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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司马瑜停杯皱眉,喃喃自语道:“你追随安将军左右.大部分京官你都该见过,但你不认识他,这说明他很低调,而且不常在朝中行走.跟安将军也没有往来。”说到这司马瑜目光一亮,“难道是他?”

“是谁?”辛乙忍不住好奇问。

一个七岁就名动京师的天才。“司马瑜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肃然道,”一个胸怀儒门博学,又兼有道门修为的旷世奇才。"

在走廊另一头的茶室中,任天翔将李泌让到房内,然后请陆羽煮水烹茶。褚刚知趣地退到门外,上官云姝却想在一旁坐下来。任天翔见状笑着调侃道:“上官姑娘非得逼我们脱衣服不成?”

上官云姝脸上一红,恨恨瞪了任天翔一眼,悻悻地退到门外。房中顿时静r下来,只听到汤水沸腾的咕噜声响。任天翔与李泌都默不作声,只静静欣赏着陆羽犹如绣花般精巧别致的茶道。少时香营入杯,陆羽亲手递到二人面前,二人尚未品尝,一股浓郁的茶香已由鼻端直沁心脾。

任天翔将闻香杯凑到鼻端深深一嗅,忍不住叹道:“不知为何同样的茶叶,经陆先生之手烹制,便与旁人截然不同?”

陆羽淡淡道:“旁人烹茶是用手,而我是用心。”

任天翔奇道:“烹茶要如何用心?”

陆羽用竹夹拈起一片茶叶,徐徐道:“每片茶叶都千差万别,就是同一株茶树上采下的茶叶都有细微的不同。一壶用心烹制的香茗,需要精选每一片茶叶,然后经特殊的方法炒制,使之最大限度地保有本来的素质。水的选择也有讲究,隔年的雪水宜烹制今春的新茶,杭州虎跑泉的水则适用于大红袍,井水最宜苦丁,山泉则适合龙井。水温也有讲究,新茶须用将沸未沸之水,普洱则必须用三沸三腾之水冲泡,而且每一壶茶叶对水温的要求也略有不同,这其中火候的差别,唯有用心才能稍稍把握。”

任天翔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叹道:“一壶茶也有这许多讲究?御厨做膳,只怕也没这么用心。”对面的李泌闻言笑道:“御厨有各种食材和佐料可以变化,而烹茶只有最平淡无味的水和各种茶叶可供操持,若不用心就只是一杯解渴的浓茶,怎能烹出如此变化多端、香味多变的荼汤?所以陆先生以茶称仙,实乃名副其实。”

陆羽羞赧地笑道:“李公子过奖了,陆羽不过是醉心茶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而已。”说着他便起身告辞。

陆羽离开后,茶室中越发雅静。李泌笑问:“听说今日是你妹妹出嫁的日子,你不去喝喜酒,为何却邀我来喝茶?”

任天翔知道在李泌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最好是以诚相待,所以他开门见山道:“我想做官.想请李兄指点一条捷径。”

李泌似乎并无太大意外,只是问道:“你想做什么样的官?”

任天翔奇道:“做官还分很多种?”李泌颔首笑道:“那是当然。”

任天翔顿时来了兴趣:“那就请李兄说说,做官都有哪几种?”

李泌屈指数道:“第一种称为正官,虽然才干有限,却也兢兢业业诚实做事,凭着资历和谨慎一步步往上爬,是为官场爬虫,此乃大多数官员的也不在少数;第三种为能臣,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刚直不阿之性,若遇明君,必有一番大作为,本朝魏征、房玄龄便是其中佼佼者;第四种为权宦,虽为才高八斗之士,却不思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利,只知把持朝政,弄权误国,本朝李林前、杨国忠之流,便是其中代表;第五种为闲官,虽有学识文采,却一贯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只能做个陪皇帝吟诗作赋、饮酒助兴的闲人,当年在翰林院供职的李太白便是此类;第六种为弄臣,虽无才无德,却知道如何讨皇帝喜欢,因宠而贵。不知任公子想做哪种?”

任天翔若有所思道:“做正官升迁太慢,傲邪官不合我性情,做能臣我既没那基础又没那才干,做权宦倒不错,可惜我没有个漂亮的妹妹嫁给当今圣上,闲官要精通诗词歌赋,只有李白、王维之流才能胜任,莫非……我就只能做个弄臣?”

李泌哑然笑道:“弄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得的,你觉得自己有让皇上喜爱的本领吗?”任天翔苦笑着摇摇头,却又心有不甘道:“施东照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文不会诗词歌赋,武不能上阵杀敌,却也混了个御前带刀侍卫.莫非我还不如他?李兄从小出入宫禁,熟悉官场各种关节,一定知道做官的捷径,还请李兄为小弟指点迷津。”

李泌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你是想让太子举荐,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不说圣上最忌讳太子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就算太子举荐了你,你又有什么才能让当今圣上刮目相看的?我不怀疑你的才干,不过你的才干只适用于江湖,不适合庙堂。,”说到这李泌略顿了顿,迟疑道,“我知道你想做官的原因,如果你一定要试试,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捷径,不过我要先警告你,官场凶险远胜江湖,尤其是对你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官场背景和靠山的人来说。你一定要想清楚,为了帮助一个亲人,值不值得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去冒险。”

任天翔毅然点点头:“我早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拿值与不值来估算..所以还请李兄指点迷津。”

李泌盯着任天翔的眼眸审视了片刻,无奈叹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好吧,我指点你一条路,你可听过一个说法,叫做终南捷径?”

任天翔点点头:“武后当政时,左仆射卢藏用中进士后故意隐居终南山修道,因此引起武后的注意,最终召入卓朝中授左仆射,可谓一步登天。”

李泌笑着点点头:“终南捷径的说法正是由此而来。不过我要说的是另一个隐士司马承祯,他虽也在终南山隐居修道。虽也先后受武后、睿宗、当朝三朝皇帝征召,却坚不做官,结果赢得的名望和尊崇远胜卢藏用。不仅得武后亲降手敕、睿宗赏赐霞纹披。更在开元九年,得当朝皇帝亲授法篆,成为道门第一人,开元十五年又为他在王屋山建阳台观以供修炼,并遵照他的意愿在五岳各建真君祠一所,就连玉真公主也甘愿拜他为师。其声望不仅道门中无人能及,就是释门、儒门中也没人有这等尊崇。”

任天翔在洛阳安国观与司马承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道,居然有如此高的声望,他立刻明白了李泌提到他的目的,显然是要他走司马承祯这条路。

果然,就听李泌继续道:“我听说你将第一批陶玉命名为公主瓷,不仅大大提升了陶玉的身价,更巧妙地拍了玉真公主一个马屁。如果你能通过她拜在司马承祯门下,然后再由玉真公主举荐剑朝中,定可事半功倍。当今圣上崇尚道学,但对道门学识却是一知半解,你虽无学识才干,不过凭你的聪明,只要学得一点道门皮毛,便可在圣上面前蒙混过关。如今司马承祯与玉真公主俱长住三屋山阳台观,我相信以你之能,定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结识,并赢得他们的信任和举荐。”

任天翔大喜过望,连忙拜道:“多谢李兄指点迷津,小弟若能有所作为,定不忘李兄今日指点之恩。”

李泌淡淡笑道:“任公子不必记着我李泌,只须记住太子殿下即可。若任公子他日在圣上面前得宠,定不要忘了为太子殿下说话。”

任天翔连忙答应道:“我知道朝中山头林立,各派势力犬牙交错。我虽然不得不与他人虚与委蛇,但心中却只认殿下和李兄为朋友,请李兄放心。”得到任天翔的保证,李泌欣然道:“好!我会请殿下在暗中帮你,不过以后咱们要减少往来,以免让人误会。”

任天翔明白其中利害,忙举杯道:“以后再有要事,我会令信得过的人传话。今日一别,咱们便算足立下了一个君子协定。”

二人都是聪明人,俱心照不宣。就见二人以茶代酒,毅然碰杯而干。

回到临时租住的别院,任天翔立刻时上官云姝道:“为了尽快赚到钱还给夫人,我要离开长安去一趟,请你将这件事转告夫人,请她同意。”

上官云姝质问:“你有什么事需要离开长安?”任天翔耐心解释道:“我要问洛阳的景德陶庄去看看,然后将第一批陶玉运到长安交给夫人。要是夫人不放心,可以让你随我同去。要是我不能自由行动,恐怕无法保证按时换上夫人的钱。”

上官云姝拿不定主意,只得道:“我这就将你的话转告,你等着。”

上官云姝离去后,褚刚忍不住问:“你跟李泌李公子都谈了些什么?我看你此刻一扫先前的颓丧,完全像变了个人。”任天翔点头道:“颓丧只会使人消沉,我不会让这种消极的感情左右太久。现在我要振作起来,因为我要踏上一条充满凶险,同时也充满机会的终南捷径。”

褚刚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动问,任天翔已笑道:“你不必多问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现在你替我去准备一份厚礼,要小巧玲珑又价值不菲,花销不能少于一万贯。”“一万贯?”褚刚吓了一跳,“给谁准备的礼物?”

任天翔意味深长地笑道:“给我的师父,元丹丘。”

褚刚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他知道任天翔常有些天马行空的行动,刚开始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最终总会让人拍案叫绝。他已经对任天翔产生了盲目的信任,所以也没有多问,立刻出门去准备。当他带着一块价值万贯的玉佩回来时,上官云姝也正好带回了韩国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