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居然很听话的坐下,认真的对我说:“这事我一直想确认之后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你还小,可能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可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就是等你通知我一个结果的人?是你的儿子会怎样?逸尘现在是一个人,你会为了多年前的事情负责,然后娶她?”

夏长宁长叹一声把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满脸疲倦:“福生,说实话,我不知道。送逸尘回去,我才知道她老公一家人排斥她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孩子不是她老公的。我在深圳看到那孩子,逸尘爸妈叫那孩子夏夏。他叫陈夏。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觉得特别迷茫。我问逸尘,她却说不是我的。我才提出去做亲子鉴定,她坚决不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万一是我的,我该怎么办?”

我离他有两米远,我站着看到夏长宁闭着眼睛对我说这样的话,心里涌上一股酸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是夏长宁的儿子,我该怎么办?

夏长宁睁开眼睛,走过来,搂住了我说:“福生,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我对你是真心的。”

接受夏长宁马上就去当后妈?我脑中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么个念头,生生打了个寒战。我实在没心理准备。

以夏长宁的性格,他肯定会负责到底。

“福生,静一静,让我也静一静。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夏长宁很认真的告诉我。

我信,我相信。却一直不敢想下去。

我眼前浮现的是逸尘挽着他的模样,逸尘依赖着夏长宁的模样。

“她,能看得出来对你没有忘情……”

夏长宁粗声粗气的打断我:“不是这个!福生,我烦的不是这个!”

我看他,一向胸有成竹,一向极有主见的夏长宁心事重重。

如是是他的孩子,他当年与逸尘分手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样的版本?“静一静吧。”

夏长宁看着我想说什么,终于也没有说,拿起西装就走了。

关门的时候,我想,也许是上天注定了,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隔了两天,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没有打电话告诉夏长宁,我想,他如果想清楚怎么处理,他会来找我。

一周后,夏长宁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去深圳一趟。他说:“你等我回来。”

草长莺飞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凤凰木上开始开出桃红色的花,绿荫在阳光的热烈下一点点加重。

半个月过去,夏长宁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我偶尔经过夏长宁公司都会情不自禁抬头往上看。

我打114查他公司的号码,让梅子打过去。她挂掉电话叹了口气说:“对方说夏总不在,小姐请留口讯。”

“没事,你留的姓梅。你想找他问个清楚也很正常。”

“福生,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变得思维严谨,考虑得周详。你为什么不主动找到他说清楚?”

我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事总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好。既然他不找我,就是答案。我想你打过去,是我想他,想知道他的消息。梅子,你知道吗?原来我也有很想知道夏长宁一举一动的时候。”

梅子同情的看着我:“要不,你给他一个电话?”

我摇头,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夏长宁和我好了之后,就算人不来,也会打电话或发短信的。

他的短信其实没有一天见断过,除了过年那几天他成心不来消息,让我看清我的内心的时候。而现在,他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

我以为,这已经是答案。

夏长宁说:“等过了年,明年你要是考上了,七八月先嫁给我,九月再去读书?”

夏长宁说:“福生,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夏长宁对薇子老爸说:“您以前说过,有了媳妇儿给您磕三个头就成了,请客你是不来的。”

夏天已经来临,他的话仿佛是多年前的呓语,或是我梦里出现的场景。

我经常骂他是流氓,他也经常回答我:“你喜欢!”然后将流氓进行到底。

讨厌他的时候,只觉得被他粘着特别烦。

喜欢他的时候,回想起来,连骂他流氓的时候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心思只要一动,我就能想起夏长宁痞痞的样子,粘着我不放的样子。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错过了。

紫藤花已经谢了,留下蓬勃的叶子。曾经在这里的阳光下安睡了一下午,睁开眼时夏长宁也在睡,那时的宁馨变成热辣辣的一记耳光扇过来。提醒我,宁福生,你来不及告诉他你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哭,那阵子和丁越分手的时候哭得心碎。现在却一滴泪也没有。

夏长宁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他的困惑时,我就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压力。是他的孩子,是他多年前与逸尘的孽缘,是他欠了她的债,他选择去还,我只能祝福。

“过阵子就去读书了,走吧,上街逛逛,看有什么要买的。”我转移开话题,拉着梅子出门。

人有很多种成长方式。家庭环境,父母教育,工作锻炼,大事件改变人生,还有就是男女情变。

爸妈很奇怪夏长宁的消失。我告诉他们:“我和夏长宁分手了。不要问我原因,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自己的事情。请你们理解我。”

妈妈习惯性地开口,被老爸止住了。

老爸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们喜欢夏长宁,是因为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他本人虽然没读过书,却上进。在我教过的学生中,都是成年人了,来混文凭的不少,借着读书培养关系的也不少,夏长宁是最好学的一个。福生,你也大了。做父母的不外是想着子女好,我们也不干涉你的决定。只要你过得幸福过得好,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一席话让我泪如泉涌。

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夏长宁回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西装裤,小平头整整齐齐。整个人像夏天的冰缴林,清爽可口。

这时候看夏长宁,我怎么也觉得他很帅。

就他坐在车里往小区方向看的时候,那神情分外让我着迷。我敲了敲头,心就喜悦起来,所有的猜测与不安,这时候都烟消云散。看到他,我只有高兴。

“你回来了?”

夏长宁微微一笑,把车门推开。我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笑着问他:“去哪儿?”

“打靶场!”

他说完地方,我的心就往下沉。

别人定情的地方,不是咖啡馆电影厅就是河边公园或风景名胜之地。我和夏长宁似乎都对打靶场情有独钟。

第一次我意外让他打赌输了喝酒。

第二次,那次的夏长宁送逸尘回来,竟趴在我腿上显得格外安静。那次,他说第一次在靶场时他就想要定我了。

这一次,他不说,我已经了然。

见到他时的惊喜,上车时的快乐怎么也不能继续。

他默不作声的开车,我默不作声的看车窗外闪过的风景。

夏季的中午,打靶场异常安静。

我心无旁骛的抬枪稳定瞄准射击。不时响起的枪声不是在打向靶心,像是在粉碎着什么,像是跌落地面的磁器,清脆的崩碎。

“福生,你想打得更准,手就容不得抖动一点。”他走过来扶住了我的手,却迟迟不帮我扣响板机。

我无力的松开手,已经发颤了。

“我帮你,来,一起瞄准!”他的手还是这样稳,听到呯的一声,我几乎同时扔下枪回身抱住了他。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我不过走了两个月而己。福生,你抬起头来。”

我不肯。

“陈夏不是我的儿子。”

我一震,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我惊喜的抬头,却看到夏长宁眼中闪动着深邃的光芒。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八月,竟没有汗,手指干爽冰凉:“我也希望他不是我的儿子。”

脑子有瞬间空白,意思是逸尘的儿子是他的?“你会怎样处理?”

“福生,你去读书,我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事。毕竟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夏长宁看着我,犹豫了下问我,“福生,如果逸尘愿意把陈夏给我带,你可以接受他吗?”

这就是困扰着我的问题。我喜欢上了夏长宁,可是我对要当他和逸尘儿子的后妈直觉的抵制。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我才二十三岁,陈夏都四岁了,我要当他的后妈?谁来给我一个好答案?

夏长宁笑起来,这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福生,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和我在一起,别的都不在乎?”

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我这才明白过来,苦笑着对他说:“对不起,夏长宁,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淡淡的笑,“你爱我还没到那个程度哪,福生!”

是他要求太高,还是我真的不够爱他?

夏长宁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说:“福生,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迈出一步,我不来找你,你就会放弃?如果你一旦知道我对你有一点不好,你也会否定我整个人。我们分手吧!”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下意识的扯住了他的衣襟。嘴紧闭着死也不开口说话。

隔了很久,夏长宁笑了:“如果你说分手,我会想尽办法留住你。如果我说分手,你什么话也没有。”

“你要我说什么?我快被你那个儿子弄得头都晕了。夏长宁,你叫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