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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罗战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抱怨道:“程宇你干嘛啊你老是训我?我可是重伤号,你对我客气点儿!”

程宇怒道:“真把你的腿扎残了怎么办啊?!”

罗战半笑不笑地眯眼儿盯着程宇:“残了能怎么着?……我乐意。”

程宇说:“我是警察我领那份儿工资的,你算干嘛的啊?你没这责任义务你以后甭瞎掺乎!”

罗战神情意味深长地说:“程宇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啊。咱俩人之间,确实,谁对谁都没那个责任和义务!程宇我告诉你,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就怎么对你。”

程宇蓦然说不出话,把脸别过去看窗外。

半晌,程宇忽然问:“没吃饭呢吧?你想吃什么?”

罗战不说话,就那么歪着头,斜着眼默默地看程宇。

程宇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你就装吧你!

你才是那大尾巴狼呢!

你明明心里头已经有我的份量了,还不肯开个面儿,程警官您就继续骄傲着吧,拧巴着吧!

没两天,网上也热闹起来了。

罗战出名儿了。

当日在小巷子里围观偷拍的热心群众,把罗战抓劫匪的视频搁到了网上。

视频里罗战屁股上一直插着那把刀,气势如同水泊梁山好汉再世,脚步生风,猛虎下山,怒吼着飞扑歹徒,拎板儿砖嗨人。

这视频一下子就火了。

“地安门大街惊现‘插刀哥’,英勇无惧与歹徒搏斗!!!”

“劫匪在‘插刀哥’面前抱头逃窜哭爹喊娘,‘插刀哥’屁股带刀当街狂追一公里生擒匪徒!!!”

贴吧迅速涌现“插刀教”,罗战同志在网上也有了自己的粉丝群。

20、光荣的屁股

罗战在医院里趴了两天,缝了针消了炎,输了液补了血,没什么大事儿,出院了。

小罗同志回到大杂院儿,受到了人民群众对待衣锦还乡的英雄般的热烈欢迎,街道委员会几位大妈拉了一条红色横幅,街坊邻里在胡同口夹道相迎,场面可欢实了。

罗战重新趴回他那间带着西晒的六米小平房里。

趴在枕头里还没忘了打电话通知麻团儿武和杨油饼等一干弟兄:“哥这几天不走运,屁股扎漏了,见了点儿血,正养着呢。你们几个先盯着场子,等我养好了伤再重出江湖!”

兄弟们嚷嚷着过来照顾受伤的战哥,罗战拦着不许他们来。

受伤也有受伤的好处,那就是他终于能够经常见到和调戏小程警官了。

持刀伤人的匪徒落网之后,禁不住威武的华哥一伙人连夜审讯,迅速就把另外两名同伙的窝藏地点招了。蹲点儿抢劫银行取款人的犯罪团伙被端掉,又顺藤摸瓜抓到了那帮人的另几个老乡,在附近小胡同里拍花子实施坑蒙拐骗的团伙。

连破两个案子,所长大悦,奖励劳苦功高的同志们,派出所刑侦治安分队上上下下轻松了很多,不用再每天熬夜蹲守。

于是程宇每天晚上也按点儿下班儿了。

程宇自个儿说是因为严打过去了,不忙了。

罗战心里特得意,自我充实膨胀式的发散性脑补,程宇提早下班儿明明就是因为自个儿躺在病榻之上,程宇就是特意回来照顾他的,还不好意思说实话,小样儿闷骚的你,真是又闷又骚的啊!

做饭的大厨倒下了,程大妈特贴心,主动要做饭伺候见义勇为英勇负伤的小罗同志。

罗战在床上隔着纱窗叫唤:“大妈,大妈您甭做了!您给我拿热水冲两包方便面就成嘞!”

程大妈拎着锅铲进来说:“那哪成啊,方便面没营养啊,我给你煮点儿骨头汤鸡汤什么的,好好补补啊!”

程宇拎着菜兜子回来,破天荒地进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炊烟袅袅,香气扑鼻,不一会儿,程宇端了一大碗鸡汤打卤面进来。

“程宇同志,您还会做饭呐?”罗战高兴坏了,脑顶上仿佛漫天都飞舞着桃花瓣儿。

程宇唇角耸动:“我做饭不好吃,你凑合吃,甭挑了。”

罗战眯缝俩眼嘿嘿笑道:“哪能不好吃呢!程宇,你哪儿给别人做过饭呐,是吧?这是头一回下厨吧?那我可得好好吃,慢慢吃,多吃几碗!”

平心而论,罗战认为以程宇的厨艺生疏程度以及缺乏锻炼机会的现实,能给自己做顿饭已经很够义气了,虽然这打卤面里木耳泡得不够发,蛋花儿打得不够细,出锅的时候竟然还忘了勾芡!

罗战一边儿吃一边儿夸好吃,真好吃,俩眼贼心不死地瞄着程宇,乐道:“程宇,我觉得你还是有前途的,可造之才!”

程宇哼道:“有什么前途啊?”

罗战很坏地眨眨眼,用筷子示意眼前的这碗面。

他随即又补充道:“没前途也没关系,反正我啥都会做。

“你以后想吃什么,就每天早上临出家门儿之前给我开个单子,下班回来就张着嘴等着吃就成!我保准让你就跟下馆子似的待遇,你点菜,你点啥我能给你做出啥来!”

程宇窘了,睫毛簌簌地低垂,不接话。

罗战瞧见程宇的耳垂慢慢发红,那两只圆圆的薄薄的耳朵被窗外的夕照打成透明的殷红色。

程宇每天需要早中晚好几趟扶罗战去上厕所。

罗战自己走路一瘸一拐地,半边儿屁股无法发力,又不能让程大妈和莲花婶扶他进厕所,这人还拒绝用尿盂儿,觉得大老爷们儿的尿在屋里忒丢人。程宇每天中午蹬着自行车急匆匆地回来一趟,就是惦记着扶罗战上厕所,怕把这厮憋坏了。

慢悠悠地往胡同口的公共厕所挪去,罗战理所当然地把一只胳膊搂上程宇的肩膀,这回被人瞧见也不用怕,理直气壮地要求重伤号的待遇。

程宇把他的胳膊甩开:“干嘛啊拉拉扯扯的……”

罗战用耍赖的口气哼哼:“别乱动啊!你再乱动我的伤口又撕裂了,讨厌么你……”

程宇拿白眼儿瞪他,嘲笑道:“就你这矮矬小个儿,还踮着脚尖儿摽我的肩膀?你够得着吗?”

罗战一虎眼道:“我矮矬?我这样儿的还矮啊?!要不然我揽着您的小腰儿,这样咱俩都舒坦……”

罗战的手很坏地摸向程宇腰眼上的肌肉,不轻不重捏了一把,手感真不赖呢,皮儿薄,肉嫩,馅儿多啊!

程宇笑着躲,骂丫整个儿一个神经病!

罗战从来没见过程宇跟别人闹,平时穿着警服,特正经的样儿。

他觉得如果换一个人敢这么又摸又捏地瞎折腾,程宇早就急眼了。但是程宇跟他就从来不急,步步退让,由着他闹,摸,捏,其实特宠着他。

胡同口儿的这间公厕,前两年凭借奥运的东风,得以彻底地翻修,粉刷了外观墙壁,还装上了白瓷蹲坑和抽水装置,终于摆脱了几十年如一日黑黢黢臭烘烘只可远观绝对无法靠近的老北京胡同公厕传统形象。

以前的胡同公厕,进了门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就是两溜儿长方形的坑,坑底堆满排泄物,没有冲水,坑与坑之间亦没有任何遮挡。每天一大早儿起来,街坊邻里熟人在厕所里挨排儿蹲成两溜,互相都能看见对面儿蹲的那位裤裆里晃荡来晃荡去的一只鸟儿,解决生理问题的同时拉拉家常,联络感情。

现在的公厕也总算有专门的小便池了,不用蹲到坑上溜鸟儿了。

罗战一把拽住扭头要走的程宇,歪着头,流氓样儿:“这就走啦?给咱扶个鸟儿啊……”

程宇压低嗓门,很干脆地送给他一句:“滚!”

从厕所回来,罗战的伤口需要每天早晚两遍抹药,换纱布,热天避免发炎。

这活儿理所当然地只能由程宇接手了。

程大妈倒是特热心地想帮忙,推门儿进来看,罗战吓得捂住屁股叫唤:“哎呦大妈别,您别介!我,我,我,让程警官伺候我就成了,您别看我屁股!!!”

程大妈特诚恳地说:“小罗啊,让大妈帮你换药呗,做这个我有经验嘛!”

罗战窘得哇啦哇啦地叫:“甭介,那哪成啊,我这张脸还要出去见人呐我!”

程大妈嘟囔:“有什么的啊,瞧这喳喳呼呼的!

“我们家程宇的屁股我都看过,你是程宇的好朋友嘛,那不就跟大妈我自个儿的儿子也差不多么,让我看一眼又怎么了?我又不会把你给吃喽,这孩子,死心眼子的!!!”

罗战瞟着程宇,乐得很猥琐:“有妈宠着的感觉特别好吧,永远都长不大吧?真羡慕你!”

程宇一声不吭,狠狠地戳他伤口旁边的肌肉,戳得罗战叫唤:“哎呦,疼,疼着呐!!!”

罗战趴好了,程宇给他揭掉旧纱布,轻轻地擦掉伤口洇出来的脓血,涂上消炎消肿的药膏药粉。伤口还是有些红肿发炎,程宇皱了皱眉,顺手拿过一把蒲扇,在罗战屁股上扇着风。

罗战扭头问:“咋啦?怎么不给我贴上纱布啊?”

程宇说:“我觉得有点儿发炎了,晾一会儿别沤坏了……你就整天折腾吧你,你这么着老是好不了!”

罗战悠哉地晃着屁股蛋,享受着,乐道:“真贤惠!”

程宇又说:“罗战,你能不能回你原来的地方住去?”

罗战脸上的笑意蓦地飞走了,扭过头,冷冷地说:“程警官我又怎么了?我给您添麻烦了?那以后您甭回来陪我上厕所,我也不用您帮我换药,程警官您忙您那一摊重要的大事儿去,我自己能行!”

程宇解释:“我不是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