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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一旁的郝韵不屑地白了铁莘一眼哼道:“麦子才不会像你那么小气呢!”

铁莘舔着脸嘿嘿笑道:“我对谁小气也不能对你小气啊。”

他与秦麦做了快三十年的兄弟,对彼此的了解又岂是第三人所能想象的?他瞬息就读懂了秦麦那看似不耐的眼神:事态的严重超过了他的想象,而秦麦尚无对策,有些事情还不能说。

换而言之,这一队人秦麦并不是完全信任的,谁值得怀疑?白拉还是黄平?铁莘嘻嘻哈哈地与郝韵说笑着,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这两个人。

铁莘的心思绝对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

今天的天气极好,碧蓝的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柔风徐徐,入眼是一片峰峦叠翠,姹紫嫣红,众人经过充分的休息,精神饱满,原本心情是出发以来首次如此轻松的,偏偏秦麦蹙着眉头,脸色阴沉,让大家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巨石。

雅鲁藏布江沿喜马拉雅山北坡东流,奔流不息一千多公里至南迦巴瓦峰陡然南下,围绕着南迦巴瓦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蹄型大峡谷,而众人现在的位置便是在峡谷的入口处。

沿着南迦巴瓦峰东南山坡一条羊肠小道下到山下便是咆哮奔腾、漩涡迭起的雅鲁藏布江,大地仿佛被开天巨斧劈开了一条缝隙,滔滔江水泻入其中,两侧壁立如削,唯有沿着绝壁开凿的不足二尺宽的狭窄通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天路”,和它比较起来通往阿里的那条所谓天路完全可以叫做坦途。

一旁是刀削斧凿似的峭壁,另一边下方十几米便是如肆虐狂龙般的大江,江水奔腾发出闷雷一样的轰鸣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脚下的岩石也恐惧似地微微颤抖着,那感觉就像江水随时都有可能冲毁坚硬的石崖,众人每一步都迈得心惊胆战,就是风势稍强时,也要面朝崖壁紧紧贴着石壁:稍有闪失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真要是跌入江中根本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秦麦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此时此刻纵使他有再多的东西需要思考,也不敢有半点分神,全神贯注地缓慢前行,江水撞击两边的河床激起的水雾飞溅起足有十多米高,众人就像被笼罩在小雨中,不一会儿水珠便沿着湿透的发梢滑落,却没人敢随意伸手去擦。

这段与崖壁间开凿的通道长不过里许,众人却走了近两个小时!

等到踏上满地碎石的开阔乱滩,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高度紧张的神经猛然松弛下来,浑身的力量突然散尽,意志与体力稍弱的更是头晕目眩地瘫倒在地上。

每个人浑身湿透,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雾水,都生出了相通的想法,走这么一小段路甚至比之前跋涉一整天还要辛苦。

接下来的路途会稍微轻松一些,秦麦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大家,挥手道:“休息一会儿再走。”

这也是没办法的决定,虽然情况严峻,可也不能不顾一切,过犹不及的道理秦麦还是懂的,何况有些事情必须要及早解决,否则就会像随身藏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起爆的定时炸弹,后果是秦麦无法承受的。

铁莘偷偷瞥了眼闭目养神的白拉和死狗一样软瘫在地上的黄平,眼珠转了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道:“刚才可真刺激哇,要放放水!”走过秦麦身边时,他招呼了一声:“麦子,一起去?”

郝韵没好气地讥讽道:“总吹自己胆子多么大,也不过如此,这条路要是再长点真怕你会尿裤子!”

唐离咯咯笑了起来,抱住郝韵的肩膀低声道:“其实这种反应很正常的,人体内的肾上腺......”

也不知道她对郝韵说了些什么,二女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秦麦太了解铁莘了,铁莘说出要去方便时他就料到了他的真实目的,而秦麦也的确需要他的意见,秦麦特意问了陈教授一声是否同去,陈教授疲乏已及地摆了摆手,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两个人转到一处乱石堆后,铁莘一屁股坐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被揉搓得皱巴巴的香烟,自己叼了一根,又递给秦麦,然后用防水火柴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良久之后两条青色烟龙自他的鼻孔里钻了出来。

“什么状况?”铁莘沉声问道。

秦麦也缓缓地在铁莘身旁坐了下来,这里距离其他人有几十米,不需担心被偷听,他一五一十地将阿远老人的话讲述了一遍,“我们现在不光要应付路上可能遇到的危机,还要防备意西沃带领的那队杀手,比较起来,他们才是最危险的。”秦麦苦恼地喷出一口浓烟。

铁莘第一个反应与秦麦此前乍闻此时如出一辙,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惊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经过这里的?难道......”

秦麦与铁莘交换了一个眼神,“起初我也怀疑有人与意西沃勾连,不过后来想了一想却又不像。”秦麦思忖着缓缓道:“路线是我们临时决定的,就算有人事先通知意西沃,他们也不可能走到我们的前面来,而且还能提前三天,再就是这些天来我们七个人始终没有分开过,或者说没有人单独离开大家的视线,根本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未必!”铁莘眼底闪过凌厉的寒光,咬牙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要我看嫌疑最大的除了黄平就是白拉!”

秦麦摊手反问道:“那又如何解释意西沃反而会走在我们的前头?”

铁莘显然也没有想通其中奥妙,支吾道:“也许他们本来就在这附近转悠呢!”

秦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西藏有多大?意西沃怎么可能做出守株待兔这种蠢事?最稳妥的办法无非是跟踪众人,平旺老人和意西沃都是精明头顶的人物,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早就知道魏摩降仁极有可能在大峡谷内!想到平旺老人当年曾经进入大峡谷寻找沙姆巴拉,秦麦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一种可能,只是这个想法太模糊,流星似地从脑海里划过,让他没有办法清晰地抓住。

秦麦沉思不语,铁莘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等待着,郝韵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们不是把自己冲跑了吧?”随即传来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讥笑声。


铁莘大声回应道:“你舍得吗?”

郝韵啐骂了一句,没了动静,铁莘得意地大笑两声。

秦麦很有点无奈地苦笑摇头,铁莘和郝韵还真是一对绝配。

“你觉得他们现在会在哪里?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铁莘注视着秦麦,沉声问道,拍了下怀里的长枪,露出一个森森冷笑:“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干他一下子?”

这就是铁莘与秦麦性格截然不同之处,秦麦做事讲求谋而活动,一击必中;铁莘骨子里流淌的却是冒险的热血,在铁莘看来,与其时刻提心吊胆地日防夜防,倒不如出其不意抽冷子反击。

有那么一瞬间,秦麦对这个提议霍然心动,旋即立刻压下这种不理智的冲动,“这峡谷有多大?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又如何伏击?”

铁莘听到秦麦说不行,泄气地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能傻瓜一样等他们来打我们?”

秦麦这时反而理清了事情的关键,情况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意西沃之所以能够未卜先知般出现在大峡谷的原因虽然还不知道,但是秦麦差不多能肯定并不是自己身边的人泄露了路线,如果他不知道意西沃也到达了大峡谷,或许真的会被他们偷袭也有可能,但是现在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秦麦仰头痴痴地望着澄净如洗的蓝天,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说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秦麦似笑非笑地看着铁莘。

铁莘毫不犹豫地脱口道:“肯定是要等咱们找到净土然后他们跳出来把咱们干掉啊!”

秦麦打了个响指,“没错!那我们就和他们玩一场捉迷藏吧。”

“捉迷藏?”一头雾水的铁莘使劲地挠头,“麦子,你别和我打哑谜,直说吧,到底咋办啊?”

“大峡谷可是大得很呢!”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早已经燃尽的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我们就当多了一队免费的保镖,至于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找到魏摩降仁,那可就是我们说的算了。”

秦麦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一定还能再见到意西沃。

“干!”铁莘恍然大悟,咬牙恶狠狠地吐出个脏字,“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打伏击?”

秦麦站起身,用不屑的眼神俯视着气鼓鼓的铁莘,幽幽地叹了口气,指着太阳穴道:“上兵伐谋,凡事要多动动脑筋,他们兵强马壮,硬拼咱们可没什么胜算的,要是他们找不着咱们,那算他们幸运,要是他们能找到......”秦麦顿了下,语气里透出强大的信心:“那就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好了!”

铁莘虽然不明白秦麦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是他对秦麦却有着绝对的信心。

接下来的两天,秦麦一行人沿着时缓时急的雅鲁藏布江逐渐深入大峡谷内,气候变化之大就好像从大兴安岭走到了亚马逊雨林,第二天黄昏时分,唐离比照了一下地图和资料,神色郑重地对秦麦道:“再向前大概十公里左右就是最后标记处,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从来还没有人走过的区域了。”

众人此时身处茂密的热带雨林之中,说话间就看到一条粗若水桶、十几米长的斑斓巨蟒在距离他们不过几米外缓缓爬过,可能是古格地窟内那条恐怖的“人蛇”给大家留下的记忆太过惊骇,连秦麦听到蟒蛇的身体滑过时发出的沙沙轻响都觉得头皮发麻,黄平更是几乎吓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