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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短兵相接(16)



        第九十六章  短兵相接(16)

        王二虎从黄老头家里出来已是日中时分,黄氏是一个好客之人,她硬是扯住王二虎要好好招待一番,王二虎哪里能够推辞得了,只好跟两老说了一会话。三年过去,王二虎也从一个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屁孩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

        特别是最近一年,张贵留在江陵的时间也多,对小舅子多加教养,王二虎本身就非常聪明,军事学院的王文建等人又是他老爹原来的部将,张贵又是他的姐夫,众人真恨不得把一身本领悉数教给他。

        王二虎也算争气,三年的军事学院生涯,学习了别人六年的课程,而且在前不久的考核当中,以文武双双第一的成绩从军事学院毕业。

        这不,他刚一毕业就被派到了临安,这也说明了临安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姐姐王清惠授命整顿三十万勤王之兵,但毕竟是‘女’流之辈,有些事不方便做。

        王二虎是王坚的唯一一个儿子,军中还有不少老军头给他面子,有他过来说不定还能帮上忙,看来王二虎身上的担子可不小。

        王二虎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王清惠应该还在城北的大营之中,文天祥如今在平江整顿军务,王清惠也不得不‘花’费更多心机在整训这些乌合之众,然而临安毕竟不是江陵或均州,纵使王清惠有太皇太后谢道清支持,但依然需要借助文天祥的部将尹‘玉’、朱华两人协助。

        但无论太后对她再怎么信任,王清惠毕竟也是半桶水,所以三十万勤王之兵虽然被整顿了将近一个月,除了最基本的训练之后,并没有多大的进展,毕竟从均州军过来协助的人数有限,其中最重要的是临安和两淮、常州、独松关等前线不一样,临安的水深得很呢?张贵想‘插’一只脚进去可不容易。

        而最近的情况对张贵非常有利,陆秀夫从扬州前来京城,自然对均州军过来的人多加照应,而王二虎就是最好的人选。

        王二虎是王清惠的弟弟,是王坚的唯一儿子,在军中的认同会比张贵要快很多,所以王二虎刚毕业就被派过来临安,同行的当然还有这一届毕业的学子。

        “老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这可把二虎饿坏了。”王二虎除了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扑向王清惠外,其他方面根本没变。

        王清惠将近大半年没见王二虎,忍不住抱住王二虎,没想到王二虎早已比她还高,王清惠只好把他推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看来你在江陵过得不错嘛,都快把老姐给忘掉了,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你这个姐姐呢?”

        “哪里敢,”王二虎听得出老姐话里有怨念,连忙保证道:“二虎天天都念着老姐呢?”

        “王叔叔他们早就到了临安,就你这么迟?还说不是把老姐忘掉了。”王清惠嗔怒道:“都迟了老半天了,若真有心不是早就到了。”

        王二虎把事情仔细给王清惠说了一遍,道:“看来姐夫应该是到了独松关,就是不知道独松关能不能守住。”

        王清惠眼睛红红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流出来,这大半年以来她表面上说是坚强,但所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张贵之前策划,王清惠有时候甚至也觉得张贵很陌生,因为王清惠看到鞑子几乎每走一步都是根据张贵早已做好的计划。

        但这毕竟是自己心爱之人,若不是有了这份惦念,王清惠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也亏奴家惦着念着他,到了独松关也不过来看一下我。”

        王二虎暗中偷笑,都说‘女’子不讲理时就是野蛮人,看来自己老姐也不例外,不过他这个时候倒不敢取笑,连忙提醒王清惠:“姐姐,二虎都快饿死了。”

        王清惠这才准备了饭菜,王二虎还真是饿得不轻,三下两下尽是往嘴里扒饭,王清惠看得心痛,又是再三骂均州军对王二虎不好,王二虎可不敢接话,好不容易吃完饭。

        王清惠也不回宫陪谢道清太后,留在家里陪王二虎,当然还有王文建等一众将领商量了办法,第二天又把尹‘玉’、张华等人叫过来,由于文天祥对两人一早有了吩咐,众人倒是坦诚公布‘交’谈,商量好了整训的法子,重新开始训练勤王之兵。

        时间已经不多,急病虽用急‘药’,从现在开始,临安的勤王之兵总算是走上了正规。

        临安的相公,虽然说三道四、拖延办事的还是很多,但毕竟如今是兵临城下之时,再说以《大宋战地报》为首的报纸又把战事公开,虽然有些吓唬人心,但也使得百姓可以看到朝廷一直在为他们拼命,而副作用就是这些从不关心朝廷的相公看到鞑子步步推进,也有了几分着急。

        陈宜中、文天祥在谢道清的支持下已经大权独守,陈宜中虽是心虚,但毕竟自己老娘和两个儿子都在宫中,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祈祷文天祥等人真能够赶走鞑子,守住南方。

        这可是去拼命,陈宜中看着案前用石灰处理过的鞑子的头颅,据说这是有万夫不敌之勇的鞑子将领完者都,这是鞑子的一个万户,听说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绝对的一等一恨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恨人,头颅就摆在自己的眼前,死得不能再死了,陈宜中看了看陆秀夫,发现他根本不把这具头颅放在眼里。

        “君实,这、这鞑子其实也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一个鼻子而已。”陈宜中苦笑道:“这世上人传鞑子五头六臂,身体就如钢铁。”

        “世人惧鞑子如虎,但张贵却猎杀鞑子无算,看来临安应是无碍。”

        陆秀夫却摇头道:“鞑子战力万万不能忽视,宋军兵力多是拼凑起来,如今才刚上正路,若是被鞑子突破独松关、常州两地,临安可万万不能慌‘乱’。”

        “临安万万不能‘乱’。”

        陈宜中也点头,道:“张彦还算有几分本领,临安又有三十万勤王之兵,应是无碍吧。”

        “再说独松关、常州提前半年做准备,又有文状元主持军政,更应是无碍吧。”

        说到底,陈宜中是害怕打仗,他对自己的‘性’命的重视程度高于一切,甚至自己的名誉,他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思想发挥到了极点。

        “丞相还是须有充足的准备。”陆秀夫摇头道:“万事先从最坏处着想,做好准备。”

        “不过陆某相信,就算是鞑子兵临城下,临安定然会无恙,只要我等同心戮力,说不定还能够借助这次危机变成我大宋的一个机遇,复兴的机遇。”

        “丞相大人可以看到,临安的情况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百姓士气高扬,虽有部分官员自‘私’自利,但大‘浪’淘沙,能够留在临安,此时还能够为朝廷尽力的官员,他们才是丞相你最值得信任的伙伴啊。”

        “大‘浪’淘沙。”陈宜中忍不住沉‘吟’片刻,觉得这话倒是有几分针对自己的意思。

        “君实明天陪我上朝如何?”

        陆秀夫摇头,道:“若不是李大人一力坚持,陆某此时已回江陵,京城之事,陆某万万不会再出面。”

        陈宜中忍不住问道:“张贵,真就这么能够值得君实你效力?”

        “若是哪天,张大人、张大人和朝廷对立,君实将如何?”

        “此事定然不会发生,”陆秀夫认真说道:“张大人为了大宋连命也不顾,张大人对朝廷的忠实日月可鉴。”

        陈宜中不再说话,跟陆秀夫商量一下其他事情,把陆秀夫的注意力引开,但陈宜中心中究竟是落下了几分裂痕,陆秀夫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说不定是这辈子已经打算跟张贵在一起了。

        次日早朝,谢道清下令留在京城的大小官员全部上朝,而陈宜中用丞相之名,下了同样的命令,次日一早,有资格上朝的三千一百五十六人到场两千二白三十人,这些能够上朝的恐怕就是陆秀夫说的大‘浪’淘沙了吧?若不是自己老娘和儿子都留在宫中,说不定丁家洲大败之后,自己跑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快。

        “鞑子万户完者都,万夫不敌,杀我朝数百人,”陈宜中一字一顿说道:“今日老夫让你们好好看一下,鞑子其实也不过一具臭皮囊而已。”

        “你们在这个时间还能留在临安,老夫心里很安慰,你们都是我大宋的脊梁,都是我大宋的忠义之臣,此战过后,你们都是名留青史的一代名臣,你们就是我大宋复兴的栋梁之才了。”

        此时,无论大小相公,无论是胆小还是胆大,都鼓起勇气过来看一下,正如陈宜中所说,只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而已,于是众人士气‘激’扬,顿时胆子变得无比之大。

        “丞相,我愿意率军十万,扫平南下之敌,害我朗朗大宋……”

        “太皇太后请下旨,刘某请领五万‘精’兵,收复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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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老汉今天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用一个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陶盘端来水,仔细再仔细擦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往肚子里灌了一肚子水,让故里咕噜的肚子勉强安静下来。

        这是南城外一个破旧的城隍庙,这几乎不能挡住雨水的城隍庙,挤了将近三十人,说来奇怪,这三十人中倒有一半是北归之人,他们从北方逃到两淮,然而两淮战火又把他们赶到沿江一带,然而很快沿江一带也成了战火之地,于是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临安。

        临安的情况要好一些,但除了很早就过来的百姓可以安排在城内,其余都只能安排在城外诸如城隍庙等地方,然而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他们只要有一个地方落脚,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就会把你当做世界上最好的亲人。

        再说临安毕竟是京城,他们可不相信鞑子会打到这里。

        “龚老汉,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莫非朝廷会给干饭?”龚老汉的动作不小,吵醒了一些人。

        说话之人叫做于署,这人是龚老汉在两淮时认识,听说也是北方人,后来家里遭了鞑子迫害,他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

        “于小子,老汉让你别死里死气躲在这城隍庙等死,”龚老汉不满说道:“听说宋军俘虏了鞑子一个万户,如今要在城南砍头呢。”

        于署一愣,嘴巴张得能够塞下两个馒头:“这、这怎么可能,鞑子万户、鞑子万户……”

        “朝廷虽没公告,但事实就是这样,”龚老汉解释说道:“听说是均州军的功劳,均州军根本没有打算让朝廷处置,而是在把鞑子送进城时就说了,今天将会在城南砍头。”

        “不会吧,先斩后奏?”于署不敢相信的看着龚老汉,吃惊说道:“这世道、这世道先斩后奏之事,可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敢做了,均州军真他妈的是爷们。”

        “朝廷上的相公没几个好人,若是老老实实送到朝廷,说不定这鞑子的万户还真会给相公们的仁义放了。”

        “啊!”龚老汉是一个俗人,一个只为自己填饱肚子的俗人,这次倒换成了他的不敢相信:“鞑子杀了咱们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抓了一个鞑子的俘虏,不知道费了多少将士们的功劳,朝廷怎么就会把他放回去。”

        “嘿嘿,”于署不说话,其实说了龚老汉也不懂,不过于署却迅速起‘床’,穿好衣服跟龚老汉一起出发。

        两人来到南‘门’时时日已经不算迟,南城‘门’也没多少个人,宋人虽然喜欢凑热闹,然而饿着肚子看热闹,恐怕也没几个人愿意吧。

        两人来到京城,也从来没有进过临安城内,一来他们听官府说临安城内人满为患,已经容不下躲避兵灾的百姓,在城外却还有片瓦遮头,再说官府的安排,他们也没有办法反对,除非他们不想留在临安。

        迟疑了片刻,他们两人还是走向城‘门’,只见一队威武的将士正谨慎的看着他们,一个小将走到他们跟前,道:“两位可是进城,有没有官府开的证明。”

        两人一愣,什么证明却是从来没听说过,只好摇头。

        小将松了一口气,道:“那两位请回,没有官府的证明文书现在可不能进城。”

        “还请两位体谅。”

        两人哪里见过这样好脾‘性’的官爷,龚老汉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准备往回走,但是于署却摇了摇头,道:“我等都是北归之人,和鞑子有天大的仇恨,如今听说城南在砍鞑子的死人头,小的两人恨不得吃鞑子的‘肉’喝鞑子的血,能够看到鞑子也有今天,也算是完了我们两人一辈子的心酸。”

        “官爷能否行行好,放咱们进城,我们保证看完之后马上出城,绝对不会让官爷难做。”

        小将沉‘吟’了片刻,竟然点头,然后带他们通过城‘门’,指着不远处的广场,道:“两位快去,多几个人看到鞑子的下场,也算是为老子解解恨。”

        两人道谢,幸好也不远,等他们两人来到广场,已经是里三圈外三圈都是人,只听到一个声音高声说道:“乡亲们,这就是鞑子万户四家奴,这可是相当咱们都指挥的大官了。”

        “大伙都可要看准确了,这鞑子跟咱们一样,也是两条‘腿’两只手,不过很快就会变成一条‘腿’甚至没有‘腿’,因为他的生死如今在我们手上,在你们手上。”

        “我相信,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对鞑子有着深仇大恨,我在这里答应你,鞑子‘交’给你们审判,如今你们都是鞑子的官老爷。”

        “你们都能够决定鞑子生死。”

        龚老汉有点心急,他虽然看过鞑子的小兵小将,但这样的大官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由于人多他现在是还没看到。

        而且让他吃惊的是,这鞑子的生死竟然能够掌握在乡亲的手中,竟然连朝廷也不管,心中虽然有几分害怕,但是却无形中多了几分勇气。

        “怕?”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怕吗?怕个球!”

        “人死不过是脸朝天,鞑子这个样子还能让你们害怕,哈哈,可笑可悲,可笑可悲。”

        “想我均州军杀的鞑子算不清数,难道这世上就只有咱均州军才是英雄好汉。”

        “你这厮,可别把话说得太满了。”点兵台上跳出一个汉子,这人跟一个铁塔差不多,虽是寒冬,但汉子依然是摊开‘胸’膛:“老子今日就要跟鞑子算一个清楚。”

        “老子家里的七十三亩良田,该死的鞑子为什么要抢走,我娘不服,你们杀了我娘,我婆娘不敢出声,你们玷污了老子婆娘,砍下她的头,老子十三岁的小‘女’,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鬼。”

        “你们杀人,放火,却没想到老子竟然还能活下来。”老子一把扯开衣服,一道巨大的疤痕‘露’在后背:“想不到吧,当初你们的大刀,几乎把老子砍成两半,没想到老子还能活下来吧。”

        “乡亲们,你们说鞑子该不该死。”最后,汉子几乎怒吼。

        “该死,该死。”

        龚老汉泪流满面,汉子说的几乎就是自己啊,当初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人群中上去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说道最后都是泪流满面。

        龚老汉正想上去,想不到身边的于署动作更快:“老子、老子一家三十七口,只有老子今日苟且活到今天。”

        “老子要为你们报仇。”

        于署说到这里,突然向鞑子扑过去,如疯狂一般咬住鞑子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拉,一股血喷涌而出。

        于署嚼了两口,昂天大哭:“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