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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若他再像前年那样……”

赵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氏已经笑起来:“母亲放心好了,有弟妹管着四弟,四弟还会那样莽撞呢?再说前年那事儿不是还有世子爷和郭嘛,也不能全怪咱们四弟啊!”

何氏低笑着,转目瞥向于清瑶:“弟妹想也是知道的那些荒唐事的,不过年少时,谁没个荒唐事?这倒都不算什么大事,有弟妹劝导,四弟一定不会再那样了……”

于清瑶默默听着,只是笑。林华清之前跟着世子爷自然是做了许多荒唐事的。前世里,恭成王世子成为皇嗣大热时还有人说“一个只知跨马游街,斗鸡溜鹰的荒唐世子,怎堪大用”的话。也正是因为这,在京中,恭成王世子和林、郭二人被人送霸王党的称号。说起来,之前的恭成王世子和恭平王世子两个相比,委实名声是差了许多。可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免去了许多人的忌惮吧?!

不知道何氏这会儿提醒她这些话,到底是什么用意。于清瑶只是微笑,又顺着赵氏的意思笑着低应。虽然赵氏一脸的笑,可是那笑,却没有深入眼眸,不过是浮在表面罢了。想来,在赵氏心里,一个胡闹荒唐爱惹是非的庶子,比一个精明能干的庶子更讨她欢心吧?

陪着赵氏说了好一会子话,勇义侯带着林华清进来了。看两人的面色,显然谈得还算融洽,至少勇义侯没像往常一样对着林华清吹胡子瞪眼睛的。

于清瑶敏感,睨着赵氏的神情,总觉得似乎自这两父子进屋后,她的笑便有所收敛。虽是被林华清逗着笑了几次,可那笑却总是有些牵强。想想,她便自嘲自己现在心思总在那些阴晦的事上打转。别说是赵氏,怕是旁的不相干的人,她也总往深了想。虽然觉得有些可笑,可却又觉得有时候,这样的多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兰院,她才在正房坐下。洗漱一新的锦屏就赶着过来侍候。睨着跟在五儿身后忙前忙后,偶尔又被五儿喝斥一两声的锦屏,于清瑶一时心中感慨不已。

从前在老太太房里,虽然锦屏不大管事,可身前身后的那些个小丫头哪个不是奉承着讨好着的?可现在……

垂下眼帘,她想了想,就招手唤过锦屏:“锦屏,你可想过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了?”

目光一凝,锦屏有些紧张,顿了顿,才涩声道:“太太买的是丫头,却不是……于家的丫头。”抬起眼,看了看于清瑶,锦屏才低声道:“太太,锦屏以后只是太太的丫头,与于家没有关系……从奴婢被卖出于家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是于家的人了……”

一语说毕,她的睫毛上到底还是粘上水意。虽然她是被于家卖了,可是她还是孩童时就进了府,一直侍候着老太太……如今突然说自己再不是于家的人,心里实在是……

看着锦屏,于清瑶平声道:“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是,锦屏,纵是知道明白了,可你日后能不能就这样做到呢?”顿了下,她低声叹息:“我也知道,你对于家,对旧主,仍有眷恋之意。也是,你在府中也有十几年……又会没有感情呢?”

说到这里,于清瑶的眼中也有些朦胧之意。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又是一片清明。“你对旧主有情有义,虽是令人钦佩。可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了,若是留在我身边,那从此以后眼里、心里,就只能有我这一个主子!若是心有二心,就趁早说了,我也好把你送回那石婆子手上,也省得日后你心怀二志,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

骇了一跳,锦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摇着手叫道:“奴婢万万不敢!太太,锦屏从前侍候老太太,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老太太。现在侍候太太,那心里就只有一个太太……若是锦屏心有二志,就让我天打雷劈!”

睨着锦屏,于清瑶笑起来。“起来吧!产得那么严重做什么?还天打雷劈?!我要老天爷劈你做什么?你若真是坏了我的事,打发了你出府也就是了,还用得着老天爷出手吗?”

虽然于清瑶的声音里带着笑,可是这一番话却仍让锦屏骇得不轻。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于清瑶笑得更是灿烂。可任是再灿烂,看在锦屏眼中却仍觉得令人生惧。

好容易,于清瑶笑着叫她退下了,锦屏一出门,就捂着心口喘粗气,雪儿瞧见,不由奇怪。锦屏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太太和从前真的很不一样了……”

“不一样?我们太太?哪里不一样了?还不是那么好?!”雪儿灿然笑着,全不知锦屏到底在说什么的模样。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锦屏忍不住叹息,嘴里泛开一抹苦涩的味道……

第六十章另一处华堂

两夫妻相对而食,就不像留在宣华院中那么多规矩。虽然菜不过四味,饭亦不过是普通香米,说不上多精致,可这样简简单单的,吃的却是开心。也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两人低语轻笑,一如之前在农庄时一般。

林华清也不瞒着于清瑶,把于重山说的那些话全数都告诉了于清瑶。果然,就像于清瑶所想的一样。她那个三哥,根本就不曾想为大哥求情,更没有想过什么安乐侯府的荣光之类的虚套。三哥所求,不过是想借着林华清攀上恭成王世子的关系,继续他的海外商贸生意……

“也不知咱们这位三哥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居然说我管着恭成王府设在泉州那边的生意,非和我说——他也要掺上一脚……”林华清低笑着,晃了晃脑袋:“说起来,三哥倒真是天生的生意人。说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的……”

“他那个人……”声音稍顿,于清瑶苦笑了下:“若是搁从前,这样的话让母亲听了,一定要气坏了!堂堂侯府的嫡,就成了商贾之人呢?”

“也不是不好,说不定以后母亲还真要靠着三哥这生意头脑了呢!”林华清不以为意地说着,看看于清瑶,又笑起来:“什么数代爵位什么百年清誉,说起来也不过是权势与财富罢了。有权有钱,那些自然会有的,也不必看得那么重……”

于清瑶细想,只觉得林华清这一番话看似有理,却又有些是似而非之感。可不管怎样,不管是权是钱还是声誉,人人都是爱的。且,多多益善。

也不顺着林华清的话说下去,她静了静,才道:“我今天叫那石婆子帮我找的人,你不问吗?”

林华清停箸,笑了笑,顺手夹了片白炙春笋到她碟中。“你若是想同我说,自然会说,不说我又何必问呢?想来,你做事,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笑笑,于清瑶垂下头,默然片刻,才淡淡道:“我嘱咐石婆子帮我找的那个许婆子,原是在母亲院中当差的。去岁里在古吹台上你也曾见过一面——想来,你是不记得的。”一个当差的老婆子,林华清这样一惯清傲的哥又会记得呢?

于清瑶还在心中想着,却不想林华清忽然就笑起来:“我记得,你那时候出府,身边好像总跟着那个妈妈。后来,你好像说过一次要把那位妈妈要过来的……”

有些惊讶,于清瑶瞥了眼林华清,失笑道:“你真是好记性。是,那回三朝回门,我原是想同母亲把许妈妈要到跟前的。只是那天的事乱,没有机会开口。现在就只得托人找了……华清,这位许妈妈,很早就在母亲院里当差了。虽不比田妈妈受重用,可是有许多事都是她出面的……”她的声音稍顿,脸上浮上一种说不清楚的涩意。

“我还记得,那一年的夏天,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我躲在房里,听见外面的知了一声接一声地叫得人心烦……我知道,不该跑出去看的,可是到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跑出去……我看见我娘被人推攘着,穿过园子……”眨了眨眼,于清瑶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转目望向林华清,涩声问道:“华清,如果我说,我想找回我娘,你会不会恼了我?”

掀起眉,林华清看着于清瑶,面带不悦之色。因他的表情,于清瑶心里难免忐忑。胸口发闷,她捏紧蜷起的手指,猛地抬眼望着林华清,就要说话。

可是不等她说话,林华清已经站起身来,绕到她跟前,坐下身,“清瑶,你这么问我?难道我在你心里竟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吗?”看着于清瑶怔忡的表情,他笑着握住于清瑶的手,柔声道:“清瑶,你我身世相近。同样都不是嫡出,而且亲娘又都那样……还记得那夜在相国寺偶遇吗?那一夜,你为亲娘点上长明灯……就是那个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美……”

把于清瑶的手握得更紧,他低声说道:“我只恨,亲娘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就是我想找她、寻她,也无处可寻,子欲养而亲不在,此世间至苦。我自己已历这样苦楚,又会不愿你去寻自己的亲娘呢?”

声音有些哽咽,于清瑶望着林华清,低喃:“我、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华清,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那时候那般怯懦,竟然连最后送她一程都没有……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恨着自己……”恨足了两世。

轻轻拍着于清瑶的肩,林华清故意轻快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岳母大人了,等找了她老人家,我们就把她接到桃花山庄去住——可好?”

也知道真找了亲娘,也断不可能接到勇义侯府来。听到林华清的话,于清瑶自然是点头答应。有心感激,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已被林华清用手指抵在唇上。

“娘子,你可知我当初答应你时,心里在想着什么?又为什么会那么想?”

于清瑶眨了下眼,心中暗忖:之前你不是说倾心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