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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没有人知道他适才哭过,也没有人会在乎。女友离开他,家人责备他,工作也不能令自己省心,完全没有上下班概念的伺候客户,唯恐服务不够周到……当满大街都露出节日喜庆气氛时,唯有他心如死灰,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他即将步入三十岁了。

人家都说三十而立,何以他搞的这么糟糕?简直堪称人生的最大失败。

***上海这地方米珠薪桂,房子尤其紧张。聂易梵暂时在宾馆里住着,一方面委托房产经纪帮忙找房,对方问他是买还是租,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先租吧。房子肯定是要买的,但这得从长计议,不便匆忙间做决定,而且年关将至,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过了两三天,房产经纪来电话说静安区有一幢适合他,可他一直没有时间看房,最后在经纪人的再三催促下才去看了,也并不十分满意。格局较小,装修偏旧,价位却高的吓人,当然他是不在乎价位的,但他要求舒适。

经纪人很快就摸透他的底细,遂巧舌如簧的鼓动他买房,还拿了一叠房产资料给他看,他想着反正迟早要买的便先收下来,以供日后参考。这些资料随手搁置在办公室,李佳进出之间看到了,就忍不住问他:“你要买房子吗?”

聂易梵很含糊:“只是看看。”

李佳当然不相信,凭借着女人精准的第六感,她相信聂易梵和叶孤容的问题肯定是搞大了。

他最近有意无意的回避她,连她的短信也甚少回,态度明显不对劲。她心里很有一些怨气,下班时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居然跟踪他。恰好当晚聂易梵约了房产经纪看房,伊是一名能言善道打扮入时的上海姑娘。她眼见他们驱车驶进一处住宅区,顿时引爆怒火,拿出手机拨给他。

聂易梵见到她的号码,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他的事情已经够头疼,够烦杂了,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她。所谓的调情、玩暧昧那都是在心情舒畅的温床里进行的,她平时的那些眼色和体贴都哪里去了?怎会一再的企图破坏游戏规则?

烦归烦,电话还是要接的,万一找他是为了别的事呢?谁知刚一接通,她就口气不善地问:“你现在哪里?”

他微微蹙眉:“在外面。”

她问:“和谁?”

他随口说:“朋友,有事吗?”

她进一步追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这个语气着实让他反感,即便是叶孤容也不曾如此严厉的责询过他。聂易梵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却啪一声挂机了,搞得聂易梵一头雾水,简直是莫名其妙。

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一直住宾馆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处单身公寓设施装修尚好,虽然周围略有些吵杂,但他还是决定租下来,便和经纪签订了合约,双方交付了钱款钥匙,她又善意提醒了水电煤气等生活琐事,最后,再三嘱咐他若购房请务必打她电话。他出于礼貌都答应下来。

回到宾馆,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泡个热水澡,然后长长舒一口气。他从来不知道找间房子竟是这么麻烦的,早些年与叶孤容租房时,杂事都是她在办理,后来有了自己的房子,物业水电煤气之类也都是叶孤容独自打理,他是从来不过问,如今轮到自己操作才深感繁琐。

洗完澡出来,他又给对方去了个电话,询问有无好的家政公司,想要找个保姆,对方自然答应帮忙。

第二天到公司,就见李佳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停下来问:“昨晚有什么事吗?”

她似笑非笑:“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

聂易梵一阵尴尬:“你也知道的,最近的事情很多……”

她打断他:“是啊,这里有你的一份传真。”说着递了两张纸过来。

聂易梵接过来看一眼,再看她已经走开了,只得进办公室,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公司对办公室恋情很敏感,尽管他们是纯粹的肉体关系——至少在他这方面是这样,但是万一处理不慎也是后患无穷。

或许真的该找机会让她离开公司?

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有些吃惊,随即又是一大串的联想,倘若早点让她离职,事情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局面了。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好,他和叶孤容走到这一步,他多少也有点儿迁怒李佳,但归根结底总是自己把持不住。

他烦恼的把传真扔到一边,倒在椅子里深深叹息。

晚上先是去宾馆退房,继而驱车回家收拾东西,之前匆匆忙忙搬到宾馆,尚有许多衣服杂物不曾搬出来。

房间里格外冷清,几日不曾住人,梳妆台上竟微有积尘。他将卧室书房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细细看了一遍,那些旧时光宛如流水一般自脑海淌过,前所未有的清明。刚搬进的头一年,叶孤容做饭时唱歌,洗澡时唱歌,早晨起来刷牙也哼哼呀呀的,他有时被吵醒会忍不住的抱怨,她就笑嘻嘻过来用力吻在他的脸上,如此便是一天神清气爽的好心情。

旧相册里有她大学时期的照片,因为军训剪出的短发,一弯齐眉刘海,两只眼睛清澈透亮,小而尖的下巴,不知迷倒多少男孩子。他看准机会,立刻先下手为强。那些年要得到她的注意可真困难呢,他多次跟她看过同场电影,多次装作在饭堂巧遇,强逼自己去听她选修的哲学课,最后故意在一次文艺汇演的彩排里屡次出错,才引起她的注意。

因为他和天底下的大部分男人一样喜欢长发飘飘的女生,她便开始蓄长发。即便是普通一款牛仔衬衣,也能穿出惊艳效果。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年少的爱情也永远只在逝去的光荫里流光溢彩。

他悲哀地合上相册,将它装进自己的行李箱。衣橱里只有他的几件衬衫孤零零的挂着,仍然残留着叶孤容常用的香水味道,清淡而弥久,自然是香奈儿的牌子,具体哪一款他记的并不十分清楚。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很久不曾关注她。

电视柜的第三层抽屉里有一个文件夹,他拿出来一看,里面有若干缴费单,水电煤气物业以及他的几张交通罚单。右侧一边则是几个家电保修卡之类的杂物,影碟机上有她订购的几本时尚杂志。厨房里的冰箱上有几张超市派发的宣传单。书房有一台电脑,她常常在那里网上购物,书架上的书大多数是她从网上购来的。

有一次他们谈到结婚,她兴致勃勃地跟他研究婚宴名单,当时写的一大串待请宾客的单子也闲置在书架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他看着那张纸,恍若隔世。

本来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们有机会因为他们的关系而相聚一堂,如今连当事人也已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了。

聂易梵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叶孤容真的成了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他们曾经那样的熟悉彼此,深爱彼此,可是从今往后,他们是再不相干了,她将成为他生命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多么悲哀!

他跌倒在椅子里,用力捂住脸,仍有止不住的热泪从指缝间流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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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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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难收(下)

年底,公司照例有宴会,员工可以携伴参加,往年聂易梵都是带叶孤容一起来,今年独身一人免不了要被人询问,连大老板也半开玩笑地垂询他的婚期。在他们当然只是一种以示亲昵的礼貌性问候,聂易梵却被问候的吃不消了,寻机躲到洗手间去透口气。

李佳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聂易梵,这时正欲离座到卫生间门口去堵他,却被严世聪一把拉住劝酒,作为本部门尚是单身的美女,她还是很受欢迎的。

聂易梵的烦恼其实也是叶孤容的烦恼。年底的最后一餐,饭局还没散,她就悄悄退了场,回家洗好澡蒙头大睡。

第二日晨起,拉开窗帘往下一看,黑压压人头攒动。每年春节一到,整个城市都显出动荡不安的样子,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日程安排的满满,就连同床共枕朝夕相对的罗素素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她前几日就订好机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节。

这时便现出本地人的悠闲,叶孤容不必为票价烦恼,她每日上上网,看看新闻,偶尔温习三两部旧片,尽量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伤心事,前几日收到聂易梵寄来的房子钥匙,一直搁在电脑桌上没有动。

罗素素临走前曾提议说,过年过节的怎么也得把房子收拾一下吧。

她窝在床上靠面条和速冻食品过了三天,老妈打电话再三催她回家,眼看离春节也没两天了。这天下午便乘地铁过去收拾房子。

原本以为会看见狼藉一片的房间,但出乎意料,室内打扫的十分整洁,客[Www.Qisuu.Com]厅被砸坏的地方也已经修补过,另有一套崭新的茶具摆在茶几上。厨房都是洗刷过的,连抽油烟机都很光亮。书房里的书架收拾的整整齐齐,按照她往日的习惯喜好归类。卧室的床罩被褥均已清洗干净,整齐叠放在橱里,电视机等家具都用布罩了。

聂易梵的东西全部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卫生间的杯子里只余一支牙刷安静的立着,看起来分外孤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头发被风吹乱,起了毛躁,她轻轻扭开水龙头,沾水抹了抹,手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微微轻颤,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摔在水池里顷刻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