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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在一家酒馆遇到她时,她正要被人贩子卖给一家妓院。她拼死不从。我见她可怜,便出双倍的价钱将她买了下来。正好我身边也缺个丫环伺候,便当是买个高价丫环吧。就因为这事耽误,所以回来迟了。对了,她叫碧雅兰,以后你们有什么粗活儿就尽管使唤,我的丫环也就是大家的丫环。”说着转向碧雅兰呵斥:“还不快拜见我这些兄弟姐妹,以后他们的吩咐就如同我的吩咐,不可有丝毫怠慢。”

任天翔恨她以毒药要挟自己,所以故意刁难。碧雅兰气得七窍生烟,但此时也只得忍气吞声,屈膝一拜:“奴婢见过诸位大爷和小姐。”

褚氏兄弟和小泽见任天翔突然领回个绝色女奴,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想,连忙还礼回拜。只有小芳满是敌意地打量着碧雅兰,不冷不热地问道:“你真是个女奴?像这么狐媚的女奴还真是少见。”

“我也不想卖身为奴。”碧雅兰凄然泪下,演技令任天翔也暗自佩服,“可恨家里遭了盗匪,被人从遥远的大食国掠到这举目无亲的龟兹。若非主人相救,奴婢便要沦落到风尘之中,成为人人轻贱的卖笑女。”

小芳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子出现在任天翔身边,但毕竟是天性善良的小家碧玉,见她说得可怜,心中便软了下来,忙道:“你不用再害怕,你只要跟着天翔哥,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你叫碧雅兰是吧?我叫小芳,看你比我要大几岁,以后我就叫你一声碧姐吧。”

“多谢小芳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碧雅兰说着盈盈一拜,眼中涌出了感动的泪水。

任天翔见碧雅兰三言两语便赢得了众人好感,心中不禁暗自恼怒,不过却又不能明言,只得催促道:“时候不早,大家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开店呢。雅兰,你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以后你就住我隔壁,夜里有端茶倒水、更衣解溲的粗活,我也好有个人使唤。”

“是,主人!”碧雅兰明知任天翔在故意使坏,也只得老实遵命。见她颇不情愿地起身去收拾房间,任天翔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暗道:若不看你是个太子妃,我就将你安排住进我的卧室。

好不容易将众人打发走,任天翔回到自己房间正准备休息,就听隔壁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他愣了片刻才想起隔壁住的是石国太子妃,忙问:“什么事?”“明天带我去都护府,我要尽快见到太子殿下。”隔着薄薄的板壁,碧雅兰的声音清晰可辨。

“明天?你疯了?”任天翔小声道,“我虽然在都护府可以来去自如,却也不能随便带陌生人进府啊。”“我不管,总之你要尽快让我见到太子殿下,你记住,救出太子殿下,你只有七天的期限。”碧雅兰的语气不可动摇,跟她方才的谦卑判若两人。任天翔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明天我带你进都护府,不过能否见到你的太子,那得看咱们的造化。”

任天翔对如何将碧雅兰带进都护府,又如何在偌大的都护府找到石国太子,心中毫无头绪。不过他习惯将解决不了的麻烦留到第二天,待到天明醒来神清气爽时,再从另外的角度考虑难题的解决办法。因此他也不再多想,只在心中祈求明日一睁眼,所有的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当都护府的老门房高老栓打开府门,就见任天翔带着个波斯女人早已等在府门外。高老栓有些奇怪,忙问:“任公子昨日不是才见过高将军和老夫人么?怎么今日一大早又来了?”

任天翔摇头道:“还不是我那干娘,思念儿子常做噩梦,昨日托我帮她找个相师看看。昨日正好又有个波斯女相师在我的客栈投宿,于是我一大早就将她带了过来。不好意思又来麻烦高爷,这点小钱请高爷喝个早茶。”说话的同时,将一摞铜钱塞入了高老栓的袖中。

郑夫人虽然只是高仙芝乳母,但因为得高夫人看顾,在都护府也是无人敢得罪。高老栓掂掂袖中的铜钱,笑容满面地应道:“些许小事,任公子何须客气?”说着挥挥手,示意守门的兵卒放二人进去。

进得都护府,任天翔暗松了口气,回头对跟在身后的碧雅兰小声叮嘱:“现在我带你去见郑夫人,她是高仙芝的乳母,在都护府很有点根基。她喜欢听奉承话,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哄高兴,你现在身份是来自西方的相师,定要会点专业用语,不要一开口就让人看穿。”

“我从来没帮人看过相!”碧雅兰连忙分辩。“没看过也要学着看!”任天翔断然道,“现在我想法子去打听你们太子的下落,你无论如何不要让郑夫人给赶了出去,只要她不赶你,就没人会去查你的来历。待我找到萨克太子的下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碧雅兰想了想,无奈道:“好吧,我试试,但愿不会被人看穿。”说着她摘下项链上的项坠递给任天翔,“你如果找到太子,就向他出示这项坠,他一见这项坠就知道你是我们的人。”

任天翔心中暗赞碧雅兰的心思缜密,他收起项坠笑道:“太好了,有这东西也免得我再费口舌。”见碧雅兰神情有些紧张,他宽慰道,“你不用紧张,那郑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好蒙得很。你只管捡好话说,必要的时候再夹杂几句波斯语或大食语,定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都护府后院,郑夫人就住在后院一间厢房。天色尚早,她住的那间厢房门窗紧闭,想必还没起床。任天翔来到窗前,轻轻敲了敲窗棂,半晌后房中才传出郑夫人慵懒的喝问:“谁呀?”

任天翔凑近窗户笑道:“干娘,昨日我遇到个波斯女相师,很是灵验,所以忍不住一大早就带来给您老看看相。”“大清早看什么相?让她先回去吧。”房里响起郑夫人的嘟囔,显然是不想起来应酬。

任天翔忙道:“这女相师轻易不给人看相,而且看一次起码要五贯钱。孩儿为了将她请来,可是加倍付了报酬,您老若是不看,我可就白白扔了十贯钱。”任天翔抓住了郑夫人好占便宜的心理,所以谎称碧雅兰是十贯钱请来的相师。郑夫人一听,当然舍不得十贯钱就这样白白扔掉,急忙道:“你让那相师稍等,我马上就起来。”

片刻后郑夫人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碧雅兰贵为太子妃,天生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全然没有一丝江湖术士的样子,加上她那昂贵到不可思议的身价,令郑夫人肃然起敬,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有任天翔在一旁打掩护,碧雅兰表现得也中规中矩,不露破绽。任天翔见二人熟络起来,便推说要去看望高夫人,转身离去。他已经告诉了碧雅兰郑夫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和癖好,以碧雅兰的聪明,定能将她哄得开开心心。只要把郑夫人哄高兴,以后碧雅兰出入都护府就容易多了。

任天翔虽然已是都护府的常客,但对于都护府关押犯人和俘虏的大牢,却还从来没有去过。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向一个仆佣问明大牢的方向,他便大摇大摆地踱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刚到牢门附近,一声断喝将任天翔吓了一跳。就见一旁的岗楼中闪出个校尉,手扶刀柄,满脸戒备。那校尉模样似乎有些熟悉,任天翔仔细一看,记起不久前在逮捕郑德诠的行动中,曾经在封常清身边见到过他,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是叫王金宝。

“哎哟!是金宝兄弟啊!”任天翔心中暗喜,忙过去热情地招呼。那校尉也认出了任天翔,便放开刀柄问道:“原来是任公子,你怎么转到这牢房重地来了?”

任天翔忙道:“今日有事被郑夫人召入府,事办完了就顺便转转。这里是牢房重地?不知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有个朋友前日跟人斗殴被官府抓了去,不知是不是关在这里?”王金宝笑道:“这都护府牢房平日关押的都是重犯要犯,寻常斗殴怎会关入这里?再说前日牢房中所有犯人都已迁走,你朋友肯定不会在这里。”

任天翔明知故问:“为啥要把所有犯人都迁走?”

“还不是为了关押这次远征捕获的俘虏。”王金宝不以为意地答道,“也就是石国和突骑施的那些王公贵族,高将军不日就将献俘长安,所以要将他们严加看管,不能出半点纰漏。”

任天翔闻言心中暗喜,虽然他未必愿意帮碧雅兰救出石国太子,但如今被毒药控制,性命攸关,也不容他多做选择。他忙趋近一步,小声道:“我听人说,石国人和突骑施人都生得青面獠牙,凶恶无比,不知是否如此?”王金宝哑然失笑:“乡野传言,当不得真。其实他们除了身材高大彪悍一点,长得跟别的色目人也没什么两样。”

任天翔将信将疑地道:“怎么大家都说石国人和突骑施人都长得如妖魔鬼怪一般?金宝兄弟能否让我进去看看,待我亲眼见识后,也好回去堵了那帮愚民的嘴。”说话间任天翔已将一摞铜钱塞入他袖中,赔笑道,“金宝兄弟就让我开开眼界吧,回头我请你去喝花酒,春风楼刚来了个罗马美人,有好多新奇活儿咱们从没见过,我带你去开开眼界。”见王金宝还在犹豫,任天翔急道,“你莫非还怕我劫狱不成?”

在戒备森严的都护府内,说劫狱简直是玩笑,何况任天翔在王金宝眼中,不过是一纨绔,他一只手都能将之制服。他这样一想也就不再坚持,看看左右无人,示意两名狱卒打开牢门,然后对任天翔叮嘱道:“我在这里帮你把风。你快去快回,若是让人撞见,我可是要担责任。”

“兄弟放心,我看一眼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