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索龙做俯卧撑的速率很快,一分钟能做一百来个。十分钟后,当索龙做到1125个的时候,手机总算响了。索龙不想耽误修炼,于是倒立着用单手蹦着进到屋里。随后弹弹手站起来,抓起手机。

不好意思,刚才洗澡去了。这里没有浴室,要洗澡只能到洗手间,事先打热水用水盆往身上泼。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刚刚做了东坡肉和虾球。

取来手机,索龙又趴回放化学书的地方,做俯卧撑的手由右手换为左手,右手拿着手机。

什么都行。反正你做什么都挺好吃的。话说我这里洗澡也不方便,要提着水桶跑到一里外的小溪打水,打回来拿炉子烧热用。

我知道我知道。你过的是那种田园生活嘛。有时我真的很敬佩你呢,我平时都是靠家里,这一出来自己独立生活,才发觉有那么多不便。社会冷漠得让人不得不成长,如果成长不了,就会被淘汰,被更替。

嗯。适者生存论。有些人因为适应不了,精神崩溃了,有的逃到国外,有的成了精神病,有的直接自杀了。社会就是冷漠的、用钱生存、相互攀比的大环境。人需要在弱小中忍耐嘲笑,在弱小中奋力进取。

我终于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我需要一个人打零工、一个人洗衣服、一个人找东西吃、一个人抗击恐惧、一个人像疯子一样激励自己要乐观生活。我失去了家庭,没有朋友,又没有恋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在这漏雨的破旧平房里,我用自己最后的爱和热情构筑着自己的小空间。孤独的那些时刻,在不得不需要用‘享受’的无奈心情来抗击漫漫无边的孤独时,我忽然发现自己心里原来存在着无数个‘我’。这颗心中的‘我’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有自己的专人医生,有自己的专人厨师,有专人的保姆,有专人的心理顾问。从前需要靠别人做的事,现在只消求一下体内‘另外的自己’就可以解决了。可能有时完成的不够漂亮,但确实是我自己解决的。在那些抗击‘阻碍’的生活中,我最大的感触就是这种:无论有多困难,都要一个人顶下来。

嗯。因为是生活。每个国家的生活都不一样。每个群体的生活也不一样。我是从小一个人惯了,觉得没什么。但你不一样,像你之前说的,你从前有家庭、有朋友有着很好的生活环境,成天好像被温暖的襁褓包裹着,温暖至极。在你心里有个巨大的支柱,你可以围绕着支柱生活,即使有一天走不动了,也可以任性地想着:没事,累了就靠着歇一歇吧,反正有柱子顶着。然而,等有一天,柱子没有了,你若再想歇一歇,就会直接躺到地上。在这一点,你说你敬佩我,我也很敬佩你。因为你并非循序渐进,你有强烈的落差,需要更大的力量来支撑改变后的生活。这股力量促使心灵快速成长,等到有一天不觉得累的时候,就说明你真的变强了。

短信交流到这里,蓦然停顿下来,那边暂时没有回应了。索龙心里的想象是:女孩温暖地蜷在被窝里,小巧白皙的手掌里握着有些抓出汗的手机,每发完一条都很期盼地闭着眼睛在被子里等着下一条信息。结果最后闭眼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满山通透的夜风灌满每一棵青树。湿淋淋的月光在石路上一颤一颤。高大的松树微微穿插在月盘里,青黄的月亮里有个悠悠摇晃的小树尖的剪影。视线怔在下山小路的尽头。那里黑露露的,通过微弱的光,可以看到转角处有个半腰高的桑树枝在有节奏地缓缓摇摆。那些被风吹拂的树在集体说着再见吧再见吧像个宏大的仪式。

后来中间隔了将近有十五分钟,女孩总算回了短信。索龙无意识地做了两千多个单手俯卧撑,起来的时候左手快断掉了,大臂肌肉中好像有东西在用力拔着骨节,有种脱臼的痛感。背上油光锃亮的,肌肉显得更为丰满壮硕,甚至有种硬邦邦的金属质感。男生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弹弹手,左手上都是空地上的浅黄土沫,索龙进到外连的小木棚子里,从大桶里舀了几瓢水把两手冲洗干净,水凉丝丝的,犹如乡夜刚刚由井底打捞上来的一般。头顶的铁丝挂着蓝白条子的毛巾,可索龙没有用,甩了甩手,在裤子两侧抹两下算是清理干净。接着从口袋取出手机查看女孩的短信:

我真高兴,我们的交谈能像这样畅通无阻。你没有过问我的个人的问题,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敷衍,你是真心在同我交流。你啊你好像忽然换了一个‘你’似的。这个‘你’是我幻想中的你。是那个我梦寐以求的‘你’。我等待这样的你已经好久了。

是么。不好意思。前几天我不是有意冷落你的。你的短信我都读了。虽然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但却能清晰感受到我压给你的重量。我想,不管怎么说我们应该先见一见,你不是下周就打算离开这城市了么?我吃了你那么多盒饭,至少让我请你吃一次。不要想太多,就当是我感激你的。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一直没收到消息。索龙又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利用这段时间他收拾了厨房的垃圾。把择过的菜叶、食品包装及碗盘的残渣通通收到黑色的塑料袋里。索龙的晚饭通常很敷衍,在超市买些馒头买些青菜,回家路上拾一些烧火用的枯草干柴,就能简单对付一顿。时间已近11点,作业只字未动,外连的浴室里还泡着未洗的衣服。索龙烧了一壶水,把开水倒进浴室的木盆里。等一下准备洗个澡。正找洗发露的时候,手机响了。短信终于回复过来。

那就周五吧。你给我几天心理准备的时间。周五放学,我去你打工的地方找你。

你知道我打工的地方?

嗯,**搬家公司吧。我有时候能看到你走进那家公司的办公楼。你什么时候下班?

不一定,通常是八点半。那时候去吃饭晚了点吧?

不要紧,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我八点半在你公司附近等你。

我有时会加班,还是下班给你发短信吧。

不要紧。嘿嘿,真高兴呐,今天。终于能和你对话了。刚才收到你邀我的短信,我真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紧张、害怕又兴奋。三种感情叠在一起,让我小空间摇摇欲坠了,有些难以负荷,你那一句‘感激’顿时让我感到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荒废。我多么希望你能更多地关注我,哪怕偶尔只朝角落里的我温柔地扫上一眼,我都能感动地大哭一宿。紧张、害怕、兴奋,这三种感情叠在一起就是感动。那种久违的手机的短信音,每一次我接到短信,看到短信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心里都充满这种蛋糕味的感动。想想看,期盼了多年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梦寐以求的日子。

你把太多的情感放在我身上了。我也读了之前你所说的,关于你心里那个很像我的幻想恋人的短信。那个人毕竟是你头脑中的衍生物,同我还是多少有差别的,我觉得我自身有很多东西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完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到你那20几条短信的时候,我会不舒服,也会感到压力。

索龙本打算洗澡的,看女孩如此有兴致,他也不愿再伤害她(或许之前那个也称不上伤害),便找了衬衫披在裸露的肩上,抓起木屋唯一一把椅子坐到圆桌前专心跟她发短信。

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感到压抑的。你说的我都明白,如果你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会放弃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对你一直保留好感,至少你让我有了一个思念和期待的目标。你让我度过了很多少女梦幻的夜晚。那种像棉絮状的浮游物一样,半透明的白皙的,融在空气间,带着百花般的香味。我想那种幻觉一样的充斥在我的‘环境’里的东西,就是爱了。我爱你。

啊你说你明白的好吧,不管怎样,到时再说吧。我下班联系你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嗯。如果我能再和你熟一点,我就可以向你撒娇:‘不要,再陪我聊一会嘛。’但现在还是不行啊。你明天还要上学,就不打扰你了。晚安。我爱你。

索龙长叹口气,合上手机丢在桌上。胸腔里漫着她刚刚所说的那种棉絮状的浮游物,可这种浮游物给他带来更多的却是无奈。夏夜软趴趴的风里掺杂着奇怪的鸟叫声。油黄的灯光黏在桌上,书包和手机都略显苍旧。窗外摇晃着繁茂树林的剪影。树冠顶端的叶片沾着白娇娇的月光。

chapter.0(一)

周二。罗宾屋里的冷气依旧开得很足,外面气温有2度,而屋里却冷得需要盖棉被。昨晚罗宾没让绫波回家,她给绫波的监护人葛成美里打电话,骗她说要把绫波留在这里搞店庆。她把绫波和波尔琪扒得一干二净,冷气开到最低,室内温度还不足15度。两个女孩赤裸着身子蜷在同一张棉被里。罗宾先是用手指和嘴唇攻击两人的敏感带,使其黏液大喷,然后再抱着性欲大开的身子和两个潮湿的女孩滑溜溜地挤到被窝里。

近来罗宾总是这样,她自己也发现了。性欲好像彻底成了她的发泄手段。除了偶尔可以从GL酒吧获取些心灵慰藉,其余的伤痛全靠这副身体排解。学校里越来越糟的社交环境、越来越冷漠的人际关系令她倍感压力。她常常可以感到四周的墙壁在缓缓移动,缓缓朝她围拢。她的空间越来越小,直到四周的墙壁顶住前胸后背使她艰于呼吸。她的心变得愈发敏感,会对周围人的轻声细语感到恐惧。她害怕和别人视线相交,害怕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总有一份恐慌,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细小的人人喊打的仓鼠,被巨大的TOM猫攥在手掌里,面前很近很近的地方有一双黄澄澄的刺亮瞳孔在邪恶地盯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