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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秀行大叫:“你做梦!”

清尊嗤之以鼻:“你心里想什么?我看你是做梦才对,真不知你这丫头哪来的如许自信……哼,只是想同你说,双修都可,洗衣裳又如何?你去不去?”

秀行松了口气,复咬牙道:“不去不去!你当我是丫鬟么?使唤来去地,我才不要伺候你!”

清尊道:“你不愿?”

秀行一扭头:“不愿!”

清尊道:“那好……”说罢之后,手指在秀行身上一点。

秀行道:“你做什么?”忽地觉得手脚俱不听使唤,竟俯身将地上的衣裳一件件捡起来,秀行一边捡衣裳一边大骇,“你对我做了什么?”谁知这句未完,忽地又接着道:“我喜欢伺候师父。”

清尊笑道:“乖徒儿,乖乖去罢,记得把活计都做完了再睡。”

秀行叫道:“不要!你这臭妖怪,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我喜欢伺候师父。”秀行简直不可置信,那句话便身不由己地冒了出来。

“你对我做什么了?”秀行大叫,“……我喜欢伺候师父!”

“我知道。”清尊轻飘飘说完,手指一弹,秀行转身,迈步往外。

秀行心中震惊不已,想要念咒,却不知要念何咒才能破解,心知神魂已被清尊控制,身体似不是自己的,乖乖地往前,拐到了居处后山的静玉池。

从此刻起,但凡是秀行出声骂清尊,说到一句半句,便必定身不由己冒出一句“我喜欢伺候师父”,秀行起初不信邪,试了几次,终究无语泪流,便闭口不言。

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将些衣衫洗好,原本这些衫子都极干净,连些灰尘都看不到哪里用洗,不过是清尊故意折磨她的手段罢了。

秀行是大族萧家的贵小姐,哪里做过这些粗活?被法术驱使,稀里糊涂地做完了,一双小手磨得通红,也起了泡,火辣辣地疼。

抱着洗干净的衣衫回来,眼望着清净殿内灯火通明,秀行忍不住道:“臭妖怪,终有一日我……我喜欢伺候师父。”

耳畔便听到有人噗嗤笑了声,秀行回头,夜风吹过,那人站在身后,衣袂飘然,似莲花盛开,葳蕤层叠,清绝出尘。

秀行见是清尊,一时之间双眼冒火,本欲张口痛斥的,谁知道一开口就又是“我喜欢伺候师父”,当真是流利之极。

秀行一句话说完,十分憋火,又看清尊隐露得意之态,便大叫道:“我喜欢伺候师父个屁!”

清尊却分毫不惊,淡淡说道:“你这个愿望倒极独特,虽有些难度,不过我却可以成全你。”

秀行大惊,望着这人戴着面具的诡谲容颜、及那周身的冷绝气质,急忙牢牢地闭嘴,心道:“好好……我不跟你这下作妖怪一般见识。”

8、藏玄机,老树开花

此后三日,秀行牢记前车之鉴,凡事谨慎小心,不管清尊再如何使唤她,一概忍了,如此果真相安无事。

且秀行发觉,每次只要她乖乖地遵从清尊使唤,他使唤人的兴趣似乎就不那么浓厚,但倘若她不忿反抗,他刁难的手段便会更胜一筹。

这便如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又如“敌进我进,敌退我退”一般。

秀行悟了这点,便诸事都从,就算是心中再多不满,也不再冒冒然宣之于口,免得再来一遭“我喜欢伺候师父”。

是日,清尊一大早便盛装离开玄宁殿。秀行喜不自禁,终于可以不用面对那张诡谲面具了,规规矩矩恭候清尊离开之后,便跳出来遍山玩耍。

她独自一个人,在后山游荡了半天,便又到前殿来,转了两个殿阁,所遇道者,极少如她般闲散,不是有杂役之职,便忙着修行做功课,之类。

秀行自小就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不喜呼朋唤友,一个人走来倒不寂寞,转了半日,也将九渺的道观看了三分之一,却觉得累了,正好儿转到个寂静院落,她便坐在廊下歇息。

秀行坐了片刻,看着天际白云缓缓而过,自想些心事。

她来九渺之前,虽有些小小不服,但九渺道宗是天下修道者的圣地,因此来侍神倒也不算坏事,秀行便想来道宗之后,或许会对她的自身修为有所进益。

谁知道来之后才发觉,伺候的是大妖,这且不说,来了这几日,什么都未曾进修,倘若三年都如此,那还了得。

秀行想到此处,便略觉心燥不安。

“要是元初哥哥知道我在此是如此尴尬的处境,不知会怎样……”秀行叹道,一时又颇为沮丧。

谁知一声说罢,忽地有个声音从身旁响起:“元初哥哥是谁?”

秀行吓了一跳,转头却见身边的栏杆上坐着一只猫,正在舔着爪子,一边斜睨着她。

秀行看看他头上戴着的道冠,认得是前些日子的那只灵猫,不由叫道:“你是那只……”

话未说完,便见灵猫叫道:“无知的丫头,什么‘那只’!”

秀行见他如此嚣张,便道:“我记得你叫凌……凌空?”

灵猫道:“是灵崆大人!”

秀行抓抓头:“灵崆……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灵崆的猫眼弯起来,贼笑兮兮地:“你怕吾听到不该听的么?”

秀行见他一副不怀好意之态,便道:“我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灵崆觑着她道:“那元初哥哥是何人?”

秀行的脸微微发热:“是我的故交友人,如何?”

灵崆道:“该不会是你这丫头的心上人罢。”

秀行心头一慌:“才不是,你不要胡说。”

灵崆定定地盯着秀行,猫眼儿在阳光下不停变化,秀行心头砰砰乱跳,正不知如何,灵崆却忽地腾空跃起,扑向秀行身上,嘴里还叫道:“极好闻的味道,吾忍不住啦……”

秀行吓了一惊,本能地抬手,将灵崆捉了个正着,触手软绵绵地,又带一丝暖意,倒不难受。

只是灵崆的表情有些古怪,被秀行擎在空中不能向前,便挥动爪儿叫道:“近一些,再近一些……丫头……啊,好久未曾嗅到如此清圣的气息……”

秀行道:“你想做什么?”歪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道:“什么很好闻?”

灵崆被她举在空中,大声叫道:“无礼的丫头,先放吾下来!”

秀行只好将灵崆放在地上,灵崆颠颠跑到她腿边儿上,尾巴竖起,不停地在她腿上蹭来蹭去,边蹭边发出类似呻吟的叫声。

秀行惊骇无比,抬腿做金鸡独立状避开:“你做什么?”

灵崆忽地一跳,爪儿抱住秀行的另一条腿,牢牢地趴在上面不肯下来:“真是好闻的味道啊,让吾忍不住想……”

秀行被他吓了一跳,冷不防用力一甩腿,便将灵崆甩脱出去。

只见一个白胖的猫嗖地飞出去,而后是他愤怒的叫声传来:“可恶的丫头,竟敢如此对吾!”

秀行惊魂未定,防备地望着,却见灵崆当空翻了个个儿,轻快落在地上,呜呜叫了几声,又飞快地跑回来。

秀行道:“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

灵崆道:“臭丫头,不过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罢了,胆敢将本大人踢开!”

秀行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你不要胡说!”忽地想到秋水君说过的神君因那麝精熏人故而一把掐死之事,更是不安,抬起袖子深深一嗅。

灵崆见她之态,嗤笑道:“无知的丫头,又不是什么脂粉或者花香,你这样哪里嗅的出来?”

秀行不解:“那你怎么能闻到?”

灵崆傲然道:“因为吾是灵猫,跟尔等凡人不同。”

秀行道:“我还是不懂,究竟是何味道?”正皱眉苦思,忽地觉得腿边异动,低头一看,却见灵崆又扑过来,

秀行忍无可忍,叫嚷道:“你离我远点!”抬腿踢动,又俯身去推那猫头。

灵崆被推的猫脸变形,兀自不肯放爪,挣扎着叫道:“无礼,无礼!还不住手!信不信本大人……喵呜,吃了你!”

两人正争斗间,忽地听到有人冷然道:“你们在做什么?”

秀行同灵崆听到这个声音,齐齐地都僵了。

秀行绷紧身子,灵崆的爪儿一哆嗦,顺着秀行的腿滑到脚跟,又急忙死死抱住。

秀行回头,却望见阳光底下,那人宛若画中仙,飘飘然地正在跟前,出尘清绝身影,正是清尊无疑。

但最叫人惊愕的是,在清尊肩头,扛着一株极大的树干,几乎有一人腰粗,只是上头只有稀疏翠叶,并无花朵。

秀行急忙行礼:“师父!”抬腿轻轻一踢,想将灵崆踢开,灵崆却兀自死死抱着她的腿。

清尊冷冷哼了声,抬手一弹指,灵崆浑身僵硬,遂四爪朝天跌在地上。

秀行大惊,还以为灵崆死了,急忙将他抱起来:“灵崆,你怎样了?”用力一晃。

灵崆身子一抖,猛地扑在她怀中,叫道:“就这样抱着吾罢!”

秀行一惊之下,无奈地白眼相看,正要将他放开,灵崆却先一步跳下来:“我会再来找你的!”头也不回地逃了个无影无踪。

秀行只听得清尊哼道:“算你跑得快。”

秀行抓抓头,回头看清尊,垂头规矩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这般早回来了?”

清尊却不回答,只是冷冷说道:“你镇日里说妖怪长妖怪短,以正道人士自居,自己倒是跟妖怪很合得来么。”

秀行呆道:“师父,你说的是灵崆?可是他身上并无妖气,怎么会是妖?”

清尊不答,也不否认,只是看她一眼,便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