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抗议,那是不平等条约!”

“所以我才在这里欺负你啊。”

这世上怎么有人可以厚颜无耻到如此境界!

听了张玄一本正经的反驳,汉堡顿时翅膀抽搐,要不是被抓住,它恐怕会直接跌到地上,

张玄没再给它反驳的机会,握住它的手扬了起来,说:“让我们来玩一玩愤怒鸟吧?”

“不要!”

反驳被无视,张玄手中运起灵力,就要将它扔进法阵阵眼中,地面突然出现一层波澜,随着波澜不断向外延伸,正中淡色金光汇成一个巨大漩涡,向他们笼罩而来。

张玄凝神屏气,静静看着金色漩涡,漩涡翻滚,仿佛有无数双白森森的手臂从里面伸出,向他抓来,妄图把他扯进不知名的空间。

“喂,你怎么了?”汉堡看不到幻象,只觉得法阵之气让自己很不舒服,见张玄神情淡漠,瞳色转暗,隐隐露出属于海神的倨傲霸气,它的声调立刻委婉了很多,问:“大人,您看到了什么?”

“很有趣的东西,”张玄嘴角露出微笑,迎着诡异幻象大踏步走了过去,说:“我非常有兴趣去走一遭。”

5、第五章

聂行风从混沌中醒来,首先的感觉就是——暗。

这已不是张玄跟白狐争斗的午后了,而是夜晚,房间里一灯如豆,微弱灯光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房屋布置制式简陋,不像是他们的家,倒更像是旅店。

坐在对面桌前写字的瘦小侧影映入聂行风的眼帘,是张玄,不过似乎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学习跟学法术一样,要专心,”他听到张三说:“你听听雨声,能帮你把算数做好吗?”

聂行风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淅沥雨声,雨势不大,一点点打着枝叶,传来空洞声响。

被训斥,张玄放下手里的铅笔,转过头,说:“不是啊师父,我在想这里到底有没有鬼呢,如果有,那就早点出现嘛,我们打完怪就可以赶路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怪?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些鬼在装神弄鬼。”

淡淡酒香传来,聂行风知道张三又在喝酒了,不过这句话说得真经典,鬼怪灵力有限,很难真正伤人,多数是装神弄鬼,把人害得心虚,才能趁虚而入。

张玄也连连点头,问:“那师傅,是不是打怪就不用写算数了?”

“不可以!”张三打断徒弟的妄想,品着酒说:“你已经六岁了,不能再整天跟着我混,我跟校长说好了,等回来后,就让你去上学。”

原来他一晃神,一年时间就过去了,不过看张玄身板没长开多少,一点不像六岁孩童应有的个头。

听着张三的话,聂行风幻想了一下张玄背着小书包上学的模样,张玄却眉头攒紧,显然是不想去,说:“可我不想跟师父分开嘛,师父你不上学不一样可以赚大钱?为什么我要去上学?”

“你总要有一技傍身,现在大家都不信这些了,光凭降妖捉鬼养活不了自己的。”见张玄还要反驳,张三说:“别再啰嗦,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张三平时生活随和,但该硬的时候绝不妥协,张玄明白,没再辩驳,叹了口气,拿起笔重新写算数题,只在嘴里小声嘟囔:“明明就是自己心情不好,才拿徒弟开刀。”

“你在那里咕哝什么?”张三训他,“你是师父我是师父?”

“我说——”张玄笑嘻嘻地回:“师父你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去嘛,干嘛搞得自己这么不开心?”

聂行风感觉张三在听了这话后,心情沉落下来,叹气道:“我没不想去,只是担心擅自回去,师父泉下有知会不高兴,不过师恩如山,得知他过世了,又岂能不回去上柱香……”

“可是你师父都死很久了啊,骷髅的话,每一个都差不多,干嘛要跑那么……远,去看一个在我们家乡到处都可以看到的东东?换了是我,被人看到自己死后的丑摸样,也会不高兴的耶。”

听到这里,聂行风很想抚额头,真是童言无忌,不过以张玄看淡生死的个性,他会这样想一点都不奇怪,只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这么豁达,张三听了这话,倒没生气,反而噗嗤一笑,叹道:“傻孩子,等你跟我一样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等跟你一样的老吗?”

这句话惹到了张三,一下子跳起来,骂道:“为师正当壮年,哪有老?”

“比我老很多耶!”

“混帐,没大没小,我说的跟我一样是指……”

张三骂到一半,眼神跟张玄对上,猛地打住了话茬,拿起捆在旁边的拂尘向[奇书网]他打去。

其实张三所谓的‘一样’是指张玄成为普通人吧?可惜这个来头颇大的家伙注定不可能成为普通人。

看着张三追着徒弟乱打,聂行风想笑,眼瞳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透过对面的镜子,他看到张三真的老了很多,现在的他明显不复六年前的清秀模样,毕竟照顾孩子是件相当辛苦的事,尤其是对一个没有经验的男人来说。

只是不知张玄将来要怎样做,才能报答这份养育之恩。

师徒二人正闹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阴森怪风,张三立刻停下脚步,张玄往他身边凑凑,拽住他衣服下摆,“是妖怪来了吗?”

张三不答,拿起随身法器,匆匆跑出去,说:“在这里等我。”

此时已是初冬,又临近西北,被冷雨打到,极易生病,一个小妖怪而已,他不想让徒弟出去遭罪。

可惜这番关心打了水漂,张玄最喜欢凑热闹,一听妖精来了,他的精神头也来了,立刻拿出属于自己的护身小匕首,追了上去。

出现在旅店附近的是条长蛇,蛇身用法术隐藏,藉雨水瓢泼,缠到树上寻觅猎物。张三是在途经这里时听乡人说起,才知道有精怪害人,他们来之前蛇精曾数次幻化成美女,诱惑路人上当后吞噬果腹,不过毕竟是精怪,人气多的地方不敢进,只在这种偏僻的小旅店附近出没。

张三闻到精怪游走时留下的腥气,早就知道是蛇精,见它又出现,掏出准备好的雄黄酒,含在嘴里喷到道符上,向蛇精盘住的树干挪去,蛇精被打到,登时现了原形,竟然有丈余长,碗口那么粗。

被打伤,蛇精怪叫一声,迅速从树上游下,张开大口向张三吞来,张三对付这类精怪游刃有余,丝毫不乱,拔出桃木剑,剑尖挑起道符,仗剑向蛇头刺去,张玄也不甘示弱,绕到蛇身中段,举起小匕首向它脊背狠狠刺下。

师徒两人配合默契,蛇精突然被两道神符刺到,痛得连连扭动,蛇尾一摆向张玄卷去,张玄早有防备,身体一跃,跳去它的头顶,又一匕首刺向它的七寸,可惜蛇身粗大,剧烈扭动中那一刀刺歪了,虽然镇住了它的戾气,却不足以让它丧命。

蛇精痛得惨叫连连,不小心一双眼也伤到了张三剑下,见他弹出道符,随着符咒念出,道符就如索命利剑,一剑剑刺向它的要害,它不敢再力敌,猛地一耸脊背,把张玄甩了出去,趁张三接应他时,尾巴一摆化作妖风逃离而去。

张三急忙纵身追上,张玄紧随其后,不过他腿太短,没跑两步就呼哧呼哧直喘,张三只好拽着他衣领把他驮到背上,嘟囔:“真没用啊你!”

雨势渐急,打得两旁树叶沙沙作响,还好蛇精受了伤,逃遁时留下了腥气,并不难找,张三带着徒弟一路追去,很快就进了对面山林里,在陡峭山路上如履平地,没多久就追上了蛇精的踪迹。

张三嫌张玄在身上太累赘,反手揪住他扔了出去,张玄在空中很灵活地翻了两个跟头,刚好攀在大蛇腰身上,紧紧抱住不放。

不过他人小力弱,在蛇精的剧烈甩动中把握不住,马上又被它甩出去了,张三趁机扬起道符,桃木剑穿过金黄符纸,猛地刺入蛇精双目之间,一双手运功在剑柄上,灵力过处,整个剑身破开围绕在蛇精身上的妖气,向它头颅里直贯而入。

大蛇发出震天惨叫,剧痛之下拼命游动粗壮身躯,两旁树枝被牵连,在它的碰撞下纷纷折断,脆裂声此起彼伏,期间还夹杂着蛇精的惨吼,却始终无法逃离桃木剑上的神力。蛇尾扭动着胡乱拍动,落脚点却刚好是张玄摔倒的地方,看到头大物体撞过来,张玄急忙就地滚开,还好蛇精已是强弩之末,气力不足,只是将泥泞甩了他一脸。

张玄闭着眼把溅在口中的泥巴呸出去,又反手摸了下嘴唇,见蛇精还没死,他气得重新跃到它身上,扬起匕首手起刀落,这一刀正中妖怪的七寸,大蛇身体一阵剧烈扭动,舌头迎空高高昂起,在发出一连串吼声后终于不动了。

张玄从蛇身上滑下来,站到大蛇旁边,激战过后他全身又湿又脏,脸上也溅满了泥浆,大大的眼睛里却充满兴奋和灵气,看模样就知道是平时做惯了的,完全没被蛇精吓到,聂行风平时跟张玄相处,见多了他懒散的样子,没想到他这么小小年纪,在激战时就如此英气勃发,心想一定是自己养他养惯了,导致他现在越来越懒。

这样想着,嘴角情不自禁浮上微笑,就见张三拔出桃木剑,走到徒弟身边,张玄个头太小,无法跟师父拍掌庆贺,于是亮起小匕首,两人的兵器在雨中很默契地轻轻碰了一下,表示恶战的结束。

山大林密,蛇精虽已气绝,远远还能听到山谷里传来它临死前的嘶吼,张玄收了匕首,转头看看扭曲的蛇身,说:“它好大只,做蛇羹一定会很鲜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