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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云烟从十一二岁入府,到了此时虽然身量纤弱眉目清淡,却也是有亭亭少女的模样,已经十六七岁了。

四十三年的初春就迎来四府的又一喜讯——

侧福晋李氏在二月生产,诞下一位小阿哥,胤禛取名“弘时”,这是胤禛的第三个儿子。

到了此时,李氏已经为四贝勒胤禛生下三子一女,除第一个小阿哥弘昐在三十八年初三岁时夭折外,现膝下也有二子一女。世人也由此皆知侧福晋李氏最得四贝勒胤禛的宠爱。

满月酒时,又是一场欢笑。几位皇子也携了福晋前来祝贺。欢笙伺候着十三阿哥胤祥和侧福晋瓜尔佳氏前来,见到云烟自是一阵亲热。云烟见她越发出挑的清丽可人的样子,不禁面露微笑,在内心默默希望她能日后嫁得一桩好姻缘,永远这样开心美丽下去。

这个春季很平静,国事有序,家事安稳。

八岁的小世子弘晖已是对诗词颇有见地,一笔字迹写的颇有胤禛的气韵,很得胤禛的喜爱。纵然弘昀弘时二子也不能与他相较。而弘晖近日似是染了些春寒在府内调养,云烟常在胤禛上朝后去弘晖的小书房照看陪伴,弘晖的情况日渐好转,还常嘻嘻笑笑的拉着云烟教她几个满语词汇,云烟也才放心下来。

行将入夏时,胤禛一日下朝时交代云烟收整行装准备再次跟随康熙去巡幸塞外。云烟微愣,时隔几年,原来要再次踏上科尔沁那片弥漫了马头琴声的草原,那里的熊咆和狼嚎仿佛一下又回到耳边。

胤禛静静的看着云烟开口:“再不许离开我半步”

云烟回过神,看着胤禛的样子,忙低下头默默点了点。

这次随扈的皇子不少,大阿哥直郡王胤褆、太子胤礽、四贝勒胤禛、八贝勒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都在随行之列。

临走前,云烟还做了弘晖爱喝的雏菊绿豆汤送去给他。小弘晖娇憨的撒娇说,云烟要早点回来,弘晖会想你的。云烟摸摸他的小辫子说云烟也会想你的。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出城时云烟缩在胤禛的马车内,仿佛有些昨日重现之感。

胤禛骑着棕色的高头骏马追云,与骑着黑色骏马逐月的胤禩并行着。岁月虽然无痕,但在他们身上却沉淀下了更多的魅力。二人身上的气息,比起几年前更是沉稳更多。

胤禛在马车上时,云烟照常给他换了单衣,在一边打扇。时间一久,胤禛有时便抬眼说不热。云烟停下,见他额间汗珠又渗出,不由得抿唇又用帕子轻轻擦了,继续打扇。

胤祥常过来边下棋边说话,俊朗的面目越发有男子汉的样子。胤禩偶尔也会出现。一路行程,云烟与胤禩打照面的时候,总是恭恭敬敬的行礼,沉默不语的跟在胤禛身后。相安无事。

一路颠簸已经习惯,行至喜峰口北上往熟悉的科尔沁而去时,胤禛却在住宫接到了一封加急家书。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情,无法言传,哪怕任由火星烧焦心灵的边缘,也不能让它溅到爱人的发梢。

暴风雨,终于来了么?

用了十个小时码了两千字的澜澜哭着飞过……~~~~(>_<)~~~~

67  紧紧相拥

家书来自嫡福晋纳拉氏亲笔,内容简短,最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便是——弘晖病重!

胤禛的脸色几乎立刻沉了下来。多年相伴以来,云烟对于胤禛细微的表情最为熟悉,看到他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紧紧盯着他的面目。

胤禛略作沉默,便叠起信封交予云烟收好。他抬头看向满眼盛满担忧的云烟,果断的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弘晖病重,收拾两件衣衫,等我面圣回来连夜就走!”

云烟一听几乎睁大了双眼,心中一痛,全是慌乱!明明走前,小娃娃已经是恢复无恙的样子!他还笑嘻嘻的眨着大眼睛撒娇说让她早些回去,会想她。他的神态,他的话语都还在眼前。云烟的脑子里嗡嗡的响,连心跳声都咚咚咚的回荡。

胤禛的关门声一下惊醒了云烟,她顾不得细想便跑去行囊里拿了两件胤禛的衣衫出来包好。没有一会,只听外室已然有马嘶声,胤禛已经回来挑了两名侍卫准备骑马先行,安排另外两名侍卫和小顺子小魏子一起乘马车带行李在后。

云烟将简易轻便的行囊打好,不过是两件衣衫和一些水与干粮。胤禛推门进来,云烟快步跑上去。胤禛欲接过行囊快步出去。云烟咬着唇,心中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回京城去,可在此时此刻,真是插翅难飞。她拽着行囊仿佛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不敢撒手,指节几乎泛白。

“四爷,奴才也会骑马!”

胤禛走至马前回头看她,云烟已然屈膝跪下在身前,夜色中火把映照下的小小脸上都是苍白和惊痛,眼眸里都是恳求和坚决。

“我没有说不带你”胤禛神情淡淡的弯腰把云烟拉起,“但你不能单独骑马”

云烟愣住,几乎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腾空抱起送上马鞍去——

云烟再次坐上追云的背,微颤的双手抓紧身前马鞍,追云呼呼的打了个响鼻似乎在打招呼。胤禛将简易行囊栓好在马鞍下,踏了马镫就翻身坐上云烟的后方,动作利落而漂亮。他伸手环过云烟拉了马缰,云烟小小的身子就被他罩在怀中,“坐稳”

他向身后的侍卫抬了抬左手,双腿一夹马腹,追云就立刻抬了蹄子冲出去,身后侍卫的马匹也跟上奔跑起来,很快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三匹骏马在黑夜中疾驰,一名侍卫点着火把骑马在前面开路,另一名侍卫也点着火把骑马跟在后方。追云仿佛能感到马背上两人的归心似箭,脚力更是异常的迅猛。

云烟坐在胤禛身前紧紧抓着马鞍,任凭这飞速的狂奔,几乎被迎面急速的风力紧紧的压倚在胤禛怀中。夜路崎岖,不常骑马的人几乎都会胸潮翻涌,更不用说她一个弱质女子。她紧紧的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就怕拖累了胤禛的速度。

好在追云骑行的素质实在很好,胤禛拉缰绳的双手又环在云烟腰边,把她几乎整个罩住,纵然[奇书网]这样的速度遇到崎岖夜路也不至于颠簸太甚,不会让她落马。

不知跑了多久,夜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一样没有尽头。云烟扶着马鞍的手几乎脱力的身子一个踉跄,胤禛忙单手持缰,腾出左手来环住她的腰间将她扶正,按在胸前。

“侧过来,环着我。”

云烟乏力的咬唇摇头。“四爷,奴才可以的,不用管奴才。”忙又去抓紧马鞍,全力的稳住身子。

追逐着地平线的朝阳,铁蹄生生踏破了黑夜的包围。

云烟看着天边的破晓心中涌动,几乎像看到离小弘晖更近一步的希望。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能有。

白天时行至遵化驿站,胤禛抱云烟下马,让侍卫牵了三匹马去吃草饮水,自己也喝水填了些饭食。云烟只喝了点清水,胃却难以接受东西。

胤禛看着云烟苍白的脸色,取了随身荷包,取了一片放入口中,又取了一片捏起云烟下颌,塞进去。“含着”

云烟一惊,入口却感到浓浓的参味,原来是参片。

胤禛微微拢了拢眉峰,“歇息一会还要继续赶路,你还好么?”

云烟忙抬头睁大眼睛,像一只生怕被遗弃的小动物,声音里带了些惊恐的颤抖。

“四爷,奴才真的可以的,绝对不会拖累四爷!”

胤禛见云烟的样子,不由得闭眼点点头。“我从未说过要丢下你”

待马匹皆已饮水吃饱回来,四人歇息一会便起身上马继续赶路。胤禛这次将云烟抱上侧坐,让她环住自己的腰身,这样会省力许多。

云烟倚在胤禛胸前,紧紧的拉着他身后的衣衫,已经顾不上平日对他肢体的躲闪,云烟的全心只希望追云能更快些再快些。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坚如磐石,纵然在这小小的马背上,也能让云烟此时惊痛失措的心能紧紧躲避。

这一刻,马背上的两个人心里,只有弘晖二个字。

在黑夜再次降临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重镇蓟县郊外的驿站,离京城指日可待。一天一夜的奔袭让马匹和侍卫都开始力不能支,而胤禛还在强撑,云烟也是。两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要休息一夜。

在驿站下马饮水时,只听另个方向马蹄声在夜色里越来越响。胤禛起身出去外面,竟见一信差狂奔下马来跪下呈报:四府加急书信!

胤禛忙一手拽过来开始拆封,抬脚便进屋去看。云烟站在原地瞪着胤禛的背影,心怦怦的跳,脑海里全是空白。两个侍卫也在外厅站起顿住,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凝住。

云烟猛的抬起头,就毅然的抬脚跟进屋去,刚至门口却听见屋内“砰”的一声巨响!惊的云烟肩头一震,房门上映照的烛火一下熄灭——

寂静,完全没有声音。

云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推开这扇门,这隐隐的预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室内一片漆黑,郊外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隐隐的月光透过窗户纸。

云烟缓缓的凭着气息的方向,一点点走过去,每走近一步都像在走近一个最可怕的答案一样,那种走在刀尖上的疼痛。

胤禛隐隐的坐在塌边低着头,双手搁在膝上紧握成拳,浑身浓郁的伤痛几乎呛伤云烟的感官。

云烟走到他面前停住,无法开口,泪水已经涌出眼眶,顺着面颊生生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