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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清尊正净了面,衣衫松松地,银发有些打湿,秀行将粥放在桌上,清尊忽地嗅到一阵淡淡清香,回头来看,却见桌上一碗白粥,香气袅袅,珍珠糯米粒,白玉碗沿边上,搁着一朵雪白的小花。

清尊怔了怔,就看秀行,秀行正偷着瞅他,目光相对,便把头扭开去,黑白分明地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欲盖弥彰地假装没看他。

清尊看得清楚,也不言语,便一撇袍子坐下,用小勺挖了一勺子粥,尝了尝,入口清甜,又带一丝极淡的天然花香,不由地眉头略动。

一小碗的粥吃了个大概,清尊起身淡淡道:“我去沐浴。”拂袖出外。

秀行偷着目送他离开,看看空了的碗,捂嘴一笑,把东西收拾妥当,又卷着清尊的黑袍拿去洗,袍子束成一团在怀中,秀行皱了皱眉,低头嗅了嗅,忽地停了步子。

她忽然记起这上头的香在哪里闻过,是蓬莱岛那位玉黎仙子。

秀行竭力回想,从清尊昨夜的话里嗅出一抹玄机,依稀记得清尊说过一句“是不是也想来投怀送抱”,难道……

秀行对着一溪水,浮想联翩地洗完了清尊的袍子,回来后将袍子晾好,便去提水浇桃树。

这几日桃树被养得极好,玉露春风,金乌光照,又不用担心邪祟侵扰,树干乌黑透亮,顶上虽有一侧被天雷殛得焦黑,其他部分却憋着生气,叶片肥厚,绿得发黑,又开了几朵桃花,比外头的凡桃花大数倍,粉艳艳地很是好看。

秀行摸一把额头的汗,对着桃花笑,却听有人旁边道:“你对他倒是上心。”

秀行回头,却见清尊换了一身衣裳,粉白色的袍子,显得整个人如一朵初开的桃花,万年不老冷若冰霜的容颜,竟有几分粉嫩的意思。

秀行看得发呆,清尊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浑身透出几分冷艳高贵。

秀行急忙低头:“师父!”心里转了转,厚颜道,“我对师父才是真的上心。”

清尊正围着桃花树转,桃树不安地发抖,又有晕眩之势,清尊听秀行这般说,便回头看她,桃树得以喘息,心中暗自嘤嘤地,十分感激秀行替自己把仇恨拉走,危机解除。

清尊上上下下打量了秀行一会儿,虽心里仍有些不太舒服,却难能可贵地压下了烦躁之意,道:“跟我来。”

秀行急忙跟上,清尊转来转去,到了山后,斜斜地坐在大石上,问道:“你先前学了些什么?”

秀行眨眨眼,道:“有些杂,除了三十六旁门之外,符箓之法,驱鬼降魔,九九变化之术,都略精通。”她先前对自己有极大自信,但被清尊接二连三打击,便吸取经验,把“精通”两字前加了个极谦逊的“略”。

果不其然清尊哼了声,道:“学会些雕虫小技,便张狂不知所以,依我看来,你浑身上下,唯一可用的便是昊天神龙。”

秀行被打击过甚,早就“百毒不侵”,挠挠头道:“师父说的是。”

清尊闻言便挑了挑眉,在他看来,秀行便是一团火,他吹一口气,她就火冒三丈往上窜一窜,但如今她如此淡定之态,反倒让他无可奈何,便接着道:“前日你说想同我学道术,不过我想来想去,高深些的你学不得,低劣的倒是合你,可惜我不想教,而你现在的修为,对付一般妖物鬼怪自不在话下,遇到厉害些的就自认倒霉,练气增加修为这些,是个天长地久的,不能一蹴而就,倒不如教你点现成的招数出其不意的好,……前些日出外,又恰好得了一套剑谱,先给你练着,若是会了,在做其他打算。”

秀行听他连嘲讽带打击地,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也算是前所未有开了天恩,本做好一无所得的准备,却没想竟柳暗花明。

秀行正在愕然,清尊袖子一挥,金色卷轴自他袖中飞出,秀行急忙握住,狐疑看了清尊一眼,缓缓展开。

是丝帛所绘的图像,一则一则小小的人物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每一则人物旁有数行题诗,秀行看了一眼,不由皱起眉来,仔仔细细又看起来,看到最后,心中大震,抬头看向清尊:“师父……”

清尊斜睨她:“怎么?”

秀行胸中乱跳,手微微发抖,失声道:“师父,这可是失传已久的‘西河剑舞’?”

清尊道:“不知,随便捡来的,既然你认得便更好了,自行练习罢。”他轻飘飘说罢,纵身跳下,转身欲走。

秀行向前一扑,将他大力抱住,甚是感动:“师父,你对我太好了!”

清尊脚步一顿,被紧紧地抱着,感觉有些奇异。

秀行心花怒放,前尘旧恨浮云散去,喜不自禁地将脸在清尊背上蹭来蹭去。

清尊沉默片刻,平息心绪,喝道:“你是狗儿么,给你点东西便扑过来了?这般无礼……你还蹭,滚开!”话说得有些难听,唇角却微微上扬。

17、练剑招,乍喜乍怒

秀行自小只爱修行,除此之外一切为辅。女孩儿家爱的胭脂香粉,花儿朵儿,女红针工,俱不放在心上,但若是沾到一个“道”一个“法”,便会莫名欢喜,雀跃异常。

萧宁远常笑她是财迷,因事关道法修行之人之事,就宛如平常的女孩儿发现胭脂水粉,妙样新装般,百般追求热爱。

修行闲着无事,便饱览群书,正统之外的书籍,杂七杂八地也看了一肚皮,家里头其他女孩儿凑在一起叽叽呱呱说笑时候,她往往就盘膝在藏书阁内,捧着本古书看得如醉如痴。

秀行虽年岁不高,见识有限,但自身灵根极好,外加萧家不传之秘,又遍寻了几个有名的师父,竟给她摸摸索索地找出些独一无二的门道。

但她的年纪同眼界毕竟也在这里,到达一定进阶,便无法突破,正是缺个名师的时候。

先前秋水君见她性子爽直通透,资质又极佳,便有爱才怜悯之心,以秀行资质,加秋水君的调教,假以时日,将来在皇都担个国师的位子,不在话下。

可偏偏她拜了清尊。

秀行虽未想太多,但心中对清尊到底是存一丝隔阂,一直到清尊将这卷金帛书给她。

秀行看了那般多杂书,又是个识货的,望着金帛卷上的图形文字,顿时了悟。

她先前翻阅过的书籍里,有一本《天人技法》里“剑侠卷”,记载了上古至今几个不世出的剑侠,其中天水宁家占了大半,其他几个寥寥无几的外姓人中,有一位复姓公孙的女子,让秀行印象深刻。

传闻那是宁家之外的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本是尘世中人,后修行得道,自创一手极好技击之法,无人能比,只可惜剑侠之术,从来不会外传,因此秀行空余羡慕而已。

秀行观金帛卷上所绘女子,一身利落装束,臂缠帛带,手持长剑,飘飘若仙,姿态曼妙,她看时,上面人影恍惚如活动起来,在她眼前起落转身。

秀行看着那边儿上的题诗:“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一时心头大震,继而狂喜。

她素来最喜这些能增进修为之物,更见了传说中的秘籍,一时几乎手舞足蹈,连清尊身上的三分不顺眼也变作讨喜。

清尊将秀行推开,哼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是找了最简单的……但对凡人来说,仍旧难如登天,……若是看不懂的话,休要强自去练,无人在旁指教,练得艰难不说,更易伤及自身。”

秀行只顾高兴去了,就算真个是登天,也要一步步爬上去,哪里在意这个,紧紧地握着金帛卷道:“师父你放心罢,我绝不辜负师父的一片心意,何况名师出高徒,我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

清尊看着她神采奕奕地小脸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耀着异样的光彩,低头看那卷轴之时,又透出类似财迷凝视金银的光芒,清尊不知自己该是何种表情以对,看了半晌,唉了声,拂袖离去。

秀行见清尊去了,当下连蹦带跳地走到空旷之处,将那卷轴小心翼翼展开,铺在地上,双膝跪着从头到尾又细细看一遍,手上忍不住便比划起来。

等清尊在后山转了一圈儿,百无聊赖之时,发觉天色已经不早,日头正中,清尊回到居所,却发觉秀行不在,他便往青石崖处去。

将到了青石崖前,却蓦地停了步子,却见青石前头,一个小小的身影,手中握着根细细地树枝,正在煞有其事地比划。

清尊静静看了片刻,望见她小脸通红,身上各处有些尘土,一个转身间,未掌握好,顿时便跌在地上,发出低低一声痛呼。

清尊脚步一动,却又生生停了,仍是静看,却见秀行摸了摸胳膊,重爬起来,喃喃道:“师父并未骗我,果真有些艰难……难道是我太笨了?”皱着眉,抬手抓抓头,却又跳起来,“可不能给他看到……定又会笑话我……”东张西望,生怕清尊会突然出现。

清尊听到这里,急忙往后一退,让一丛花树遮了身形,秀行看不到他,便松了口气,又抓起树枝来,却见那树枝因方才摔倒之故折了,她并不气馁,将断了的一边儿扔了,握着半截树枝重又苦练。

清尊在花树后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秀行练了半晌,累得气喘吁吁,握着树枝倒在地上,摊开四肢望着头顶蓝天白云,发了会儿呆后,鬼使神差地便想到清尊那个梦。

“他到底为什么会那样……”恍恍惚惚地念叨出声,眼前一朵白云懒懒地曳过,秀行怔怔然盯着,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头顶出现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