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水原逊秀听罢,忙跪倒拜谢,起身后离营布置去了。

且说大崎义隆一家父子三人,带兵五千直奔河岸德川大营,一路行去,尽量走小道捷径,绕过了神原康政的大军,父子三人沾沾自喜,却不知道是被人放过,并非真的侥幸,这样到了河滩开阔地面,大崎义隆勒马停步,手中枪直指大营营门,对两个儿子说道,“义兴,义成,我等奉命偷营,兵力占据优势,务必要最小伤亡拿下敌营,打出我大崎家的气势来,你兄弟俩一人左一人中,夹击守营士兵,我给你们压阵!”两个儿子听罢精神抖擞,各自招呼部下,分别领两千人马突然下山,向德川氏大营杀去。

两支人马气势如虹,拨开营外鹿角和工事,直入营房,营盘内德川士兵稀稀拉拉,稍作抵抗就各自溃散,大崎义兴和大崎义成年幼不知兵,也不管是否圈套,一路追杀,沿河连营细长狭窄,不一会两个兵团就被拉的又松又垮,两翼薄弱正正犯了兵家大忌,正此时,突然梆梆两声竹哨响,连营深处营帐推倒,无数装备整齐的德川骑兵手舞马刀,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大崎义兴和大崎义成这才知道中计,第一反应便是父亲还在营外,不知是否有失,于是调转马头,一路招呼大军抵御,一路去看父亲。

德川氏伏兵领军大将正是本多忠胜,他之武勇岂是上杉氏步卒能够抵挡的,德川赤备骑兵刚丧正主,心中怒火万丈,又遇到本多忠胜这种骑兵天才领队,威力可说是瞬间增高数倍,在本多忠胜的指挥下,左右穿插,挑的都是上杉氏军阵最薄弱的环节,眼光之毒辣,嗅觉之灵敏,就是孟家第一骑兵大将山下政虎亦无法匹敌。赤备在分队围剿上杉氏军队时,本多忠胜也追上了大崎兄弟,此时的忠胜虽然年过半百,面色苍老了,可其武勇仍比少年武将强上百倍,只见他手中蜻蜓切一递,顺到大崎义兴的面前,大崎义兴感觉到枪风,下意识躲避,本多忠胜等得就是这个时候,他另一只手往前一伸,正好接住大崎义兴的背甲,手一用力,就把大崎义兴拽下马来,持枪手顺势往地上一戳,穿了大崎义兴一个透明窟窿。

大崎义成正在玩命奔跑,突然听到背后噗通一声,兄弟连心,自然回头去看,便把这惨状看了满眼,虽然知道自己一百个也不是本多忠胜的对手,可毕竟杀兄之仇就在眼前,大崎义成还是停马回头,大喝一声,舞动长枪冲了上来,本多忠胜见状暗暗好笑,手中枪往前平举,等候大崎义成,大崎义成快到近前时,侧身去躲本多忠胜的长枪,可本多忠胜的枪法之快,岂是一般人接得住的,还未看清楚怎么个轨迹,大崎义成的脑袋就从脖子上飞了起来,只一个回合就被本多忠胜斩落马下。

随行护卫本多忠胜的小将忙把两人首级献上,本多忠胜一手持枪,一手拎着二人首级,命令部下围剿营内上杉军,自己点了旗本武士二十人,杀出营去。营外大崎义隆带兵压阵,早听到营内喧哗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想到德川军主力早就离去,估计是儿子和留守军队在厮杀,所以虽然担心,却也没有立刻入营,这样一眼瞅到一位着鹿角盔的大将骑马杀出营来,手中提着两个人头,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大崎义隆登时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自己有正室一人,侧室两人,多年来就得二子,现在尽数被斩,大崎家剩的满门寡妇,大崎义隆心中悲切,大吼一声,不顾属下阻拦,拍马就来战本多忠胜,本多忠胜见状哈哈大笑,把两人首级别在腰间,挥枪就来战大崎义隆。

大崎义隆年事已高,且武勇远不及二子,被本多忠胜蜻蜓切一架,双臂立刻酥麻,长枪脱手,本多忠胜顺势一枪,捅在大崎义隆腰眼上,大崎义隆如何还能抵得住如此伤势,被本多忠胜回手一抻,扑哧哧的鲜血喷洒出来,气绝身亡!剩下的上杉士卒见主帅殒命,忙四散逃跑,被本多忠胜带兵追杀,河滩上又扔下了许多尸首。

战了一个时辰后,河滩上上杉士卒已经伤亡殆尽,剩下的都遁入山林,四散逃窜,本多忠胜见大胜了,忙让士兵收集上杉氏衣装,去接应神原康政,最后一算,取了四百多件衣服,于是本多忠胜摘掉鹿角盔,命赤备下马,换做上杉氏模样,统一步兵打扮,直奔那曲川而去。那曲川外沿,神原康政伏下主力三千人不动,用前哨假作攻打西北甘糟景持的左卫,正战的酣,本多忠胜远远看见,忙派暗哨去接洽,两边一通气,他马上假作攻击神原康政后方,把四百多人放出,神原康政得到消息,挥师做戏抵御,另前哨全部撤回,两军厮杀一阵后,果然左卫营门大开,甘糟景持带兵杀出。

神原康政和本多忠胜见状心中暗喜,正要挥师合力攻打之际,突然山林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本来只有甘糟景持一路人马自西北杀来,突然变成千坂景亲从东南,上杉景胜从正北,三支人马如虎狼下山,夹击本多忠胜和神原康政,三面突然被围,两人麾下步卒立时晕头转向,尤其是身穿德川氏衣装的步兵主力,也看不清到底哪一路是自家人,也不知到底自家人是伏了几路援军,看着本多忠胜的四百余人眼熟,便不打,看着冲上来的上杉军也迟疑,好在神原康政当机立断,压住阵脚高呼道,“是自家人摘下头盔!”

本多忠胜麾下的假上杉士兵闻言,忙抬手解下包头白布,这才立时分清,可刚刚好了一阵,那些冲上来和德川军厮杀在一起的上杉军也摘了包头白布,便又难分认了,可那些上杉军杀人却不像德川军这样顾忌,竟然一刀刀的,眼前是哪家装扮都杀,好似每个人都认识,真的杀不错一样。神原康政一头雾水,又见三面被围,战机已失,只好带队后撤,本多忠胜仗着武勇无双,和四百多赤备(此时是步兵)先行杀开血路,一退一里多地。

大军被上杉军主力追赶,好在战力不相上下,只是因为地势不好,所以多死了些士卒,这样狼狈退回河滩本营,两人身上都见了疮口,刚要休息之际,突然河滩大营周边枪声大作,原来上杉军一路追杀了过来,本多忠胜见状火冒三丈,大吼道,“上杉景胜小儿癫狂,欺我太甚!看我将他击败!”说罢把营中未曾换甲的赤备两千余召集起来,杀出营去,神原康政本来想据险力守,可拦不住本多忠胜,又怕他有失,只能再点兵,出营接应。

两人带兵先后出营,上杉军见状赶紧后撤,本多忠胜带兵多年,虽然不如神原康政多谋善断,也颇有心得了,生怕是计,只好强压怒火,按住兵马不追,上杉军见本多忠胜不追了,就驻足不退,火枪队出阵砰砰就是一阵猛射,骑兵目标大,瞬间倒掉许多,本多忠胜气的咬牙切齿,于是提兵再追,这样上杉军再退,神原康政在最后面看得叫苦不已,只好独自打马,去追本多忠胜。

两人在半道碰面之后,神原康政一把拉住本多忠胜座下宝马,大叫道,“大将,不可深入险境,你我几次用兵,都是被上杉景胜依险击退,这次不能诱其离开,已是失败,若再回险地,岂不方才苦苦保存的大军再受创伤,应该回去,你我从长计议,只要大军不失,还能再战!”本多忠胜此时气的难过,口不择言道,“你休要拦我!你给我定计,这般那般的说得好,结果呢,都是虎头蛇尾,虽然驱散袭营之兵,可也被上杉景胜在那曲川设伏,如此你伤一千我伤八百,早晚被拼光了,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说的,我就不听,看我一路闯关,杀掉上杉景胜!”

这话说得神原康政又羞又愧,心中气血翻腾,可无言能对,正此时,大道两边密林里,水原逊秀带放火的士兵闪出,各个手持铁炮,依靠大树这天然的绊马索连续射击,一排赤备骑兵应声倒地,神原康政刚要叫本多忠胜躲开,自己也浑身一震,被射中了大腿,水原逊秀见一击得手,知道赤备神速,不等部下装弹,就下令撤退,上杉氏步卒得令立刻隐入树林,不和德川军纠缠,不过一边退的时候一边大喊,“好个康政郎!好个奇妙计!脑中皆粪土,效颦不得奇,要你胜来你就胜,要你败来你就败!如此当主帅,家康瞎了眼!”

一阵阵的声浪冲击着神原康政的耳朵,本来就气愤难平,又受了伤的神原康政真真是痛苦无以复加,愣了半晌之后,神原康政在马上惨叫一声,哇的口吐鲜血,栽落马下。本多忠胜本来也怪康政,可突见他昏厥,立时紧张了,忙命部下将之扶起,全军撤回大营,随军医生用力救治,三日后方才苏醒,不过神情崩溃,已经丢了武将之魂了。本多忠胜见状,无可奈何,只好收紧营寨,并命鸟山城内藤正成带兵来救援,打算孤注一掷,和上杉景胜决一死战,此时的本多忠胜连失两臂,每日痛苦不堪,只能饮酒消愁,殊不知这正是水原逊秀和阿倍秀明之谋,所谓虎将者,必先夺其斗志,再慢慢拔掉獠牙,最后就好处置了。

六日后,内藤正成快马加鞭,带一千人马抵达河滩大营,本多忠胜命他为全军副帅,接替神原康政,整军一万,准备进攻那曲川,而那曲川方面,阿倍秀明此时已经在小高城外水域击败片仓景纲的大军,田中旭一和安东隆盛又在陆上击败了鬼庭纲元,并砍伤了纲元,片仓景纲知道自己不是阿倍秀明的对手,只好悻悻退去,往内陆救助主上进攻直江兼续。阿倍秀明大胜后,还命尼子长忠镇守小高城,带兵返回那曲川,合力攻打河滩德川大营,本多忠胜此时整军,准备决一死战之际,阿倍秀明的大军也刚到那曲川,两方人马都是摩拳擦掌,孟昭德能否取得东北全境,便在此关键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