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份热腾腾的午餐端上饭桌。送饭的这次换成了罗辰，有了高个女孩的前车之鉴，其他女生谁也不愿接近这古怪老头子，生怕在这么些小男生前自己再被损一顿。
“您的饭。”罗辰客客气气说道，放下盘子，随后转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老头并不急着吃饭，而是叫住罗辰，“你，过来，坐下。”
这语气并不是客气的邀请，更像是一种命令。
“什么事情？我站着听就好了。”虽然对这老头不怎么感兴趣，但一想到这可能是个因为寂寞，脑袋出了些许问题的老人，罗辰内心深处升起一丝同情的感觉，还是毕恭毕敬站在了一旁。
“要你坐就坐，不要废话。”老头的态度像是董事长在训斥下级。
旁的几个女生，除了叶晴岚在心里为罗辰鄙视着那个怪老头，其他几个女孩都捂嘴小声嗤笑着，似乎是在看一幕情景喜剧。
罗辰只好顺从。
“告诉我，这里叫什么？我问这个星球。”
“呃…”罗辰犹豫了，他开始担心自己坐在这里和这个脑袋有问题的老头聊天会不会被老板娘视为旷工。
“地球。”罗辰老实道，想尽快把这个老头敷衍过去。
“地球？”老头瞪大双眼，喃喃自语道“我说呢，怎么这么差劲。”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去干活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补觉，罗辰暗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边说边起身离开。
老头并没有阻拦，自顾自吃着饭，自言自语着一些令任何人听上去都奇怪的语言。
“真有病……”打听到老头问罗辰的问题后，每个女孩基本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而之后的事情更是令众人无语。
清空了饭碗里的食物，老头抹嘴起身走人，丝毫没有要付款的迹象。
“大爷…”
在那老头推开玻璃门时候叶晴岚开了口，“那个…外面还下大雨呢…”
“大爷？”老头似乎被这个称呼说愣，随后响起什么，古怪一笑，答道“这点雨算什么，不要紧。”说罢，就要继续向外走。
“大爷，那麻烦您先结下帐。”
笑话，精神病出门吃饭也得要钱啊。之前那个被羞辱低智商的女孩似乎是找到了复仇的契机，大声说道。
“结账？”老头露出滑稽的表情，“要钱吗？”
“废话……”几个女孩异口同声嘀咕道。
“一共十二块钱。”
“你们用什么币？地球币吗？我忘了这事了，我身上就有联盟币，成不成？”
“哈哈哈…”旁边一直看热闹的男生没能再忍住，集体狂笑起来。
“……”无奈，俩女生只好喊来老板娘。
…
“啥？没钱？想吃霸王餐？”
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瞬间从这雨幕遮掩的小店内传出。
原本表情严肃的怪异老头这时似乎更加矮了半截，先前的嚣张没了踪影，连连唯诺道“下次，下次我双倍还你。”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店，现在谁还做赊账的买卖？没钱，没钱打电话让你儿子女儿给你送。”
老板娘必然是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大有把这神经病生吞活寡之势。
“野蛮啊野蛮”被吓得心惊肉跳的老头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就是重复的：“我在这没有亲戚…”
“老板娘，我替他付吧。”被争吵声弄得头疼不已无法安生休息的罗辰走到一旁说道，“就别难为这位大爷了。”
“怎么就摊上你这样个傻不拉几的活宝。”听到罗辰自掏腰包，老板娘不知是喜是怒，只好转换话题连连催促“老乞丐赶紧滚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得救一般看了罗辰一眼后，老头子也没有表示谢意的意思，留下一句“小伙子，后会有期。”这样俗气无比的一句话，便径直走出餐馆。
“嗳，雨大，你避避雨再走啊。”罗辰忍不住提醒道。
“不必了，小兄弟保重。”说这话的时候，那老头已经走进雨幕，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一脸不爽要离开的老板娘听到罗辰的话猛然一个趔趄，“你这死孩子，还嫌自己不够圣人是不是？要乞丐留在店里避雨，你脑袋抽筋了？”
罗辰只好低头闭嘴，心里却隐约开始对那个老头子产生兴趣，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和这个人还会再见面。正如那个不期而至的闪光。
等再次开始工作搬运厨房物品时，罗辰忍不住总想看自己的双手——怎么总感觉自己身体又有些莫名的变化？
第三章位面商人
滂沱雨势一直延续到正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罗辰也不得不想办法冒大雨给弟弟送饭去了。
“医院不管吗？给他们打个电话不行吗？”一向视罗辰为大男子汉的叶晴岚关切提议道。
罗辰面带微笑摇摇头，“我不放心，这点雨没什么的。”
说完，带着盛好的一份饭菜，举起一把旧雨伞，罗辰一头扎进屋外雨幕中。
弟弟的饭罗辰是不愿意拜托老板娘帮忙免费解决的，他一直都选择自己饿肚子而把自己的那份饭菜让给老弟，口头上则却对始终对他关心不已的叶晴岚解释说去买医院的营养套餐给老弟吃。
事实上，别说营养套餐了，连老弟的医药费能不能顺利解决，弟弟能不能顺利出院都是一个问题。
解决的办法除了想办法挣钱，就是想办法省钱，而少吃一顿午饭，罗辰可以剩下将近十块钱。
而且明白人都能看出来，罗辰藐视这场雨的借口是不成立的，即使是一个土生土长在海市的老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滂沱的雨势。天空仿佛破了一个洞，无数雨线飞速坠下，瞬间令手中的伞都变得沉重不已。或者说，即便是打着硕大的雨伞除去都是没用的，风卷狂雨，无处不去。
真正的理由就是，罗辰担心独自在医院的弟弟会体会到和他一样饥饿与疼痛折磨，而感觉到委屈。毕竟弟弟还是未成年人，虽然智力发展有障碍，可是疼痛感丝毫不比常人麻木。在罗辰眼里，不论自己多么苦，照顾好这个亲弟弟就是自己的最大职责。很早的时候，罗辰就从母亲手中接过了照顾弟弟的任务。
费劲撑着伞护着，罗辰尽量护着怀里装在一次性饭盒中的饭菜，快步向公交车站赶去。
可能是清早就下雨的缘故，加之周末睡懒觉的人较多，道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连避雨的都看不到。
罗辰就像一叶孤舟，在水流成河的马路上，摇晃前进着，没几步，浑身已经淋透。
此时的场景只能让罗辰更加深刻领会一个词“老天无眼”。原本对着世界绝望麻木的内心变得更加寒冷。
眼看距离站台还有百米的距离，罗辰将余温尚存的饭菜往怀里拢了拢，弓着身子尽力再快一些，相比身体被大雨浇灌的寒冷，脑海里出现的则是老弟一口一笑吃着温热饭菜的暖心画面。
“喂，小兄弟，等一下。”
“哗哗”雨声中，有些熟悉的声音清晰传来。
罗辰没顾得上搭理那声音，眯着眼继续前行。
“小兄弟，等等我。”粗犷呼叫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
罗辰这才在瓢泼大雨中艰难抬起头，透着密集雨线看到一个矮小的淡黄色身影出现在右手方向。
走近了再看一眼，竟是刚才那个老乞丐。
这个古怪的老头子什么都没带，就那么稳稳站立在风雨中，一副任凭风吹雨打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则带有一丝玩味，似乎是在看罗辰这个落汤鸡的笑话。
“老乞丐，怎么你还不避雨？嫌自己寿命长啊！”罗辰本不想理他，但还是忍不住隔雨大声说道：“赶紧找个地方避雨，还当自己小孩啊！”
可能因为弟弟的缘故，罗辰对脑袋不好使的人普遍带有一丝同情。
“呵呵。”打扮科幻怪异的老头脸上露出诡异微笑，跟着罗辰的脚步一同向前赶去，顺带补充道“我可不是什么大爷乞丐。”
“怕了你了。”扭头看到老头浑身处在雨幕中，罗辰犹豫一番，将塑料袋中的饭菜盖在雨伞下，一同塞给老人，“伞给你，帮我拿好。”
然后罗辰便冒雨冲向有遮雨棚的站台。
“或许今天注定要倒霉吧。碰到大雨不算，还要碰到这么一个让人无奈的智障老人。”边跑罗辰内心无奈叹着气。
在站台下，罗辰看着那个老头先是好奇瞅了瞅袋子，看看雨伞，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然后倒拎着雨伞，悠然自得走来。
“我……”罗辰彻底无语，看来老弟的饭菜这下注定要泡汤了。要不是看这个老头本身也有毛病，罗辰恨不得当即上前一脚将其踹翻。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走到罗辰身旁，这个古怪的老头才露出笑眯眯的神色将饭菜递还给罗辰。
“你省省心吧。”罗辰接过饭菜像检验珠宝一样好好打量一番，塑料袋子上除了一些雨痕之外并没有多少水，袋子口也还封得严严实实的。
从刚才老头子的举动来看，罗辰还以为这兜子里这下全是雨水了。
“下雨天你也不避雨，出门吃饭还不带钱，真是活够了啊。”一天开始都没走什么好运，看到老头这番颓废架势，罗辰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到我淋雨了？”老头笑眯眯沉默半响，然后反问一句。
“你…”罗辰无语，看样子这老头逻辑还真不是自己能理解的，“那你身上这些东西是什么？空气啊？”
莫名其妙，罗辰有了较劲的冲动，伸手摸向老头外套，想要让老头看看他身上被淋透的现实。
然后罗辰右手碰到老头衣服时，却是十足的干爽，除了自己手上带有的雨水。
“被大雨浇的貌似是你吧。”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单边镜框，面带微笑道。
“怪了。”罗辰甩干右手，继续捏着老头的衣角甚至头发，丝毫没有雨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