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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秀行下意识地在他胳膊下挠了下,灵崆“喵”地叫了声,浑身放松如一团云。秀行反应过来,一把便握住灵崆,将他举起在空中:“灵崆,给我看师父的梦罢,现在就看。”

灵崆忽地被她举起来,四肢挥动叫道:“无礼!怎么可以在吾休息之时打搅,放下!”

秀行只好将他重新放下,灵崆慢吞吞转过身子,蹲在秀行大腿上,道:“你真想看么?”

秀行点头。

灵崆斜睨她道:“为何忽然改变主意?”

秀行道:“只是……好奇,忽地很想知道。”

灵崆的眼睛圆溜溜地望着秀行,看了片刻,便道:“丫头……你看吾的眼。”

秀行茫然地望向灵崆双眸,只觉他的眸子大而圆,又极清澈,再细看,猫眼中好似有什么在闪烁,秀行一怔,便转不开眼。

猫眼渐渐地从清澈转为极黑,秀行只觉得里头似有什么在召唤自己,好似灵魂出窍一般,连惊叫都来不及,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昏头转向,宛若晕厥,而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便是极冷,而后是真真切切地寒风,扑面吹来,十分嚣狂。

秀行蓦地睁开眼睛,入眼所见,是漫天匝地的白。

好似来到冰雪之地,抬头看,是纷纷扬扬的雪落,低头看,是厚厚没过双脚的积雪,遥远处,似有山峦层叠,但尽数被雪覆盖,天空更不见一丝晴色。

风吹着雪在地上打着旋飞过,秀行伸手抱起双肩,缓缓起身。

她曾让灵崆大人给她看清尊的梦境,怎地忽然来到这个诡异清冷地所在?

秀行瑟缩肩头,起身四看,张口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人么?”连喊三声,无人答应。

秀行茫然迈步往前,踉跄走了几步,雪落在头上脸上,融化后仿佛成冰,嘴里呵出的气息亦化作浓浓白气,显然是极冷。

秀行咬牙,站稳身子,正想施个法术,目光一转瞬间,却望见在前头的山石横叠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

秀行站住脚,放低手,而后匆忙往那端跑去。

在雪地上行了几百丈,终于接近了那片山石,走近了才发觉,此处的山石,有的是真的岩石,有的却是冰块矗立。

秀行手脚并用爬上一块石头,张目往前看。

在前头的一块高高地石崖上,好似是坐着一个人。

秀行的心猛地一跳。

她飞身跳下石头,复又往另一块上爬去,连爬了五六块,终究将那影子看得清楚了些。

白色的单薄轻衣,银白色的发丝,那人几乎同冰雪一色的肤色,以及他低垂着的眸子,依稀可见金光浅淡。

——清尊!

他竟在此?

“师父!”秀行低呼一声,睁大双眸,不知是该出声还是噤声,只是呆呆地望着,这冰川雪原里头的人。

但面前的清尊仍旧未动,在顷刻间秀行隐约有些想通:或许,并非是她在现实之中找到了夜不归宿的清尊,而是……这是他的梦。

是灵崆答应给她看的,清尊的梦。

“这,是你的梦?”喃喃地,秀行出声。

清尊不动,宛如已死,雪飘落他身上,又被风吹走,他却始终都是那个安静地坐着的姿势,连睫毛都未曾动一动。

仿佛寒冰雕像。

秀行放眼四看,白茫茫地雪原,绵延无际,头顶是阴暗地天幕,雪一刻不停地飘零而下。

冰雪,狂风,暗色天幕,秀行所感知的,便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毁灭这个所在,但……又或许,这本就是个已被毁灭的所在。

是清尊暗藏的梦境,是他梦中天地。

风吹雪打的死寂之中,天地突然震动。

秀行一惊,却觉得面前劲风扑面,凌厉无比,天际传来轰隆隆地响动,紧接着,一段银白色地冰柱从天而降,带着呼啸之声,蓦地便插入秀行前方不远之处,距离山崖上的清尊并不遥远。

秀行大惊,而这枚冰柱落地不久,天际震动再起,旋即,另一枚尖锐冰柱从天砸落,深深地斜插入地,这一枚距离清尊近了许多,冰柱坠地带起的风掀动他的银发白衣剧烈舞动,被砸碎的冰屑石块乱射,危机四伏。

秀行瞪大眼睛,脱口叫道:“师父……师父!”抬头时,顿时浑身毛骨悚然,却见千千万万枚雪白的冰体从天呼啸,如巨大箭矢般,似想将地面的人撕裂粉碎,秀行心惊胆战,顾不上躲避便扬声大叫:“师父危险!”

但不管她怎样大叫,清尊都不曾动一下,秀行似能看到冰柱直直地向着他身上砸落下去情形,她想掏桃木剑,想念符咒,手在腰间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桃木剑被清尊毁了。

秀行手一抖,心慌意乱到无法凝神施法,她本能地想往前,数不清地冰柱却挡在面前,如环成了一个冰的囚牢,里头是束手就擒等待宰割的囚犯。

“师父!”秀行放声大叫,但却有一股力量从后而来,牵着她的身子,将她用力往后拽去,离清尊越来越远。

15、人来归,君心难测

风雪迷了眸子,遮了眼前。“师父!”秀行大叫一声,却身不由己地往后飞去,眼前极快化作茫然白色,渐渐却又是一团漆黑,直道秀行身子一震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乌溜溜地貌眼,定定地就在眼前。

秀行“啊”地惊叫,身子坐不住,自栏杆上摔倒地上,走廊外头是被太阳光晒得暖暖的地面,秀行摔得七荤八素,双手摊开望着头顶刺目的阳光以及碧蓝晴空,心底却想起灰暗的天色同凌乱飞舞的雪,耳畔似又能听到风雪咆哮冰柱砸地之声。

“怎么回事?”秀行正喃喃一声,腰间忽地一沉,低头看,却见是灵崆跃到自己身上,四只软软肉垫颇为好玩地在她身上来回试探着踩了踩,才趴下来,道:“丫头,看到了什么?”

秀行艰难起身,握住灵崆颈子:“灵崆……那、刚才是师父的梦么?”

灵崆的眼睛不复方才那般圆溜,反微微眯起来:“是,怎样?”

秀行伸手摸摸额头,姑且将其他疑问压下:“为什么……会是那样?”

灵崆舔了舔前爪:“是何模样?”

秀行皱眉,呆呆看向灵崆:“你不知?”

灵崆道:“丫头,见过桥么?”

秀行点头:“自是见过。”

灵崆道:“吾便是桥,能够搭通你去清尊梦境之桥,对他的梦境,吾虽有些感觉,但总不如你亲眼见到真切。”

秀行吃惊道:“你果真不知……”稍微沉默,便将自己所见同灵崆讲述了一遍。

灵崆听罢,好似笑了笑,道:“吾只能感知一股极冷气息……却未想到,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秀行双手抓头:“什么?我全不懂。”

灵崆望着她:“丫头,秋水对你说过清尊的来历能耐罢?”

秀行点头。灵崆道:“那么,你有未想过,清尊这种情形很是反常?”

秀行道:“是有些,我察觉他身上有妖气,本来还以为是……”

灵崆舔着爪子道:“是啊……像是清尊这般,可是极危险的……若是他乖乖地成仙倒罢了,但若是一念成魔,那将来便要天翻地覆,你都能察觉到他身带妖气而生诛杀之心,你觉得,为何满天神佛竟能容他如此存在?”

秀行心头一震:“我、我不明白。”

灵崆仰头望她:“因为他们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

秀行道:“何为不能动手?”

灵崆道:“对修道的生灵,只要他们并无犯下妄杀之孽或破了戒,只能以天劫方式对付……其他的方式诛杀,便是师出无名,若是其他妖物,偷偷下手或有可能,但他太过强大了些,何况对于九渺道宗还有大恩……”

秀行心头震惊不已,却又半信半疑,无奈问道:“那不敢动手又如何?”

灵崆嚷道:“蠢笨!自是怕战不过,反惹祸上身……”说到这里,猫眼一转,却又道,“但今日听你说了这个梦境,吾又知道他们不动手的另一层用意。”

秀行急忙问道:“怎样?”

灵崆的猫眼定定看着秀行,道:“因为只怕不须他们动手的……先前吾同你说过,梦境牵连的,是心之所思,连最细微不察的情感亦能显现,可是清尊的梦……”他忽地停下,从秀行身上跳下,声音里带了几分沧桑沙哑,“秋水说他性子温和,只是说好听的,不好听便是他性情冷漠,小丫头,记住吾说的,没什么能毁了他……能毁了他的,只有他自己!”

灵崆说罢,极快地向着门口跑去,秀行从地上爬起来,叫道:“灵崆!”灵崆却头也不回地跑了无影无踪。

此后又过两日,清尊都未曾回来,在此期间,秀行将灵崆的话同所见的梦境反反复复想了数回,除了静心修行之外,连睡梦里都想着,以至于连所做的梦都换作清尊的。

那锐利的冰柱从天而降,像是欲将人捣碎或者彻底摧毁般,带着一股邪恶的狠辣之意,惊得她在梦里大叫出声,醒来后手捂着胸口,冷汗淋淋。

“好不容易不做那种古怪的梦了,却又换了他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秀行蹙了眉,只觉得口干,漫不经心下地,赤着脚走到桌子边儿上倒了杯水。

此刻已是过了子时,握着杯子喝了口,秀行走到窗口,漫不经心地抬眸往外看一眼,整个人却僵了。

一桥之隔,清尊的居室,隐隐地泛着昏黄的灯火光,秀行见了这抹微弱光芒,心头一跳,莫名地觉得喜悦涌动。

将杯子放下,急急地便冲出了房门,风一般地跑过长桥,拐了弯向着清尊的房门而去,冲到房门口,将门拉开,大声叫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