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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短兵相接(1)



        短兵相接

        连续不断的sāo扰,纵使向来稳重的张弘范也变得有几分烦躁,更不用没有什么耐心的塔出,要不是张弘范压制,他早已率领骑兵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

        只是南下独松关的道路不好走,道路两旁又以树林较多,塔出纵使有心也无力,宋军的办法很简单,但却非常有用,由于道路的限制不能出动大部队,宋军先是偷袭断后的骑兵,然后堵住道路和鞑子拼兵力。

        塔出非常不高兴,自己虽然损失不大,至少也能和宋军以一换一,但如此下去,士气不振,塔出哪里能够高兴得起来,再说自己兵力有限,又是客军作战,死一个就少一个,这些天由于宋军的袭击,蒙古骑兵的伤亡达到了三千之众。

        张弘范只好命令将士加快行军步伐,这样一来那些降军也只好让他们吃饱喝足,然后多派兵力压制,让他们加快行军,情况才算好转。

        “据探子回报,此地离独松关也不过是两天路程,”张弘范说出这句话时感觉松了一口气,道:“还请塔出将军再忍耐两天,到了独松关,我军安营立寨,宋军自然无计可用。”

        “再说宋军也没能占到便宜,塔出将军抵抗宋军袭击,是为朝廷立了大功,张某必不吝笔墨,为将军请功。”

        张弘范很会说话,也很会做人,这两句话就把塔出哄得心里热乎乎,说实在话骑兵的伤亡不算大,但无奈折腾的是士气,如此三番,就算是善于征战的蒙古骑兵也觉得无可奈何。

        “多谢大人,”塔出拱手作揖,道:“只是宋军实在是太可恶,若是能早一步赶到独松关,老子就不用受如此折腾。”

        “嗯,”张弘范点头,道:“塔出将军只需做好准备,到了独松关,张某一定让骑兵先行休整,至于独松关,就先让汉军进攻,若是战事不顺再请塔出将军协助。”

        塔出很满意,非常满意,谁不知道攻城略池伤亡最大,既然张弘范大包大揽,塔出也不能推迟,道:“多谢大人体谅。”

        “末将看那些降军最近安静了很多,莫非大人让他们当炮灰?”

        张弘范微微点头,道:“独松关乃临安北大mén,防守独松关将士应有部分是临安jīng锐禁军,这些降军都是宋军禁军,多有同僚之谊,让他们代劳,一来可以减少我军损失,其次能够瓦解独松关士气。”

        “大人果然工于计算,”塔出赞扬道:“这些降军就算死光了也不可惜,但是万一能够攻下独松关,就是我军之福气了。”

        两人又仔细看了看地图,结合探子的信息,塔出牛眼大的眼睛突然眨了眨,高兴说道:“明天开始,地势就要开朗很多了,若是宋军敢再追击,老子就杀他娘的。”

        张弘范仔细看了看地图,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塔出只看到一片开朗地,但却没看到两旁还是山林,从明天开始,这一路上去,都是在大山之间的谷地行军,虽然两旁的山势还远,但却更适合宋军藏身其中。

        张弘范心中多了几分担忧,把探子叫过来细细询问,探子头领亲自走到旁边,点头道:“从河口开始一直到独松关,皆是谷地。”

        “溪径谷地,长约四十里路,溪口踞通道谷口,谓三关要路,属下远观独松关,宋军旌旗飘扬,宋军在独松关一带垒石为关,左方的百丈关,右有幽岭关,地势险要,观其形势,三关已连在一起。”

        探子头领又把情况仔细给张弘范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属下认为,宋军至少拥兵三万,但三关藏兵dòng甚多,属下也只能猜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塔出听完,不由紧皱眉头,若是探子说的是事实,那么这绝对是一场硬仗。

        张弘范却笑了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伯颜分军之时已经跟自己说得很明确,自己攻打独松关,一来是给临安施加压力,二来是牵制广德、临安之兵力,让他顺利南下。

        毕竟从建康到临安,至少道路要好走很多,不过自己若是可以攻下独松关,立下奇功,那倒是大功一场。

        “战争之道,天时地利人和,宋军虽占有地利,但天时、人和都在我大元朝身上,任凭宋军做好准备,说到底战争还需要士气。”

        “宋军士气不振,要破独松关不难。”

        探子头领嘴角动了动,但却闭上了眼睛,张弘范既然这样说,自己没必要现在说难听的话,还不如到时让张弘范亲自看到情况再说。

        张弘范嘴里说得虽然激扬,但行军时又变得谨慎起来,第二天行军不长时间,果然看到开阔的谷地,只是这片开阔之地沿着溪口河延绵数十里,两旁还是以树林居多。

        张弘范看着溪口河河水不深,叫来探子询问,探子沉思了片刻,道:“昨日所见,都没有水闸,属下今日亲自逆河而上看一个究竟。”

        “大人是否过于谨慎了?冬季缺水也是正常。”

        张弘范摇了摇头,只是吩咐探子一定要探仔细了,免得中了宋军的计谋,看来张弘范对上次攻击均州时的遭遇还记忆尤深。

        若是说对张贵的理解,相信大元朝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张弘范,张贵最可怕之处不在于能够训练出一支jīng兵,而是在于他天马行空的计谋,他从来不遵守所谓的规矩,就算是宋廷的勤王之命,他也不当一回事。

        表面上自己兵力占优,又有百战百胜的蒙古骑兵相助,但是张弘范却反而觉得自己兵力远远不够用,他不担心兵败,他担心的是张贵一直拖延自己,让自己施展不开手脚。

        这样一想,张弘范不由压下行军的速度,一直停停走走,等到了日中时分,探子终于回报,说一路直到独松关口,也没有发现有宋军设下的水闸。

        “不过溪口河一直到了独松关关口尚没有到头,一直不知延伸到何处,属下想偷过独松关,想不到宋军处处设防,损失了几名兄弟。”

        “什么?你们和宋军jiāo手了。”张弘范瞬间失神,不过随后却尴尬的笑了笑,元军攻击独松关,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宋军的防御规模很大,属下远远偷窥,看到了无数的地堡和藏身dòng,又有堑濠、土城、石墙无数,其中的复杂,属下以前却没有见过。”

        探子头领说话的声音有几分不自然,探子头领跟从张弘范将近十年,张弘范从来还没见过他如此担忧,看来一场大战还真是免不了,只希望丞相能够攻下常州,迅速南下。

        塔出有点看不起,大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军再厉害,还不是我军刀下之鬼。”

        不过张弘范终究是不敢靠近溪口河,让大军挨边前进,这样一来,又免不了和树林接触,但是塔出毕竟有了开阔之地,骑兵也难得撒开腿往返跑了几趟,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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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贵缓缓放下千里镜,张世杰和孙虎臣两人不由暗中好奇,越是快要到独松关,张贵反而越是镇定下来,这数天以来,无论是张世杰还是孙虎臣,他们对张贵都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信任,或许这份信任真是来自于张贵的稳重吧。

        鞑子出溪口河之后,地势豁然开朗,沿溪口河一路南上,就是此战唯一的依仗:独松关,虽然独松关的牛富已已派人和张贵有所接触,但是张世杰和孙虎臣还是有几分担忧。

        张世杰还好,毕竟是和张贵喝过酒碰过杯惺惺相惜的同仁,但是孙虎臣对于张贵把希望都寄托在独松关上多少都有几分残念。

        “张大人,如今地势廓然开朗,再打下去对我军没有什么好处?不知今日休战如何?”孙虎臣赌气问道,这些天来,几乎每到日中时分,张贵都要和鞑子狠狠打上一场,不死三五百人绝对不罢休,幸好是道路压制了鞑子的兵力,若不然孙虎臣还真担心这样下去,这三万人骑兵迟早都会被这个败家仔拼光。

        “怎么不打了,打,一定要打。”张贵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虎臣,淡淡说道:“不但要打,还要大打。”

        “难得有这样的好地方,不打还对不起上天给了我军这个机会。”

        张世杰看到张贵的表情,立马闭嘴,他不是第一天和张贵相识,在左岸大营又和他并肩作战,张贵这个表情,以张世杰不专业的推测看来,这绝对是要暗算人的意思。

        果然,孙虎臣捏了捏拳头,道:“张大人,如今地势对鞑子有利,大人怎么就不珍惜弟兄们的xìng命?如今在开阔之地和鞑子拼命,我军能占便宜吗?”

        “孙大人怕了?”张贵瞥视看了一眼孙虎臣,突然颇有感触说道:“战争哪里会不死人啊,只是看死得有没有价值而已。”

        “孙大人之前不是说过,独松关不一定能够挡住鞑子的进攻吗,不如就在这里,跟鞑子好好打一场,也好伤一伤鞑子的士气。”

        张世杰知道张贵要在溪口跟鞑子拼命,一定会有他自己的原因,但自己既然把大权暗中jiāo到他手上,自然不愿意干涉。

        这些天张贵见了不少人,可以看得出张贵已逐渐在布阵,张世杰虽然略知道一二,但具体的情况却不是很清楚。

        还有就是均州军的前锋赶到,和张贵商议了很长时间,这或许是促成张贵在此刻要和鞑子大打一场的原因吗?

        于是连忙请命,道:“大人,让老子去吧,这些天小打小闹实在不过瘾。”

        张贵却摇了摇头,看着孙虎臣,道:“孙大人怎么就不吭声了?莫非真怕了,是啊,鞑子骑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军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只有白白牺牲罢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孙虎臣这些天跟张贵、张世杰混在一起,倒是长出了几分胆子,只是无奈张贵从来不给他机会,孙虎臣憋得脸都红了,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老子怎么就怕了,只是老子现在孤身一人,拿什么去跟鞑子拼命。”

        “这个容易,”张贵拍了拍手,大声道:“我愿向张大人借兵三千jiāo予给你,你若是不敢出战又当如何。”

        “老子、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不让你小看。”孙虎臣须发激扬,大声道:“这气,老子受够了,老子现在就跟鞑子拼命。”

        “那好,现在是日中时分,还请孙大人跟张大人去点兵,张某等孙大人的好消息。”

        孙虎臣哪里能够吞下这口气,跟张世杰点了兵之后竟然真的带军出征,鞑子早已习惯宋军的举动,还以为出了溪口宋军必然不敢出兵,想不到还是守时。

        完者都是大元朝排名前十的猛将,有“勇敢出诸军右”的美誉,他身为大元朝万户,率领骑兵断后,这些天来被宋军sāo扰得快要发疯了。

        塔出虽然也发疯,但毕竟没有亲历,但是完者都可是每天都备受宋军折腾,都快要疯掉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别说小兵,恐怕他自己先崩溃了。

        “万户大人,宋军只有三千人。”一个副将早早把宋军的情况给他说清楚,以方便他调兵遣将。

        完者都点头道:“人再多了阵势也不容易摆开,咱们也领三千人便足够了,别把宋军吓跑了。”

        “哈哈……”蒙古骑兵不由哄然大笑,想必他们一早就鼓起了劲儿,想杀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兄弟们,前面就是独松关,独松关后就是临安,临安就是兄弟们的妻儿,谁若是不想自家妻儿被欺负,跟老子杀啊。”孙虎臣憋了口气,如今就想跟张贵赌这个气,他跟从张世杰和张贵数天,也学了不少领军之法,特别是张贵每天扎营之时都会召集军中将领,把领军之道传授给他们。

        孙虎臣料想张贵不会这么好人,谁会把自己独mén方法jiāo出去,然而听了两天之后,发现张贵基本没有隐瞒,甚至还把他经过的战役仔细给众将说了一遍,这也是张世杰偷偷放权的原因吧。

        “嘿嘿,来得好啊。”完者都早早看到了孙虎臣,拍马冲了上去。


        没有更多的计谋,骑兵冲锋都是赤luǒluǒ的对决,孙虎臣毕竟是心怀朝廷,虽然他在丁家洲的逃亡让张贵等人看不起,但并不代表孙虎臣就没有誓死之心,如今又被张贵用激将法激起了斗狠之心,竟然也拍马冲向完者都。

        “来得好。”完者都善使一根长矛,左手拉住马缰,右手执长矛,向孙虎臣横扫过去,他身边的护卫和蒙古骑兵,脸上都带有几分得意,就像看到一个个头顶飘红的功劳,而忘记了和他们对阵的是整整三千骑兵。

        孙虎臣年轻时也杀过人,上过战场,要不然陈宜中也不会托付大事与他,只是在鲁港时被鞑子一阵炮火炸得头晕脑胀,再加上人到了高位,怕死的就多了几分,所以才会率先逃亡。

        如今被张贵激起了斗狠之心,恨不得立刻战死沙场,他竟然也不畏惧,手执五环大刀向完者都冲过去。

        “铛”的一声巨响,大刀和长矛相碰竟然发出一丝火花,孙虎臣毕竟年纪要大一些,手臂竟然暗暗发麻,不过总算是险险挡住了完者都的长矛。

        “哈哈……”完者都长嘘一口气,长矛向前横扫一圈,竟然没有宋军敢接近于他,完者都迅速调转战马,再次向孙虎臣冲过去。

        “nǎinǎi的,老子跟你拼了。”孙虎臣一咬牙,竟然也转身向完者都冲过去,他眼睛暴怒,手上青筋凸起,此刻只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完者都垫尸底。

        完者都虽勇,但不代表他不会用谋,特别是对阵的yīn谋要比孙虎臣经验丰富得多,只见好一个完者都,眼看孙虎臣直愣愣的冲过来,双脚用力夹住马肚子,左手用力一拉,战马一声长啸,竟然停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此刻孙虎臣已冲到了跟前,完者都不慌不忙,手中长矛对准孙虎臣大刀后部用力一敲,大刀竟然脱手而出。

        随后完者都手腕一转,长矛竟然迎着孙虎臣头上刺过去。

        孙虎臣大惊,眼看长矛已到跟前,奋力向左一侧,“铛”的一声,长矛险险的刺在孙虎臣头盔之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在孙虎臣头上,孙虎臣再也坐不稳,竟然向左边摔倒地上。

        “哈哈。”完者都见得逞,大笑,长矛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孙虎臣刺过去。

        眼看长矛就要落在身上,孙虎臣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想不到自己终究要死在这里,不过幸好死在战场之上,也如了张贵的意吧,也不会给家人丢脸吧。

        “铛”的一声,孙虎臣大叫一声,随后便听到一声怒吼:“大胆。”

        随后又听到“叮叮当当”一阵兵器的接触声,孙虎臣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喉咙,发现自己还是完好无缺,又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孙大人,孙大人,你没事吧。”

        孙虎臣这才睁开眼睛,只见身边站着一个巨大的汉子,巨汉手执一双斧头,定然看去,却是张贵的身边亲卫黑帆。

        黑帆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把孙虎臣扶起来,道:“我家大人来了,大人还能上马吗?”

        “你家大人怎么来了?”孙虎臣莫名其妙的看着黑帆,又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武将也是手执长矛,正与刚才那个蒙古大将jiāo战,那人却是武艺要比蒙古将领高一筹,压得蒙古将领连连怒喊。

        “我家大人一直就在附近,大人你没发现而已。”黑帆笑道:“大人还能上马吗?”

        孙虎臣鼻子一酸,咬牙道:“还行。”

        于是孙虎臣再次上马,身边的士兵看到孙虎臣重新上马,不由都高呼起来,毕竟孙虎臣还是带他们出来的将领呢?

        “杀!”孙虎臣大喝一声,竟然纵马向身边的鞑子杀过去。

        黑帆苦笑,也跟在身边杀了过去,宋军看到孙虎臣没事,张贵又亲自冲锋,众人都憋了一口气,纷纷向身边杀过去。

        完者都竟然不敌,跟张贵杀了几个回合,双手发麻只好向后军靠拢,  张贵也不管完者都,向孙虎臣冲过来,大声喊道:“大人,撤吧。”

        孙虎臣眼睛微红,却不理会张贵,径直向鞑子杀过去,张贵苦笑,只好从怀里拿出一面小旗子,然后做了几个手势,不一会儿退兵的鼓声响起。

        这些骑兵都是军中的jīng锐,军纪还算不错,听到鼓声之后迅速后撤,黑帆拦住差点疯狂的孙虎臣,把他拦了回去。

        “张大人,我军士气正隆,大人为何退兵。”孙虎臣红着脸,怒道。

        “好了,你要发狂到什么时候。”张贵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一味只顾着冲杀,你要置部下如何?难道这就是你孙虎臣的为将之道。”

        “还傻乎乎的跟鞑子单挑,你老小子还有几分胆子嘛?不过,你***的就不能看一下,将士们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孙虎臣呐呐不吭声,张贵继续说道:“刚才虽说咱们士气正隆,可单兵对决,毕竟比不上鞑子骑兵,将士们损失很大,再打下去咱们也占不了便宜,甚至这三千人也有可能被鞑子吞了。”

        “还不如尽早退兵,保持实力以图再战,无谓的牺牲咱们损失不起啊。”

        “大、大人,孙某错了。”孙虎臣想起刚才一阵luàn冲锋,自己骑兵也冲散了,单兵对决断然不是鞑子的对手,心中颇为惭愧。

        “好了,想不到你老小子还有几分胆sè,张某也为以前对大人的态度而道歉。”张贵拱手作揖,道:“张某愿与孙大人并肩作战。”

        “不、不,”孙虎臣连忙摆手,道:“孙某如今才知道,自己只能当一个小兵,冲锋陷阵不行,出谋划策不行,孙某只愿意在大人下当一个小兵,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孙大人言重了。”张贵肃然道:“我等兄弟并肩作战,定然把鞑子赶回北方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