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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那个恶毒的卑贱之妇,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死在自己的大婚之夜,她这是用她的死,来诅咒自己,她这是要让兰陵王永远永远一想到自己,一想到这场大婚,便想到她的死完了,都完了,她永远也争不过,抢不赢了……

就在郑瑜脸白如雪,再也无力支撑着软倒在地时,突然的,兰陵王仰天大笑起来。

不过笑了两声,他便是啕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他一边紧紧捂着脸。

得知情况的方老急急赶来,见到兰陵王这个模样,他连忙上前扶住,不停地唤道:“郡王,郡王?”

他喊得急促,过了一会,兰陵王突然又笑了起来。

明明是在狂笑,那脸上,为何泪如雨下?

“郡王,别这样,你吓坏老奴了。”方老突然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叫道:“长恭,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除了这话,他不知要劝他什么。

兰陵王还在狂笑。

直笑得声音嘶哑了,他才渐渐止住声音。他低头看着方老,沦凉地说道:“叔,你看到没?那妇人死了,她用了把火,烧了自己了。哈哈,她可真狠啊,真狠啊……”

看到他如疯如癫,方老大骇,他扯着嗓子叫道:“张姬没死”

这四个字一出,兰陵王陡然安静下来。

望着兰陵王,方老认真地说道:“郡王,也许那火起时,她没有在房中。你也知道,她很聪慧的,她还总是想走,说不定她是借机跑了。”

“跑了?”

“对,一定是跑了。”

突然的,兰陵王扯开方老,提步朝外走去。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后面,是在奔跑。同时,他的嘴里大叫道:“备马,快点备马”

急吼声中,他匆匆跳上坐骑。感觉到身上的新郎袍服大是不便,他用力一扯,滋滋声中,那华贵的袍服被扯成了两半。

顺手把袍服一扔,马鞭一甩,坐骑如风,转眼间冲出了府门。看到他离去,众护卫也急急找到坐骑追了出去。

兰陵王府外,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尽。看到兰陵王衣衫不整的匆匆跑出,看到兵荒马乱地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们,有人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理会。寂寂寒风中,大敞的院门后,那被寒风吹起又落下的破烂新郎袍服,正如一片黄叶一样,寒风呼啸而来时,便在地上打一个旋儿,不过这么一会功夫,原本光鲜亮丽,华贵雍容的盛装华服,便沾满了泥尘。

刚刚晋升为兰陵王妃的郑氏如失魂木偶般僵硬地走出,她慢慢走到庭院中,慢慢蹲下,轻轻抚摸着那撕成两半的新郎袍服。直过了许久,她还这么蹲跪着,还这么垂着眸,一动不动地跪着,望着那华贵的,代表着她的幸福和美满,尊贵和荣华的袍服……

第152章伤心

饶是一路上累死了五匹马,兰陵王赶回晋阳时,也用了两天。

大火早已扑灭,南院一片狼籍。

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南院,众护卫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直过了许久,兰陵王沙哑沉缓的声音才低低响起,“找到了什么?”

那护卫统领上得前去,低头说道:“从金屋中抬出了两具女尸”

兰陵王一笑,声音却沧凉如泣,“在哪里?”

“郡王随小人来。”

刚刚靠近,一股焦臭味伴随着尸臭味便扑鼻而来。幸好这是冬日,若是夏天,只怕已经腐烂了。

那护卫首领走在前面,刚要入门,身子却被人重重一推,却是兰陵王冲了进去。

刚刚冲入门内,他脚步猛然一刹。护卫首领听到兰陵王低低的,温柔如水地说道:“阿绮,我知道你没死……你那么聪明那么倔强,怎么舍得死?”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简直是呢喃,配上摆在房中的两具焦尸,当真让人毛骨耸然。

兰陵王大步上前,大力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缎。

尸体已烧得不成样了,只能依稀辩出,是两副女尸。其中一具娇小,被烧毁的容颜和木炭般的四肢,哪里能看出什么?

兰陵王怔怔地看着那女尸,微微一笑,低声呢喃道:“你这么爱美,怎么可能死得这么丑?阿绮,你说是不是?”

自语到这里,他踉跄转身,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来到那护卫首领面前,他猛然揪住他的衣襟,“那不是阿绮,我知道不是她。”不等那护卫首领反驳,他却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般,向后退出一步。

抬起头,目光空洞看着那护卫首领,他艰涩地说道:“把事情经过说一遍。”那不是阿绮,那个绝对不是阿绮,他就是知道“是。那日黄昏后,姬便入了金屋,先是抱着婢子阿绿一动不动的,后来隐隐可听到她在啜泣。当时,我们都守在门外。到了子时,我们分散开来,众婢女也入偏房睡下……直到三更时分,一婢女惊醒,才发现金屋已经起火,当时火势甚急,我等救之不得。”

见兰陵王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后方,也不开口询问,也不追问,那护卫首领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说道:“火起后,我们足扑了半日,几近中午才把火扑灭。当时,只有金屋中发现那两具焦尸。”

兰陵王空洞的声音传来,“你们一直守在门外?”

“是。”

“……便没有看到她们出来过?”

他的声音中有着一种急迫,一种渴望。护卫首领知道,自家郡王很想自己说出一个“有”字,他的唇嚅动了下,终是低声应道:“没有。”

“到三更时,有多少人守在外面?”


“包括守在南院四周的,共有护卫二十人,婢女十三人。”这个数字一出,兰陵王高大的身躯猛然一晃。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艰涩得几不成调,“便没有一个人看到她出来?”

“是。”

“火是从金屋起的?”

“是。”

兰陵王猛然转身,也不顾金屋处灰烬犹热,他冲了进去。

金屋里,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地面上高低起伏,踩上去是厚厚一层灰。建南院时,他仿的是阁楼制,下面住人,上面还有一层不足二米高的阁楼尖顶,取其形状之华美……如今,那阁楼尖顶的木梁,全部烧成灰堆在地上。

抬着头,兰陵王低低命令道:“把金屋扫干净全部扫干净”

“是。”

数百人同时动手,不过一个时辰,金屋便被清扫一空。

兰陵王再次步入。

残梁破几,溶金处处,地面斑驳却无异常……

似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尽,兰陵王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几个护卫正要上前扶住,他已双手捂着脸,低下头来。

一个,二个,七个时辰过去了。

一日又一夜,天空已转为黎明。

兰陵王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整个人都化成了雕像。

在他的身后,众护卫也一动不动地跪着。

终于,一个跟着兰陵王从邺城赶来的护卫上得前来,他沙哑着嗓子说道:“郡王……”

他才开口,兰陵王便是低低一笑。

他呢喃道:“梁成,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妇人,真的喜欢……”

他空洞的双眼,瞬也不瞬地望着只剩下一片断垣残壁的金屋,声音遥远而悲凉,“我从来没有想过,她能够离开我。”

他闭上双眼,喃喃说道:“她手无缚鸡之力,又远离家国,除了我,她能依附何人?我从来不相信,她有一天会离开我……”

突然的,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那笑声已越来越响,已成了狂笑。

狂笑声中,他的表情却是空洞的,他呜咽道:“我从来不知道,阿绮会离开我……会这样离开我,她好狠好狠”

虽是呜咽,他的脸上却没有泪水,似乎他已经流不出泪了。

呜咽声中,兰陵王慢慢低头。

他张开手掌,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一直以为,她永远会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不允,天下虽大,她能逃到哪里去?

没有想到,她还是逃了,她逃了……她拼着一死,也要逃离他是因为他成婚了吗?是因为他成婚了吧原来前阵子,她一直在骗他,她骗他……

那一日,她便坐在那间房里,便那么抱着膝坐着,怔怔地望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木,而他,就在她的身边陪着。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一个月里,她那么安静,那么的安静。便是流泪,也是一个人静悄悄地流着泪。她的眼神是一片空洞,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没有焦距。

自己要成婚的事,让她绝望了吧?

想到“绝望”两字,兰陵王又是一阵低低地笑。

是他错了,他不知道她会这么刚烈,不相信她宁愿一死,也不愿意与郑瑜共夫……是他错了他应该发现的。

兰陵王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护卫首领听着自家郡王的笑声,心中一阵难受,他宁愿郡王把他们打一阵骂一顿,便是杀几个人也好。他实在不想听到他这么笑着。

这笑声,怎么这般绝望?

笑着笑着,兰陵王伸手捂着自己的脸。他低低地说道:“梁成。”

梁成赶紧上前,唤道:“郡王。”

兰陵王却似不在唤他,他径自低低笑着,声音从手掌后轻轻传出,“我又是一个人了。”

梁成还没有反应过来,兰陵王已喃喃重复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又是一个人了。”

这话一出,那护卫首领马上上前,认真劝道:“郡王威名远播,又是皇室宗亲,还有我等相随左右,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