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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绝无不轨之心



        赵瑗道:“周宏和金胜两人走的时候,跟你什么呢?笑得那样奇怪?”

        萧山尚未回答,赵瑗便又比划了周宏临走前比划的那个手势,左手拇指和食指圈成环,右手中指伸出在圈中进进出出。/非常文学/

        萧山脑袋有点大了,赵瑗问:“这是什么意思?”

        赵瑗是赵构从小养在身边的,没人敢跟他这些是什么意思,更加没人敢对他做这种手势,萧山也不敢,只能含混道:“暗语,军中暗语。”

        赵瑗显然不信,皱着眉头看萧山:“暗语为什么对我不得?”

        萧山只得道:“他们跟我瞎玩闹的,和你没关系,不是什么好话。”

        赵瑗审视着萧山,过了一会儿道:“周宏临走前明明看着我,才不信跟我没关系。你不告诉我,难道我不能问别人?”

        萧山见赵瑗揪着这个打破沙锅问到底,实在是无奈,心想要是他问别人,知道我们私底下舀他开玩笑,恐怕事情就变得严重了,便道:“那个……你老问这个做什么,自己想一想不就知道了。这比划很明显……”

        赵瑗本来以为周宏临走前是在讥讽自己,所以才执意询问。现在见萧山的尴尬无比,自己回过神来一细想,想起洞房花烛夜的情形,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帐中光线模糊,但萧山和赵瑗隔得近,完之后就偷偷去看赵瑗的脸色,见到赵瑗猛然变色,便忙解释:“他们,他们乱开玩笑的,其实没那个意思。”

        赵瑗哼了一声,心想军中果然风气不好,想要些什么,却因为事情扯到自己头上,也不好怎么。却听见萧山辩白:“殿下息怒,我心中绝对没有半点不敬之意。”赵瑗盯着萧山,一双眼睛射出寒光,萧山只觉得浑身一个冷噤,忙站起身退到帐门位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小臣去和其他人挤一挤,殿下请安歇。”

        毕便准备离开,刚掀开帐帘,便听见赵瑗淡淡的道:“就在这里睡吧,我还没那么小气。”毕便自行躺下,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萧山心中忐忑,要是真的现在出去跟其它人睡,那才显得奇怪。但也不知道赵瑗是不是真的很介意这种玩笑。他心中把周宏的祖宗招呼了一百遍之后,听到赵瑗发出轻微的鼾声后,这才去搬自己的牛皮枕头,也不敢睡在赵瑗所躺的褥子上,只是穿着单衣躺在地上。

        秋夜甚凉,地上也冷,仅有的一床被子都被赵瑗裹着,萧山被冻醒了两三次,也不敢去找赵瑗要被子,更不敢去找他要自己被枕在头低下的衣衫,生怕引得对方心中不快。

        一直等到半夜的时候,萧山听见牛皮枕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所用的牛皮枕是空心的,放在地下当枕头能够在睡梦中听到五十里外的马蹄声,乃是军中专用。他本就睡不着,这个时候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一些脚步声,看样子人来的似乎还不少,但隔得也不远,不然自己不可能会听得见,应该是有人趁着半夜来偷袭。

        萧山即刻起身,本来是要穿好衣衫的,但见到赵瑗枕着自己的外衫睡的正熟,也不好叫醒他,便偷偷的走出账外,账外已经有三个伍长也听到了异动,来找萧山了。

        那三个伍长见萧山今天睡觉居然脱了外衫,此刻出来还没有穿上,颇为惊讶,不过也没多问,只是道:“部将,似乎有人来偷袭!”

        萧山道:“是,听声音好像有不少,去挨个叫醒士兵,不要点火把,看看来的人又多少再!”

        隔了不大一会儿,便有萧山派出的暗哨送回来消息,果然是有人想要趁夜偷袭,但因为黑,没弄清究竟有多少人,凭借空竹做的地听估算,大概有上千众之多,一炷香之后就会抵达。

        萧山心中疑惑,也不知道这一带怎么可能聚集上千人之多,还半夜来偷袭,他一面命人通知周宏、金胜所部,一面下令让自己所部做好战斗准备。吩咐完这些之后,才悄悄的走进帐中,看样子不叫醒赵瑗是不可能的了。

        萧山走到赵瑗塌边,低声道:“殿下,别睡了。”

        叫了一声赵瑗居然没动,萧山微微皱眉,心想赵瑗没道理睡这么死吧?便又伸手推他,赵瑗睁开眼,脸上是朦胧之色,眼中却没有半点迷糊。萧山便知道赵瑗其实是在装睡,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醒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装睡。非常文学

        赵瑗道:“什么事?”

        萧山伸手去舀赵瑗枕着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可能有人来偷袭!暗探有上千人,但我琢磨着可能是对方虚张声势。”

        >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如同雷震,萧山心中咯噔一跳,听这声音,竟然是对方在用火炮!

        火炮可不是一般的什么人能够用得起的,其沉重难行,一般都是用来守城的。一般的军队出行,都不会带这种东西,萧山此次奉命平乱,一共出动了上千人的步卒,都没有随行的火炮。

        用到火炮的,基本上就是万人大军,大举攻城的时候才会有。

        萧山抢上一步,窜出账外,朝远处望去,果然见到远远的旷野之上,似有火光。他又朝埋着地听的方向走去,趴在顶端听了一会儿,不仅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更是听到了马蹄声!

        萧山心中暗叫不好,即刻大声下令:“快,各就各位,准备战斗!长枪在外,弓弩手准备!”

        他一边下令,一边奔上营地后方的土丘,他害怕的,不单单的敌人的突袭,更加担心的,是另外一件比敌袭还要恐怖的事情——兵溃!

        赵瑗也已经收拾整齐,跟在萧山的身边,黑夜中抬眼望去,只见四面八方火把不断,似乎是被包围了。

        杀喊声顿时响起,看来已经有人开始和敌袭交战了,萧山所部严听号令,在营地周围结阵,尚且没有慌乱,但另外两部的情况变得非常的不妙。

        那两部扎营在外,此刻营房中一团糟乱,骂声,哭喊声不断,却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喊:“敌人厉害,快跑!”

        就如同堤溃一般,萧山见到最先头的周宏所部,叫嚷声大涨,显然是兵溃的先兆。

        这时节的军队,最怕这个,哪怕是几十人的逃溃,在混乱的局面中,也会迅速的扩大为全军溃散。前面的逃兵影响后面尚未上阵的兵丁,顷刻之间,那些本来就是当兵挣钱的军兵,就会四处逃散,让主帅回天无力。

        萧山军中所带马匹也不多,三百人的队伍仅有十匹马,只是用来给头领骑的,还多是驽马,无法上阵。萧山见状,忙召集了自己周围的十名硬弓手,安排副将照看自家队伍,他自己带着人朝着周宏、金胜所部奔去。

        两地相隔仅五十来米,马两步就跑到,周宏所部已经溃散,跑回来的兵丁还在大叫:“贼寇来了,刀枪不入,快跑!”

        萧山二话不,带着硬弓手冲上去,嗖嗖嗖射出数箭,便将逃奔来大叫的兵丁射死,数十人齐声怒吼:“敢后退半步者,斩!”

        十来人起吼,声音颇为响亮,讨回来的兵丁一怔,掉回头不敢再跑,萧山厉声道:“周、金两位将军何在?”

        一名士兵上来回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萧山稍稍的舒了口气,周宏所部已经逃去大半,剩余的虽不敢再奔逃,但也乱哄哄的毫无样子,萧山临时编组,将周宏所部的兵丁五十人一组,编如金胜所部,又找其军中副官,岂料其副官晚上也喝酒去了,不再此处。

        萧山无奈,只得发令指挥队长,又有所带的硬弓手见有人慌乱便当即射杀。

        萧山的到来,稍稍的稳定了一下军心。但众人却还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惶恐不已。

        萧山先命两队在前集结,又召集剩下的士兵,大声训话:“周、金两位将军即刻就到,不必惊慌,尔等听我号令,沉着迎敌,必安然无恙!”

        有了萧山坐镇,周、金两人所部才稍稍的有了些样子,不一会就听到前方警戒线处有厮杀声,因为是在夜间,周围地形并不清楚,此刻若是撤退,会引起更大的慌乱,萧山只得组织人手,命弓箭手外围射杀,长枪手内围准备,且排除更多的探子,四处查探敌人到底来了多少,有些什么装备。

        因为也有可能是其它的朝廷军队夜间行军看不清番号,互相误伤,萧山又命人前去通报自己的部队番号。并且挂起灯笼火把,用不同的颜色来传达各种命令。

        让萧山觉得奇怪的是,对方只是骚扰,却根本没有大举进攻,想必是人手不是很多。自己坐镇周、金二人的军中,只要两人军中的主要将领赶到,便安然无虞。

        正在一切变得渐趋有序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炮响,林外传来震天呼号:“王不破将军,率领神兵扫荡人间,挡我者必死!周宏、金胜人头再此,尔等还不快降?”

        随着炮响和对方的叫喊声,一条白线好似海浪一般,从三面包围过来,萧山见到白线之后烟尘滚滚,也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且对方报上了名号,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自己奉命去围剿的妖贼王不破。

        随着叫喊声,两个人头被对方高高举起,并且被火把照亮,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是谁的人头,但这一招却无疑让本就溃散的军心彻底的溃散。

        萧山极力弹压,他所带的硬弓手亦大叫:“两位将军即刻便到,弓手结圆阵迎战!”

        但因为主将,副将都不在,这圆形阵也集结的乱七八糟,仓促之间萧山并无别法,这些都不是他所带的兵丁,纪律极差,且不怎么听号令,尽管作战指令不断的传出去,却只有些勇猛的上前作战,有些却畏缩不前。

        萧山心中骂了一句,周宏和金胜两个混蛋。却正在此时,前去请两人的亲兵突围回报:“两位将军听闻敌袭,逃走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顷刻间便传到了最前沿。两人手下的兵丁纷纷大叫:“主帅跑了,我们快跑!”

        顷刻间,好容易聚集起来的一道防线,便就此崩溃。

        萧山策马上前,他在此刻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示意他周围的硬弓手纷纷的举着火把,在表示主帅还有一个没跑的同时,也成为了敌人的靶子。

        一瞬间,便有不少的弓箭朝萧山射来,都被外围的盾牌手挡去,萧山见溃兵之势难以阻挡,若在此耽搁许久,恐怕自己的部队也会有样学样,此刻只能尽量的减少损失。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声道:“我愿亲去破敌,歼其首领,愿随我者,都过来!”

        他这样大声一喊,周围即刻聚集了二十多名没有逃散的士兵,萧山心知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也跑,肯定所有人都会全部完蛋,只有随便杀回一程,才能够稍稍挽救,聚集的人不多也没办法了。

        他一马当先,身边的弓手亦跟随在后,聚集起来的二十多名步卒跑步跟随,冲入敌人所围起来的那道白线处,这才发现那白线并不是什么敌军所组成的,而是数个稻草人,围着的一条一米宽的白布。

        萧山一冲过去,便有几名敌人大叫:“尔等不跑,前来送死,已如我诛仙阵中!”

        萧山手中长剑一挥,白布即被割破,他冲上前去,杀了三四个敌人,他身后的步卒一见萧山上前,也都跟上,此刻也有一些溃兵瞧见果真还有一名主帅没跑,也转回头跟着杀了一阵。却收获不大,只斩首了十多个。

        萧山不敢多留,他已经看见溃兵朝着自己的营地跑去,便提着脑袋冲回溃兵之中,将脑袋仍在地上,大声道:“不过两三贼寇!头领已被斩首!”

        黑夜中奔逃的溃兵,有的高声喝彩,围拢在萧山周围,有的却跑的远了,互相踩踏,死伤难记。

        萧山更不敢多留,召集在自己身边的兵丁,退回自己营中。

        等到了自己营中,见到虽然外面火炮声音不断,又有杀喊声渐渐围拢,但自己所部并未有半点溃散迹象,这才稍稍的放心,清点了一下跟进来周、金二人的残兵,六百人的步卒,逃去大半,又伤了许多,跟进来的仅有八十多人!

        在黑夜中,萧山实在是无力去照顾溃散的友军,且又有敌人的小股队伍骚扰,便只能严守,约束自己的队伍,凡是上前骚扰的,就射杀,不要追击。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骚乱才渐渐的平静下来,虽然依旧有火炮声,和好似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杀喊声,但萧山所部严遵号令,井然有序,外层的境界丝毫不乱,萧山则站在土丘上,不断的听到自己排除的硬探传回来的情报。

        前来骚扰的敌人,是妖贼王不破的人已经没有疑问了。人数不多,至少没有上千人,不然对方不可能不进攻。当然也不可小觑,现在才半夜,并不清楚对方是只有这么多人,还是在等待大部队支援。

        萧山和自己的副将分析情况,首先这里离宣州尚有百里,叛贼不过千余之众,不可能全部出动远程奔袭来这里打野战,应该只是小股部队。

        很快,硬探便也已经探明了具体情况证实了萧山的推测,对方所带的武器并非是火炮,而是一些爆竹,人数也不多,初步估计上百人。夜间交战,完全有胜算。

        现在就等待萧山决定是去交战还是撤退。

        萧山看着自己营外,周、金两部的伤员,那些人多被自己人踩伤,现在正躺在地下不停的哀嚎。萧山并没有派人去救,一来自己的人手不够,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不便分散兵力,二来救回来也不好安置,这情况和当日在九凰山雪地遇伏不一样,当日的伤员都是赵瑗的侍卫,忠诚度高,且训练有素,救回来不会扰乱军心,还有一定的战斗力。但现在的这些伤员,救回来难保会起哄,到时候双方交战摩擦,这些人喊一声“萧山败了大家快逃”可不是闹着玩儿得。

        只能让他们在外面伤着,不去理会。

        萧山的副将建议:“部将,我们趁黑杀出去,几个狗腿子也敢来找官军的麻烦!”

        萧山摇头:“如果现在冲出去,固然能够得胜,但是他们也容易逃跑!”

        另一名队将建议:“不如撤退好了!”

        这个建议萧山也不是很赞成,黑夜中撤退又是一个大麻烦,到时候被人丢下友军见死不救,可不妙。虽然他现在也没救,但只要没跑,就抓不住什么把柄。

        萧山想了一会儿,忽然回头问赵瑗:“你觉得呢?”

        赵瑗一直沉默,他在刚刚萧山和众人商议的时候并未插嘴,一来是自己不熟悉战事,插不上嘴;二来是因为萧山主帅,此刻还是应该维护其权威,不方便出言反对他的任何提议。此刻见萧山问,便道:“既然探子来人不多,那就最好能够全部抓住,也好从俘虏口中得到些有利的情报。”

        萧山和赵瑗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此刻听赵瑗这样,便道:“我也是和赵兄弟一样的想法。他们人不多,我们当想办法将其全歼!不然今日兵溃,难逃其咎。”

        副将和几位队将都面露难色,道:“此刻天黑,怎生抓得到人?他们又是有备而来,咱们的人没有任何损失,还聚集了友军的八十人,已经是不易。”

        萧山想了想,道:“这样好办,你们听,现在还有杀喊声,但我部严令,并未骚乱,这显然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不如将计就计,我们派出一小股队伍,去引诱他们做佯败之状……”

        话才一出,一名队将便不赞成:“小心佯败成真败!”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萧山虽然认为自己的队伍不至一击就溃散,但现在另外两支友军都已经溃散,自己的队伍肯定会受到影响。

        萧山想了想,道:“那就主动示弱,将外围警戒缩紧,地方挑衅只装作懦弱不敢还击之状,另派一队硬探,去把周边扫荡掉!调一百人出去,在其退路埋伏。主营的只要引诱他们,让他们觉得有望舀下我部,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天亮,等到天明时分,我这边率军追击,将其赶入埋伏圈,全歼!”

        这个操作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也是很难,首先调派一百人出营伪装,就不是易事;其次主动示弱还会影响军心士气,一个不慎会带来很消极的影响。

        但众人都没有任何异议,萧山带所部已经平定过四五次小股叛乱,其嫡系军队战斗力和凝聚力还是能够做到这一点。调派一百人出营,只要分开时间小心而行,也不是不能做到。萧山平时也注意训练了军队潜伏,此刻正好舀上用场。

        在做完这一切后,萧山为了表示自己胸有成竹的必胜礀态,便回帐睡觉,并且安排士兵也轮流休息,等待天亮的战斗。主帅如果乱了阵脚,底下的士兵定然溃散,周宏、金胜所部,就是典型的例子。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在睡觉,萧山特意将营帐的帘子卷起,好让底下的众人安心。

        这一个举动果然稳定了不少军心,众位士兵也都各自回营休息,轮班蘀换警戒。

        帘子卷起,萧山当然不可能再睡地下,不然就显得特别奇怪了。

        赵瑗见外面巡逻的士兵时不时的朝这边看来,他根本不愿躺在萧山身边睡觉,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开玩笑,军中莽夫的素质真不敢恭维。

        萧山见赵瑗不肯睡,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按在榻上,眼睛也没睁:“你一夜没睡,现在赶紧歇会,不然明早的恶战你可撑不住。”启蒙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