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人您回来了。”参加完庆祝宴的孟昭德立刻就去到天龙军布置军令,如此操劳俗务,就耽搁了两月之久,待这次回家,竟然是9月中旬了,年年自然想念,兴冲冲就迎了上去,孟昭德也很开心见到娇妻,忙脱下和服递过去,年年接过了她夫君的衣服,一边为他折叠,一边打听自己夫君的起居安康,在家里,昭德习惯了一身短打,因为这样坐卧都很方便,可以说,正经的礼法,昭德是没从太原禅师那里继承半点,外面的翩翩君子那是迫于无奈,骨子里昭德是不喜欢的。

“大人有心事?”和年年互诉了几句衷肠,孟昭德就步入书房,坐在孟昭德书房中的大和尚一见孟昭德的脸色,便悠悠的问了一句,这时候昭德方才长出了口气,苦笑了一声盘腿坐下道,“义兴啊...”

“大人!”大和尚一听,忙出言阻止。

“哦,对对,惠隐院啊。”孟昭德也察觉到自己的一时失言,赶紧改口。坐在他对面的大和尚正是京畿战虎三好义兴,不过此时已经正式皈依朝山日乘大师的门下,剃度出家,法号天莲惠隐院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孟昭德佛法讲师和天龙军的佛法参议,这样他便可以自由出入孟家和天龙军而不受阻拦,另外战国时候大小和尚参与大名家政事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外人并没对义兴的过去深加追究,如此正如之前众人在京都所料,就算是刚刚因为一向宗煽动造反深受其害的三河也没有这么敌视僧人,昭德向元康叙述的时候,元康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递给昭德几本佛经,这事就过去了。不过一时间孟昭德还难以改口,所以走神间还是叫错了。

“真怀念本多大人在的时候,哎,那时候最起码我不扎眼,现在呢,他一走,能摸清元康心思的就剩我一个了,惠隐院啊,能猜透君主的心思乃是人臣大忌啊。”昭德接过惠隐院递来的茶碗,估计是渴了,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是自然的,松平大人自幼寄人篱下,深知一切都要靠自己奋斗,还有就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大人您放弃今川家的高官厚禄追随松平大人,松平大人往坏了想,可以以为您是要乘他立足未稳根基弱小夺他的基业,往好了想也是您有政治眼光,知道择明主而栖,不过今日他是明主,明日可能别人是明主,或者您自己就是个明主,好了坏了想,你都有叛乱的可能,最要命的您还有叛乱的资本,所以他对您防范是一定的,这点希望您早有觉悟!”

“是啊,我非三河老臣,这些年磕磕绊绊的升上来,多亏了本多大人一直在竹千代面前美言和力保,如今他走了,我只是和忠胜还有康政等大人有萍水之交,那些老政客我都不熟悉,是没有人会在竹千代面前为我保本力争了!”孟昭德轻轻摇了摇头,惠隐院又为他做了一碗茶。

“正信大人确实对大人您关照有加,如今他投奔北田家而去,对您确实是失去了一位可以信任的前辈啊!”

“嗯,正信大人的忠诚我这辈子是学不会了,他可以放弃毛利家还有北条家的重金相邀而偏偏去往鸟羽投奔北田,他是铁了心的就算离开了三河也要为三河的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啊。”

“可北田家不就惨了?”

“放心吧,咱家还一时不能染指京畿,不过北田不臣服于织田信长的话,覆灭是早晚的事情,正信大人能做的不外是保存北田领地的百姓民生和金银财富,从大局来看,织田信长能早一日进入京畿,我家才能早一日放开手脚和武田决战,如果织田信长解决了西边的事情,援军一到,咱们就能打开东进的道路了。”

“这样说来和武田的决战是迟早要来的了。”

“一山不容二虎啊,惠隐院,都是心怀天下之人,怎容卧榻之侧有猛虎徘徊。”

“是啊,咱家这位家督确实不是一个受得欺负和威胁的人。”

“哼,当初一向宗暴动,咱家大败一揆众势力,三河境内的大和尚们联名上书,说只要修复被战火毁坏的寺庙,让它们恢复原样,就可以罢兵休战,你知道元康怎么做,他斥重资修复了所有的寺庙,然后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个干净,还托人告诉那些和尚,说这般只剩下鲜花绿草才是天地原样,他这才是真正的信守诺言,如果大和尚们不服,那就兵戈相见,这般手段,彻底镇住了那些表面强硬心中其实恐慌的草包,三河境内再不复有一向宗闹事了。如此他又怎会是一个服得软的人,武田天天在咱们边上叫嚣着要打通东海,进军京畿,凭竹千代的性格,这个账他早晚要和武田算的。”

“那今川氏真和北条能坐视不管吗?”

“这个问题不光你,我也想过多次,”昭德端起茶碗嘬了一口,“我这么估计,今川不用讲,那是棺中枯骨,早晚要被我家一举荡平,至于北条,幻阉和纲成确实难对付,可是他们的当主北条氏政狂妄而不计谋,其父氏康掌督兵士,是个厉害角色,可惜仁义道德大于野心,这样的人不难成为治世明君,乱世中却一定难成大业,武田信玄一直把今川氏真这个娃娃放在和他同等的地位上,不过是甲府为多山内国,他需要今川氏的海盐供给,可惜,今川氏太弱小了,与其天天低三下四的央求人家给自己东西,倒不如把这个重要的资源抓到自己手里,所以为了海盐和富饶的骏河,武田信玄是不会放过今川氏真的,毕竟这块嘴边的肥肉太诱人而且太轻易的就能吃到了,当初今川家与北条家的联姻,我估计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就一定会成为甲相三国联盟的致命伤,如果武田动了今川那么北条一定会出兵抗拒武田氏,到时候东面武田信玄要防御北条,北面又一直再和上杉谦信公交战,我家只要一支奇兵奇袭甲府,必会造成北方军团和东方军团的全面溃败,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今川和北条现在的冷静正是我家休养生息积攒兵马的时候,一旦三国联盟内乱了,我军势必一击可成!”

“大人分析的真是透彻,难怪前几日我在天龙军中看到田中大人全力训练山地兵马,想来就是大人您的授意,要为以后做准备吧。”

“正是,我想过了,论骑兵,我们在两三年内不难训练出一支一流的部队,可是武田家那种十数代积攒下来的经验和战力是我们短时间无论如何不能企及的,所以若进攻东国,我们的骑兵对付武田的赤备骑兵是很困难的,我们必须利用甲府的多山地貌,利用野战和山地战打击武田的骑兵部队,另外,各国的大名间多年互相攻伐,建树不大且伤亡不多,我想过,这主要是部队的本身战意不足,各国都是临时征召农民为步卒,平时就让他们回家种地,也不组织有规模的训练和教导,这是非常不利于大规模战争的,另外我知道,还有很多大名都是一路攻伐一路搜缴农户家中的物资,粮食什么的从来都不剩下,这样子人家跟着你打仗也是死,不跟着你打仗,辛苦一年的收成都让你架着刀抢走了,最后还是死,一帮没什么盼头的人组建的部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当然是顺当的话就跟着你吃几口军粮,不顺当看见一个人逃了就呼啦啦所有人都溃散掉了,这种部队交战结果当然是一个小城池三五年都打不下来,动辄几千上万人的交战半天就结束,才死一二十人,这样子我家要想统一东方可就遥遥无期了!所以我从竹千代那里争取到了援助,另外也给半兵卫下达了命令,他和政文负责选拔原天龙军的所有兵士,可以留任者必须是家中有兄长照顾父母,或者自己是孤儿出身,一旦开战就要无后顾之忧,而且要时刻以自己身为天龙军的一员,捍卫天龙军的威名为至高准则,竹千代那里我要到了5000贯资金,都交给了江之岛,他负责统筹规划,每个月这些兵卒要发给粮饷,平时要用这些钱再去赚军备资金,战争时候,我方的将士绝不许去百姓家搜刮,和平时候,要日日操练,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才能保证我天龙军养兵千日,一鸣惊人!”

“说得好!”惠隐院听罢抚掌称颂,可转念一想,又问道,“这样子选拔将士是不是太严格了,而且操练之法大异于别的大名家,能否初见成效且不说,最后又能剩下几人呢!”

“嗯,”孟昭德点了点头,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封信,答惠隐院道,“你担心的有道理,结果已经出来了,符合条件的是1500人,我已经留下了,明日剩下的3500人我会交给大人处置,他可以编入其他部队,不过这样也好,我又一次主动裁撤兵马,能暂时减少大人对我的戒心,至于惠隐院你说的操练之法,其实明朝乃至千百年前大唐盛世都是这样干的,兵农分离,才能保持战斗力和战意,而且不需要顾忌春秋时候的用兵。咱们家心怀天下,所以必须要用非常之法,若是统统一样练兵,最后一定是谁的领土大,谁的钱多,谁赢,像咱们这种刚刚崛起的小大名能有何作为呢!”

“属下明白了。”惠隐院如此方才释怀,两人又说了些佛理心法,应付不知哪一日会来的松平元康的考试,然后就拜别散去,孟昭德和年年去城下町逛街游赏,惠隐院则去往天龙军,将自己和大人所理出的心得再传给山下政文。

到了日落西山,孟昭德和年年逛累了,自然回去家里休息,乘着年年去给昭德放水洗澡的机会,跟随孟昭德多年的忍者,从前的太原老禅师挚友百地三太夫的义子百地宇久郎从梁上蹿下,孟昭德不需用眼去看也知道是他,于是问道,“宇久郎,怎么了,是否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