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而此时的联军已经在织田信长的亲自率领下,奔赴长篠山而来。这一次织田家也是倾全国精锐而来,随军的名将有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羽柴秀吉,泷川一益,丹羽长秀,蒲生氏乡,森长可,佐佐成政,前田利家,塙直政,河尻秀隆等等。27日傍晚,信长亲口答应的三日援军期限已到,大军终于抵达热田神宫,家康和信长率众参拜神佛,祈祷作战得胜。信长见神舍年久失修,破落不堪,于是拿出黄金来重修神宫,再塑金身,虽然有点临时抱佛脚,可总是希望神佛保佑。

听闻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率军三万五千已经逼近,甚至还重修了热天神宫的消息,武田胜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他派人推出随军的所有黄金,放在城下,许诺任何人出城就可从车上拿走黄金,拿得动多少就拿多少,城头上的将士们怒视着武田的兵卒,用漫天的箭雨(夸张了,三百人不到)回复了武田胜赖,胜赖终于明白这里是个死疙瘩,永远解不开了,他只能命令长坂长清率兵一千驻守在长篠城对岸,监视城中残兵,自己则率领全部主力南下,决战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28日,武田胜赖抵达医王寺,他探知到联军离自己已经不足二里地,就在设乐原!

织田信长吸取上次的布阵教训,明白将大军分割后很难阻挡骑兵的冲锋,于是此番和家康商议,布下了第一道防线就兵力厚重的倒三角阵型,沿着设乐原的河岸,联军驻扎在西边,沿河是丹羽长秀的三千五百人,泷川一益的三千人,石川数正的一千人,本多忠胜的一千人,神原康政的一千人,和大久保家的五百人,第二道防线由两军总大将亲自镇守,位于河岸后三町的弹正山,山北是织田信长本阵,山南是家康的本阵,遥相呼应,前后衔接,弹正山的背后是牛苍山,茶杵山,松尾山和天神山,两位总大将的儿子负责守卫这里,正中是织田信忠,南面是德川信康,为了保护两位少主的安全,最善于应变的羽柴秀吉本队也驻扎在此,立于信忠的北侧。

武田胜赖在仔细观瞧了联军的布阵之后,立刻充满了自信,他以为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都指挥不动对方的部队,深信联军如此交错布阵会不利于两军各自信使的传令,于是他将骑兵全部布置在河东岸的第一线上,准备一旦开打,就利用两军混乱的指挥来击垮敌士气,恰恰又在此时,一直声称在信浓养病的秋山信友突然派来了使者,原来他得知武田军一鼓作气已经杀到三河之后,生怕武田胜赖怪责他不听调令之罪,竟然带病出征,拿下了防务空虚的岩村城,此时正据守于此,等待武田军一旦胜利,就西进攻取美浓。武田胜赖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刺激,竟然打算自己担当前阵指挥,要立于河边。后来在众臣苦劝之下,终于由武田信丰代替胜赖驻守河防,信丰的北面是丸山,南面是信玄病死的地方天王山(天意),另外还有为信玄立碑的信玄台地,在这两山之间,武田家众将由北自南排开,马场信房,真田信纲,土屋昌次,武田信廉,小幡信贞,小山田信茂,小山田昌行,山县昌景,这一线阵地之后,便是武田胜赖的本阵,立于斧神山上。

听说了武田胜赖把骑兵全数布在第一线后,织田信长哈哈大笑,原来他早料到胜赖会这样用兵,他立刻宣布将随军器械取出,整整五十车裹着厚布的车中装的竟然都是尾张木料,布防在沿河一线的军阵纷纷派兵来取走了木料,然后找湿润的地方一插一砸,就成了连绵三五里的木栅栏,也就是俗称的防马栅,一通工作完了后,织田信长才算高枕无忧,他乘着武田胜赖还在等待后方的粮草和战马补充,连夜召开了军前会议,商量退敌之策。

一直在织田信长面前矮一头的德川家康自然还是坐在下垂手,等待信长的训示,可军中流传的“信长之狗”的传言实在刺伤了德川众家臣的心,他们总是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什么织田信长不来,德川家必灭亡,什么没有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一辈子打不过武田之类的,而最让人伤心的就是所谓的信长发令,德川咬人,活脱脱一条狗的话,这次军会议两家都是人才齐备,无一缺席,自然想要争个面子,绝不能让别人再抢了先机,所以织田信长刚刚问道众位将领有何退敌之策的时候,酒井忠次作为未来的德川四天王(酒井忠次,神原康政,本多忠胜,井伊直政)之首立刻站了出来,他大声的说道,“此番对敌武田,其势已衰,正是一鼓作气拿下的时候,武田胜赖现在维持军心的不过是即将到来的军粮和赏赐,若是能给我一支兵马,让我从最南端渡河,绕过信玄台地背后,去占领鸢巢山,那么武田军的后路立断,军心必失,到时候他要么回军攻打我,要么强渡河决战,若是他来打我,那么沿河防务必然空虚,主公和信长公可以乘势渡河,若是他们强渡河决战,我军可以依托拒马栅将其全歼在河中,如此不论武田怎么进兵,我都必胜!”

说罢,酒井忠次坐回原位,等待两位大人裁决,其计谋确实无可挑剔,众将听罢后都抚掌叫好,德川家康脸上也略显惊喜,倒不是因为酒井忠次表现出的军事才能,而是织田家的家臣们也支持忠次,无人反对挖苦,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家康欣喜之余,四下张望,闹半天原来是明智光秀没来,难怪气氛一片和谐。心里有底了的德川家康抬头看向信长,只见信长脸上笑眯眯的,他觉得正是好机会,忙小心的问道,“家康以为此法可行,若是信长公抽调不出援军,我让沿河部队整兵,给忠次派三千人如何?”本以为自己这样谦卑,信长该是满口答应的,没想到家康话一说完,信长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理会家康,而是伸手一指酒井忠次道,“你真可笑,还绕道,你以为是徒步呢么,现在是打仗啊,不是你在沙盘上画个画,说过去就过去了的,真笨蛋,竹千代啊,你手下怎么有这样的笨蛋在?”这话说得,就连织田信长自己的家臣都有些接受不了了,他们个个低下头不敢去看酒井忠次,而酒井忠次则霎时间脸憋的通红,好像火筷子烫了一样,他略带委屈的看了看自己的主公,家康也是一脸尴尬,好像不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一样。信长说完之后瞅了瞅众人,突然收起了笑容,大声喝道,“滚出去!”

此语一出,身为武士的酒井忠次再也忍不住了,他噌的站起身来,大踏步的走出了营帐,只留下一众德川家臣灰头土脸,还有家康呆若木鸡,一时间无人敢开口,都不知道信长是怎么了,平时玩奇袭惯了的他,怎么突然对这样的好计策大加排斥起来。尴尬了片刻之后,信长伸了伸懒腰,将手臂放下的时候顺势搭在了家康的手腕上,他撇过头对家康耳语道,“这个计策很不错,一会我让他们都走了,你去派人把酒井忠次叫来。”德川家康一听更糊涂了,好好的军议搞得这么神秘做什么,可自己的这位老大哥自己实在惹不起,只能连连点头说是,信长见了,立刻命令散会,家臣们带着满腔郁闷和不解离开了营帐。眼见没人之后,家康赶紧去叫酒井忠次,一进忠次歇脚的军帐,这位高傲的武士正眼含热泪的准备切腹呢,家康见了忙上去一把夺下他的肋差,狠狠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点屈辱都受不了!信长公叫你,说你的计策好,要派兵给你。”酒井忠次听罢,擦了擦眼泪,将肋差收起,随家康去见信长,信长聪明绝顶,自然猜到忠次不满,见了面后立刻嘿嘿笑道,“这才是三河第一智将的才华啊,不过你的计策需要保密才能万无一失,我怕当场同意,会有人泄露出去,现在好了,就咱们三人知道,你马上领兵马四千,我再赏给你五百挺铁炮,去夺下鸢巢山!”

酒井忠次郁闷无比的谢恩领命去了,家康也打算告辞,这时候信长突然叫住他,神秘的说道,“竹千代啊,你替我去办一件事情,”家康忙问什么事,信长一指桌上的地图说道,“我已经让河岸最北边的丹羽长秀三千兵分出五百,在他的北方另起了一处军寨,由佐久间信盛统领,我要你去传我的军令,说佐久间做事拖沓,战场上常有畏首畏尾的表现,我不满意,责令当众用军棍打二十下,以儆效尤。”家康听罢立刻觉得信长疯了,若是真的看不上这个将领,为何还特意分兵给他,然后当众责打,应该是先剥夺他兵权,防备他造反啊,不过家康也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大哥说话做事一般人是猜不透的,只好领命去了,留下织田信长背负着手在营帐中诡异的笑着。

酒井忠次领兵渡河的当口,家康已经带领侍卫抵达了匆忙建起的军阵,佐久间信盛生怕错过了明日的决战,正和军士一起脱掉上衣,搬运木材到河滩打桩,家康见了,心中深深不忍,这明明是一位与兵卒同甘共苦的好武士么,为何要责罚呢,不过信长的军令他不敢违抗,只能下马传令,然后看着一脸愕然的佐久间信盛被拔掉裤子,当着织田军和德川军的面,被大棍子打的屁股开花见血。行刑完毕之后,家康也实在没脸宽慰人家,自己上马走了,只留下佐久间信盛哭丧个脸,委屈的趴倒在地上,当众受此侮辱,佐久间信盛觉得活着都没有意义了,可是要自杀又觉得被羞辱的仇没报,死了不值。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佐久间信盛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渡河送给了武田胜赖,信中写道,“织田德川联军看似强大,其实内部不和,织田军在各方面总是以恩人自诩,高德川军一头,德川军颇有怨气,且织田信长在军会议上驳斥了酒井忠次的提议,大大刺激了德川将帅的自尊,现在正是两军不肯合力作战的时候,另外设乐原沿河所布的防马栅都是仓促建成,多数还不牢固,若是武田军能够乘着清晨联军还没有完全睡醒的当口突击,则可以安全渡河,一旦河滩上丹羽长秀等人的军阵崩溃,自己就立刻造反,响应武田军,从北面绕到联军背后,直扑织田信长的大营,则一战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