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分封完毕后,丰臣秀吉突然命令九鬼嘉隆驻守长门狭,切断了九州往北的海路,加藤嘉明驻守四国伊予狭,切断了九州往东的海路,丰臣秀长的一万人驻扎府内城,宇喜多秀家的一万人驻扎内城,福岛正则和加藤清正驻扎少府城,从地势上把联军包围在了九州狭长地带内,莫非秀吉平定九州之后突发狂念,打算一举歼灭所有大名么,一时间人心惶惶,各自担忧不止,只有孟昭德和德川家康还有蒲生氏乡三人无事一样,就在各自营中等候。

过了两日,上杉景胜和直江兼续耐不住了,两人来孟军营中探望,孟昭德亲热的迎接徒弟,三人进入大帐落座,孟昭德问道,“近来好么,越后还算安定否,你久不来甲斐一趟,我和宪勇都很想你啊。”上杉景胜苦笑道,“师父好没道理,兴荣丸远在甲斐,提他做什么,倒是此间局势,徒儿夜夜难寐,究竟关白大人是何打算?请师父赐教。”原来上杉景胜自认为孟昭德养子后,孟昭德顾念丰臣秀吉从来防范妒忌,不敢太过高调,就乘着秀吉就任关白,大名觐见之际,向秀吉上奏了解除两人父子关系的打算,秀吉自然同意,上杉景胜知道百年之后,只有自己的师父才能维持上杉氏的兴荣,于是在本族中挑选了一位少年,起名兴荣丸,代替自己做了孟昭德的养子,并约定孟昭德将其抚养到二十岁就回归越后,以孟昭德养子的身份,继任上杉氏家老,孟昭德体谅徒弟的忠心,于是收下了这位替上杉景胜尽孝的养子,给他起名孟宪勇,虽然他入门晚,家里都称其为四公子,其实他比孟宪平还大四岁。

孟昭德拉着徒弟的手让他稍安勿躁,先对直江兼续说道,“兼续现在是越后第一陪臣,你先说说你的看法。”直江兼续答道,“传闻是要扫遍所有大名,属下却以为不妥,因为秀吉公难得平定天下,岂能轻易再起争端,此间大名,十个有五个非秀吉公嫡系,难道都除去了?不过要各地大名都减封一国,好像岛津氏,吉川氏那样还有可能。”孟昭德摇摇头道,“如此必是正解,可非今日之原因,削藩需要一步步来,不能急进,若此时人人减封,那就算有侥幸之辈不反秀吉,也要反了,所以秀吉迟迟不动,还是要重点减封,而非全部减封,不过是动谁还没想好,我现在一人之力抵挡关东北条氏,监视德川家康,秀吉不会动我,所以我才高枕无忧。”直江兼续忙追问道,“那越后呢!”孟昭德笑道,“越后地处机要,又没有其他多余领地可以减封,徒儿也能无忧。”

上杉景胜和直江兼续这才松了口气,片刻后上杉景胜问道,“师父以为关白要动谁?”孟昭德想想后道,“我若是秀吉,自然先动西国,西国地处边陲,从来骄纵难驯,在我看来,第一是岛津氏动的太轻,秀吉可能反悔,打算再行处置,第二就是毛利氏,前番惧战不前不说,就是后半程平定九州,也是黑田孝高用命,可他已经封了丰前国国主,何必再赏赐毛利氏,并且一口气是筑前和筑后两国,我猜秀吉这是先礼后兵,他第二个要动的就是毛利氏。”上杉景胜和直江兼续听罢也深以为然,三人正在商量之际,突然外面报来,“小早川家来人求见。”

孟昭德听罢对徒弟笑笑道,“来了吧,这是给我找麻烦的。”于是高声喊道,“请进来。”话音刚落,一位五短身材(日本人除了特例都是五短身材,故从此不再详述新出场人物之身材)蓝衣镶白和服的中年男子步入帐中,他大致五十岁上下,生的慈眉善目,温文儒雅,四方大脸却藏不住的睿智,孟昭德一见此人,立时觉得不简单,忙起身说道,“吾便是孟昭德,来者不知高姓大名,是小早川家哪位贤达?”来者不急着回答孟昭德,而是缓缓看向上杉景胜和直江兼续二人,而后一揖道,“请两位大人回避,在下和左府有私密话讲。”孟昭德一指上杉景胜道,“这位是上杉氏家督景胜,吾之爱徒,那一位是越后家老直江兼续,亦是吾徒之心腹,不是外人。”来人这才微微笑道,“原来是越后之龙的后人,难怪英武逼人,这位气貌不凡,陇衣树冠,原来是直江少士,一年扫平两国十九处叛乱,不愧第一陪臣,如此是在下失言了,请多多赎罪。”上杉景胜忙起身答礼道,“不敢不敢,父上英名景胜实在不敢承担万一,师父和先父都是当时景胜最敬重的人物,虽有近缘,亦不敢一语同名。”说到这上杉景胜转向孟昭德说道,“师父,这一位是小早川家的来使,必有要事,徒儿身兼越后一国之主,不敢节外生枝,亦不敢牵累师父,就请师父和来使私下商谈,徒儿退下了。”

孟昭德见上杉景胜坚持,只好同意,将其和直江兼续送至帐外,三人方才依依惜别。转回帐内,孟昭德笑问来人道,“现在无人了,大人可否透露您是哪位?”来人苦笑道,“若非事情紧急,我又如何能冒昧登门,且失礼的赶走左府的贵客,左府在上,请恕隆景无礼之罪!”说罢拜倒在地,孟昭德一听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毛利两川的小早川隆景,赶紧一把扶住,略带激动低声问道,“小早川大人,你为何不早讲,你我之间从无交往,有何要事要您亲自来我这里,联军十余路错综复杂,盘横一处,若无事生非之人见了,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闲话来。”

小早川隆景似乎满腹委屈,被孟昭德一说,竟然缓缓流下泪来,孟昭德见状登时心软,赶紧一揖道,“是昭德失言,胆小估计流言蜚语,白负了小早川大人一片赤诚,昭德该死,请小早川大人原谅。”小早川隆景见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隆景并非为左府的言语难过,实在是有了难处,无法才忧郁垂泪。”孟昭德听罢松了口气,搔搔头道,“若是毛利两川都无法解决的难处,我这人微言轻能如何帮忙呢?”小早川隆景垂泪道,“天下间只有左府能帮我了,我听闻东国第一明君就是左府,您仗义直言,宽厚爱民,乃是众望所归之大才,如左府今日不救我,隆景只有一死了!”孟昭德苦劝无效,只好长叹一声,低声说道,“罢了,罢了,昭德不敢愧对左大臣一职,小早川大人说罢,如何难题昭德与你一起面对!”

小早川隆景听罢大喜,一抹眼泪,拉住孟昭德的双手说道,“实话讲,我料定天下只有左府肯帮我,果然左府不负我,左府放心,日后左府有事,我毛利上下亦不负左府!”孟昭德心中苦闷,心想这紧要关头,谁都知道秀吉要动各地大名,你此时求我,且往日并无交情,肯定不会是小事,莫非秀吉要夺你封国,削弱毛利氏,你们不舍得才让我求情,若是好事,哪里轮得上我呢,只好口中敷衍,先要小早川隆景说出来意,小早川隆景于是说道,“我昨日去见关白,关白和我说,听闻少主(毛利辉元)无后,好容易有一子嗣,可惜上月夭折,他听闻如丧自家子嗣一般,所以故意敕封,把筑前和筑后颁给本家,就是为了宽慰少主的悲痛。”孟昭德冷笑道,“我义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宽慰属下的。”

小早川隆景叹气道,“正是如此,我正要谢恩之际,关白突然说,既然少主无子,他那里有十几个养子,何不给少主一个,也好将来老了有人伺候和送终,我这才...我这才...”孟昭德便听明白了,长叹一口气道,“当初老家督元就公何等手腕,建立两川体制,就是小早川大人您继承的小早川家,哪知天道昭彰,今日被义兄效仿了,那小早川大人你是如何应对?”小早川隆景欲言又止,最后才下定决心说道,“我毛利氏一族,守西国四国已经百余年,家祖灵位都在其中,岂能让外人供奉,如同左府所说,我这家督乃是抢来的,现在也到了还回去的时候,请左府助我!”孟昭德听罢大惊道,“你打算让义兄的养子侍奉你,继承你小早川的领地!为了毛利氏旧土,你能付出如此?”小早川隆景沉重的点点头道,“秀包(小早川秀包)乃是我九弟,其性最烈,颇通兵法,形似吾父,本来是他继承我之家业,可我担心二哥身死,家中再无人支持他,若他贸然闹事,会连累毛利氏,所以我正好借此机会请关白的养子继承我之家业,虽然愧对九弟,可总能保毛利氏一族平安。”

孟昭德深深佩服小早川隆景之牺牲精神,于是问道,“那义兄指派何人了呢?”小早川隆景苦笑道,“说是他妻弟新生第五子,生的圆润可爱,他很喜欢,就收了养子,现在打算送与少主。”孟昭德松口气道,“这也好,初生之娃娃不懂人事,若从小调教,能心向毛利氏的。”小早川隆景摇摇头道,“关白如何能料不到,他说了,请我回去转达此意,然后答复他,至于小子,他说少主连年无后,恐冲撞子运,他则有养子十数人,颇有经验,要帮少主养儿子到十五岁,方才送到石见。”孟昭德苦笑道,“我这义兄,真是一步也算不错,好吧,若义兄问我,我就赞成他把养子送与你,可你之九弟如何安置,想通了么?”小早川隆景一揖到地道,“为了毛利氏,任何子孙都要有随时牺牲一切的准备,既然左府答应,我立刻去面见关白,诉说此时,还请左府从中斡旋。”孟昭德忙扶起小早川隆景,连说一定从命,这才把他送出营去。

两日后,丰臣秀吉果然召见孟昭德,孟昭德身为关东管领和左大臣,乃是天下政务的第一副手,秀吉多少要听从他的意见,孟昭德于是去见秀吉,一开口果然是说小早川隆景打算收养秀吉的妻弟第五子,并日后继承小早川氏家业,可秀吉对于两川虽看重,对于毛利氏的名望却更看重,他只怕若答应了小早川隆景,就失去了收缴毛利氏老国土的机会,以后难以抑制,孟昭德闻言后想了一想,笑笑道,“殿下(日本正三位之上成为殿上人,所谓殿上人就是有资格去天皇御殿朝见议事,坐在天皇御殿之下说话的人,所以正三位尤其是常驻京都的太政大臣,摄政关白,征夷大将军统称殿下,征夷大将军又另称将军,日语发音‘肖刚’,和中国古代称某人为殿下含义不同)俗务缠身,自然多想了,其实只有送养子给隆景,继承两川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