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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不眠之夜



        李化龙离开了朱常洛的那所戒备森严的别院后,会同外面侯着的几个家丁,一路满腹心事的回到巡抚衙门的后院,满脑子尽皆思索着“投名状”的事情。

        只是,越想越觉的有些不对味,总感到哪里好似出了差错一般。

        有些摸不着头绪的李化龙烦躁的出了厅堂,再次把今晚与朱常洛的谈话前前后后的深思了几遍,在院落里被冷风一吹,陡然惊醒,不由得苦笑出来,还真是当局者迷

        往朱常洛所住的别院方向驻足观望了一阵,即便是毫无所得,在这里连别院的影子也看不到,却让李化龙心中忍不住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当真不虚。

        换个角度,此时回头想想,才豁然发现自从在朱常洛面前说出了“高淮”二字之后,便一直被那年轻的大皇子掌握着话题的主导权,一切全都失去了控制

        再次想想,此刻仍然是寒毛炸立,为了取信于大皇子,自己居然当着大皇子的面,说出了利用鞑子来达到目的这似乎诛三族都嫌少的违逆之言

        唉,是出于急功近利,还是自己迫于无奈?仰或是二者兼有李化龙已经不想去思考了,他只知道自己并无太多后悔之意,这就足够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倒不如多思考一下…投名状的事情呵,自己也算是为了博取将来的大好前程,魄力了一次。

        不然,也许即便是坐等辽东因高淮的到来而恶化被问罪,也不一定会说出那番诛心之言,更不会去做这种诛族之事。看来人被逼到一定份上,乍一看到平日里不敢想的美好前景,是什么险都敢去冒得的。

        放下心中的疑虑,李化龙开始考虑这件事如何去做才能最为完美妥善,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的,一着不慎,不仅满盘皆输,赔上的可不止是身家性命,后面还有全族的老幼至于大皇子是想用这件事考验自己,还是真的想要投名状,已经是次要的了,诚意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

        邹义看到李化龙离开后,一路小跑着来到朱常洛的房间,谁知刚一进来,便被朱常洛的低声怒吼吓了一跳。

        抬头看了一下,朱常洛此时脸色发青,正处于暴怒的边缘,邹义哪敢怠慢,急忙跪倒在地,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乱跳,不由得开始埋怨起李化龙那厮来。他离开后殿下才开始发怒的,即便不是他惹得殿下生气,也是他进了什么谗言,才让殿下冲自己发火

        看到邹义一脸茫然的跪倒在地,朱常洛心头火气更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的身边,冲着他便是一脚踹了过去。邹义哪里敢躲,结结实实的硬受了朱常洛这充满怒吼的一脚,直接被踹翻在地。

        一咕噜爬起来之后,邹义顾不得疼痛,再次匍匐着跪倒在地。

        “你这无用的阉货,本皇子一直对你信任有加,当成心腹对待,更是把搜集情报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直交由你负责,可以说本皇子的身家性命全在你手也不为过可你却是怎么做的?有些事情早一日知晓,说不得便能提前应对,从容布置;有些事情晚一日了解,说不得就会搭上身家性命,无从应对可现在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本皇子极有可能命丧辽东或者朝鲜你…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朱常洛虽然怒极,但还是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对着邹义一通怒吼。

        邹义十几年来都很少看到朱常洛发如此大的火气,之前无论受到何种委屈,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大皇子都是从容面对。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大皇子如此失态?

        听得朱常洛说的严重,似乎因为自己的失误,都事关生死了邹义心中一急,三十多岁的人泪如泉涌,哭着说道:“殿下息怒,是不是奴婢没有尽责,误了殿下的大事,让殿下身处险境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头触地“碰、碰”的磕起头来。

        看到邹义的表现,朱常洛心中莫名一软,毕竟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伴当了,感情还是有的,忠心上也没的说,不由得一脚又踹了过去,把邹义再次踹翻在地——免得他把头碰出个好歹来。

        说起来,朱常洛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毕竟眼看着终于有了这天大的好机会了,谁知却突然发现在自己忙着谋划这件事的时候,人家郑贵妃也没有闲着,居然也一早就开始布置了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这要是将来出现了意外,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起来本皇子不愿意看到你这幅唯唯诺诺的脓包样”

        邹义也不想此时再惹得本来就怒火冲天的朱常洛生气,乖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刚才那几下,他的额头上有了很明显的红痕,估计不大会就会起个大包。

        “殿下,是不是因为奴婢的疏忽出了严重的事情?奴婢该死,还请殿下责罚”邹义还带着哭腔,满脸担忧的问道。

        “哼”朱常洛背着手走回去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充满忧虑的邹义,还带着怒气道:“邹义,这两个月来,你可曾注意过启祥宫的动向?”

        “啊?”邹义愣了一下,自从朱常洛将要出使朝鲜确定了之后,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都忙着跑腿与出使相关的事情,另外还要联系各个方面的人,还有往锦衣卫里面塞人的事情也要居中联系其他人……

        景阳宫中朱常洛能真正放心的也就两个半人,一个是王恭妃,一个是邹义,另外半个是妹妹朱轩嫄,毕竟有些事即便是能让王恭妃知晓,也不能让小丫头知道,有些事她还不知道轻重缓急。至于另外一个伴读王安,朱常洛还不能完全放心,人品虽然没有问题,但他是陈矩推荐的,有些事可以让他知道,有些事还是要瞒着点好。

        很多事情朱常洛不可能亲自去做,所以只能让邹义去跑腿。

        “奴婢有罪,自从殿下要出使朝鲜的事情确定后,奴婢忙着帮殿下处理相关的事情,便没有刻意去打听启祥宫的事情。是奴婢疏忽了,还请殿下恕罪”邹义再次跪倒在地。

        朱常洛自嘲的笑了一下,刚才光顾的上生气和发火了,倒是忘了邹义这些日子来的辛苦。

        “你起来吧,不是你的疏忽,是我疏忽了”朱常洛叹了口气,此刻才发觉,虽然自己不知不觉间也算有了一些势力,但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些,特别是那些能够放心信任的也许今后可以多给身边的人多些机会,比如王安和景阳宫中那些已经待了数十年的“老人”

        “不,殿下,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全”邹义急忙说道,接着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是不是启祥宫做了什么对您非常不利的事情?”

        “呵呵,或许吧”朱常洛苦笑了一下:“高淮两个月前成为了辽东的矿监,半个月前郑贵妃又给他弄了个大明钦差镇守辽东等处协同山海关事兼管矿务马市太府的任命,虽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绝对不会是好事。”

        “啊”邹义张了张嘴巴,知道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高淮都来辽东两个月了,如今又有了能够调动一些兵马的权力,天知道他们准备出什么损招

        “奴婢真是罪该万死,让殿下陷入了险境,还请殿下重重责罚。”邹义又一次跪倒在地,满脸愧疚的说道。

        “行了,行了,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皇子也有一些过错,踹过你了两脚,也算是解了不少的气。”朱常洛摆了摆手,不过还是提醒道:“不过,下次即便是脱不开身,这种事情也要提醒本皇子,再发生这种事情差错,两次并一起找你算总账”

        “奴婢记住了,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差池了”

        朱常洛几乎是一夜没睡,思考着高淮来辽东后的影响以及李化龙投靠过来后带来的转机。对于李化龙昨天说的想要借助鞑子的手除去高淮,朱常洛匆忙间并没有拿定主意,毕竟这是大事,万一事情败露,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另外,他还存了再次考验一下李化龙的心思,这种算是灭族之罪的大事,才能真正考验一个人是否真心归附。

        不过,这几乎一夜不合眼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朱常洛倒是想到了一个李化龙提出的利用鞑子的改良版的计策。在他想来,自己在广宁以及辽东不可能待的太久,郑贵妃到底想要搞什么也是短时间内无从查起的事情,从高淮入手虽然不错,但想要短时间内奏效也是很难。

        可又不能放任高淮在辽东施为,那么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搏上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