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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那国主明为留下夫人,实际是试探将军有无反意。诸汗国主以夫人为人质,实在……实在出乎……出乎意料!”林风急急解释。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事情那么明显,不说也就算了,何必给自己抹金呢?

“林大人过谦了。里应外合,智取诸汗。若不是花布刺对国主了解甚深,将军从出征开始就在步步布局,甚至连墨墨都计算在内,又怎么能够成功!现在说出乎意料,真是大大的谦虚了!若我是将军,就算知道红锦真的摔死了,也会用墨墨来代替。用亲情而不是血战,即可以取信于人又避免最大限度的损失有生力量,很划算的!”

林风噎在那里,半晌才说:“不管怎样,将军一直在担心夫人的安危,一直在小心照顾小公子。何况,将军与我们汇合后,本应攻打东门。可是却临时修改计划攻打王宫。那时花布刺还有一半的军队被拦在东门之外,我们的力量和诸汗国主也只是相当而已。将军这样修改计划已经是冒了极大的危险。若不是宫内起火,乱了国主的阵脚,恐怕胜负还不可知!当然,是夫人机智,在宫内放火帮了我们的忙,将军没有看走眼。”

“不止吧?”我冷冷的接下去,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还福大命大,从诸汗使节手里逃脱,从悬崖边上爬下来,从黑店里面跑出来,从狼嘴里面活下来,林大人,您说的远远不够!”

我大大的歇了口气,一直压抑的心情总算有些发泄。但是发泄完了的无奈,却让我更加失落。

林风倔强的立在那里,一副“就算是我错了也情有可原”的样子!

索性把话说开了去,那个问题哽在心口难受:“也罢,林大人,劳烦您可不可以替将军解释一下。纪青月往日陷害我,处处与我作对,甚至要洛玉箫杀我你们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人还派她来救我,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理由又在哪里呢?”

林风皱着眉头,脸上却显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纪青月啊,洛玉箫的事情纪青月已经向将军道歉说明了。何况那洛玉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想夫人看的太重了。至于其他的,我只能说那纪青月太善于伪装,在营里的时候总是正气浩然的样子。即使那几次,我们也都认为她是为国考量。毕竟纪青月素有女丈夫之称,小小年纪便闯荡江湖。我们都……”说到这里,他才面色微赧,有些解释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多奇妙,在你看来一清二楚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眼中的纪青月和我眼中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一个人!杨不愁所谓认清了,也只能比林风好上一点点!

我心里叹气,这些男人啊,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也懒得了解女人。女人在他们眼里,大概就和家里养的小狗一般,只要乖乖呆好了,就万事大吉了。直到有一天小狗咬人了,他们才想到,原来狗也有牙!

杨不愁曾经说过,他再也不信纪青月了。可是,女人在他眼里终究是不上心的。时间久了,就会少了提放。尤其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总会多几分侥幸。我相信他也犹豫过,我相信他也不放心,所以会修改计划。但是无论如何,他选择了纪青月,这一点谁也改不了。

我相信林风不会骗我,下面的事情也不难猜。

纪青月舍身去救杨不愁,杨不愁大概想到她的身手会对行动有帮助,又不在国主监控之下。所以两人才有那夜的商量。后来,纪青月定是按照商量去大闹驿馆,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同时掩护杨不愁与林风汇合。

杨不愁当时可能嘱咐她,要她来救我,纪青月不会为自己留下话柄,照做不误。却又用一石二鸟之计将我带到城东乱军中。不管我能不能打开城门,她的功劳和辛苦是板上钉钉的,而我却极有可能被乱军杀死。到时候,她解释起来也只是用立功心切,且被乱军冲散就可逃脱。而我一个身无所长的弱女子,被吓坏了神智失常到处乱跑也都是可能的。她手不血刃,就可以把我消灭掉,其手法和当初吓死上官飞花如出一辄。

其实,我想她还不如在宫里就灭了我,又何必非要带到城东呢?

这就是所谓聪明人的自作聪明吧?

老天爷帮我,阿洛帮我。

我还有今天!

与林风不欢而散,一席长谈不仅没有解开心头的纠结,反而让心情更加郁闷。

坐在树下,靠着锦缛,太阳很好,花很香,墨墨在不远处走来走去,和凤嫂的儿子一起游戏。我看着簸萝里的鞋样发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生活着一群什么样的人?我是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呢?也许他们犯的那些错误,正是我在犯的?

拿起鞋样,一针针的扎下去,在密密的针眼中,我好象看到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像两场电影同时放映,我坐在大银幕的面前。

记忆就这样不期然的回来了!

回来也只是一种纪念了——

为了忘却的纪念!

我非猛士,只是不得不直面这个惨淡的人生。

第55章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我的世界。它的惨淡是面向任何人的。

林风走了的第三天,皇上下诏,第一接受诸汗国新任国主花布刺的顺表,正式册封诸汗国新主为宝顶大王,并将自己的第八女柳月公主嫁与诸汗新主,择日成亲;第二,免去杨不愁一应官衔爵位,留京待查。

杨不愁也提到过功高震主四个字,这样的下场恐怕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在庄园里始终没有消息,凤嫂去外面探了探,带回的消息说:杨府已经被围了,将军被软禁起来。街坊上的议论说,杨不愁虽然最后智取诸汗,却胜之不武,有失天朝上国的体统。而且未得元帅万铁子的应允擅自行动,是触犯军纪的。更有人说,杨不愁骄狂自大,这次取胜不过是侥幸而已。最荒谬的地方竟然有人说杨不愁这次能够取胜完全是靠着他老婆把诸汗国主搞到手了,杨不愁还没举事的时候,他那“无坚不摧”的老婆就在床上把诸汗国主杀掉了!也正因此,杨不愁咽不下这口气,才在回来路上把老婆休了!

我听的目瞪口呆,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连凤嫂都迟疑的问我,可是因此和将军分开?

我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让凤嫂不要去信那些人。

意外还不止这些,监狱中的纪相坚称自己是冤枉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把诉冤的状子绕过层层关卡直达天听。在状子中,他说杨不愁乃是国之巨蠹,家中富可敌国,在军中朝中遍插亲信。皇帝震怒,杨不愁下狱,家中被抄。并指令万铁子审理此案。

我们这个小小的庄园也在所难免,不过没有人为难我们就是。一个陌生的中军过来,很客气的请我们搬走,大概是万铁子有所嘱咐吧。

“娘,爹,要爹!飞飞!”路上,墨墨牵着我的手连声说着。车行粼粼,很快就来到一处三叉路口,向左走是江南的方向;向右走是京城方向。

“娘,墨墨要爹!”墨墨再次重复。

远处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开外的汉子,凤嫂带着自己的孩子下了车。轻轻的抹着眼泪:“夫人,您、您就这么走了?”

“凤嫂,你们保重吧。”看着那汉子沉默的走到凤嫂身边,轻轻护住她们母子,“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母子,让您受惊了。”

“那……夫人,您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无论如何,总要先去一趟江南。”我漫声应到。

“夫人,”凤嫂的丈夫突然开口,“临来时碰见杨四将军,他说将军……将军在狱中不是很好,希望您能……”

去看看吗?墨墨睁着大大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我,京城淹没在青山黛色中,我摇了摇头:“请将军自己珍重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的事情红锦无能为力。时候不早了,各位还请上路。”

山迢迢,水遥遥,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走到江南的时候听到消息说,杨不愁家中并非如纪相所言是什么巨富,皇上查了半天也没查出几个“杨党”,倒“纪党”查出不少。那个元帅万铁子是个厉害的人物,多钢牙铁嘴的人放到他手里肯定能撬开。

纪相终于树倒猢狲散,斩首于菜市口。纪青月功过相抵,废掉武功,没入官府为奴。听说还不得停留京师,而是发配岭南而来。杨不愁第二次抄家,贬为庶民,永不叙用。倒是万铁子,再次飞黄腾达。不过人们说,家里养着一个公主,就像供着一个祖宗,再高的官职也没意思。

我和墨墨到了桃花坞,发现这里一棵桃树也没有,只是因为远处的青山好似桃花瓣。

那里找不到任何洛玉箫的痕迹,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远不如在心里留下的永恒。我会告诉墨墨洛玉箫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告诉他桃花坞的名字,但是这个地方——不妨放在身后吧。

溯江而上,杨不愁曾说无论倒哪里都要写信,估计现在这个情形是不用写了。

“娘,爹呢?”墨墨又问了。我开始头疼,他那么小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爹啊,娘再给你找一个好不好?”

在汉口镇,杨不愁给我准备的新的身份是在这里。不过那个熟人是不用找的,现在草木皆兵,没人问就没必要自投罗网了。我带着墨墨看了几处房子,希望能找个落脚的地方。

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墨墨不停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