便要回吗?”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得说道:“夫人在宫里,已住得习惯,不想回了吗?”

我也收了笑意,正了正色道:“木预,是不是也不再走了?”

他听得稍稍愣了一下,片刻又正了色,却不看我,瞧了旁处定定地答道:“不是!”

虽是意料中的回答,却还是将我的心震得一颤。我退了两步,一面摇了摇头:“那我也不能回来!”

他脸上有一丝不悦,却是慢慢地说道:“寺玉,你在威胁我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你若认为是,那便是!”

他转过头,凝神看了我半晌,眼里一丝莫名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也许权衡了许久,也许思索辗转了几番。终于只是点了点头,半晌吐出两个字:“随你!”

这两个字却让我险些站不住的错觉,我不禁惨淡地笑了笑,一面又退了几步,慢慢说道:“我要回宫了!”说完,转头便要走。

却听得他唤了一声:“寺玉!”

我停了脚步,心里不是不暗藏期望,只怕这一回宫,要见他更是难,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便要转身离开。我转过头去,看向他。

他却皱了眉头,半晌竟说:“寺玉,不要耍性子了,和我回去!”

我听得是又气又恼,只恨得跺了跺脚,瞪着他心下却是波涛暗涌,一时千交百感只堵在胸口处,终是未说出口,咽了口气淡淡地说道:“你且权当是我在耍性子,只是我这性子怕也改不了了!”

木预听了,脸上的愠色慢慢褪下,却上前几步直站在我的面前,端详了片刻,像是要看出我眼底暗藏的究竟是什么,他忽然苦笑了一声:“我会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来吧!”

我摇了摇头:“你不会一直在的,怕是皇上一出征,你便也要走了!”

他听得脸上变了色,眼神也凌厉起来,我不禁后退了一步。他瞧出我的迟疑,才缓了脸色问道:“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我摇摇头,一面冷笑了说道:“只是细细想来,皇上北巡回来时,你便回来了,皇上要走了,你也时时不见了踪影!”

“寺玉,不要去猜测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他摇了摇头,脸上竟有一丝戚色。

二十二

我不禁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处,急急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但我知道,你不会成功的,你一定会输的。木预,这些对你来说重要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却冷笑了一声,眼里寒光一闪,这张像女子一般俊俏的脸上竟也染了一丝戾气,却只是一瞬间又消逝了,又恢复了常色,却一面笑了一面淡淡地说:“我会输吗?”我松了手,只能戚戚地苦笑一下。我早该知道,这样的谈话是没有结果的,一时间,只觉得身心疲惫,不禁身上一松懈,一面叹了气道:“罢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寺玉!”他瞧出我的疲惫,却不知我心里更是沉甸甸的。我摇摇头,一面强笑了说:“我不会一直在宫中的,宫女到了二十好几都能出宫,何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