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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可是,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快,我先把小木兰的事办妥,再去联系张镜湖老先生。”

一听说用小木兰代替露兰春送给卢公子,桂生姐心里的结又打上了。

“都是因为这个露兰春!留下这个扫把星,还不晓得会出啥事体。”

“露兰春是老板捧红的角,桂生姐不必多心。”

杜月笙当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个露兰春竟改变了桂生姐后半生的命运,也成为了黄金荣命中的克星。

由于桂生姐催得急,杜月笙把小木兰送进卢公馆,交到卢筱嘉手上之后,便悄悄接回了黄金荣。这时,黄金荣已在护军使衙门的地牢里,度过了六天之久。

“请金荣哥暂时不要露面,现在还没法收场,还差一个漂亮结局。”杜月笙对黄老板依旧是恭恭敬敬。

黄老板看着杜月笙,感慨万千:黄门弟子千人之多,怎么一遇到事体,一个个都成了酒囊饭袋!只有这个杜月笙,自己没看走眼。

就在杜月笙准备联系张镜湖老先生的时候,何丰林来电话告知,有了一个更漂亮的结局:卢永祥要“辕门斩子”。

由于近日卢、黄这一公案在各大报纸上愈演愈烈,卢筱嘉动用军队抓捕黄老板,也就越来越引人注目地成为了贻人口实之举;加上为黄老板说话与打抱不平的文章也频频见诸报端,卢永祥有些坐不住了。

早在四年前的1917年,卢永祥在淞沪护军使任上时,曾聘任黄老板为护军使衙门上校督察,考虑到这一层关系,又考虑到三鑫公司的共同利益,和聚丰公司的开业在即,卢永祥觉得,应该有点行动,给黄老板一个面子。

于是,卢永祥赶到上海龙华,不问卢筱嘉挨打之事,只借口卢筱嘉无权调兵,违反军纪,命人将卢筱嘉捆绑到官署门外,他要严肃军纪,大义灭亲。

何丰林立刻率领文武官员,请求卢永祥网开一面,宽恕卢筱嘉。

而杜月笙得到何丰林通知后,立刻电话联系上海滩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前往龙华护军使衙门。这些原来为黄老板说情的社会闻人,统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开始为卢筱嘉说情。

但卢永祥故作姿态,仍然要辕门斩子。

现在该黄老板出场了。这个天大的面子就是留给黄老板的。

黄老板按照杜月笙的安排,带着当时发生冲突时的一干保镖,赶往护军使衙门负荆请罪。

在护军使衙门的会议厅里,黄金荣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给卢永祥施了一礼,然后说:

“都是黄某对手下管教不严,冒犯了卢公子,卢公子实属无辜。请督军赏给黄某一个面子,收回成命。”

几个保镖早已跪在门口,这时也一起请罪,为卢筱嘉求情。

卢永祥见火候已到,沉吟一下说:

“既然护军使衙门上校督察黄金荣先生出面为卢筱嘉开罪,那就暂且饶过卢筱嘉……”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早已有何丰林的部下跑出会议厅,去官署门外为卢筱嘉松绑。

卢永祥这场新“辕门斩子”的表演,不仅使报纸纷纷表彰他的大义灭亲,改变了他教子不严的形象,也给黄老板做足了面子。

黄、卢之争圆满解决,得到实惠最多的应该是杜月笙。只身救老板,已经有了和黄老板相提并论的资本,超越黄老板指日可待。同时,拉近了他与何、卢之间的关系,加深了他们之间的交情。在随后共同经营烟土生意的过程中,杜月笙通过何丰林,结交了一部分军阀,打开了一条走私贩卖烟土的新渠道。当时仅与北方一个军阀成交的土生意,一年便达几百万元之巨。何丰林原先设在江南造船厂附近的仓库,以及直接充作仓库的淞沪护军使署的部分房屋,也都成为了聚丰公司以及三鑫公司的仓库,分别囤积了大量烟土。

桂生姐发妻下堂

从龙华护军使衙门回到黄公馆,黄老板的心情有了些好转。桂生姐为了宽慰黄老板,使他尽快走出这次事件造成的阴影,特设家宴,为黄老板压惊,并请来黄老板的几员心腹大将杜月笙、金廷荪、张啸林作陪。

家宴上,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轻松而融洽。黄老板虽然比第一次回来不便露面时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但却显得心不在焉。桂生姐则是满面春风,给黄老板又是夹菜,又是斟酒,极尽体贴。杜月笙暗暗观察,心中感慨万千。黄金荣哪辈子修来的福,找了桂生姐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一把手的女人。杜月笙的三房太太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个桂生姐的分量重。

但黄老板并不以为是福,他甚至对桂生姐设这个家宴使他不得分身,恨得直咬牙。此前刚向张师夫妇求亲,还没得到答复便生出这一场大变故,舆论上炒得沸沸扬扬,不晓得张师两口子和露兰春作何感想。既然为这个事塌了台,那就更要把露兰春弄到手,面子上才算好看些。何况多日未见到露兰春,黄老板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便悄悄出门,直接把张师夫妇请到了聚宝茶楼。

堂倌泡好茶,就无声地退出去了。黄金荣吩咐保镖:

“把门关好,没有我的话谁都不准进来。”

保镖诺诺答应着,退出去关上了门。

张师夫妇看着,心里不由得发毛。这和上次求亲的情况大不相同,上次还是有说有笑有吃有喝,这次看样子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果然,黄金荣一开口,便拿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在上海滩我黄某人好歹也是个人物,也是呼风唤雨一呼百诺的场面,没想到为一个小囡塌这么大台。也多亏老卢给面子,不然我姓黄的这辈子休想再爬起来!”黄金荣越说越来气,大手掌往桌子上“啪”的一拍,“人是我捧红的,面子也跌在那了,今儿个你们就给个透亮话吧!”

一看黄金荣火气这么大,张师两口子哪还敢说个“不”字。黄金荣为这事跌霸,露兰春是非嫁给他不可了。


“就按老板的意思办。”张师唯唯诺诺地表态,“不过,春兰自家有个想法。”

“讲。”黄金荣端起盖碗茶,呷了一口,神情有些缓和。

“春兰想,嫁过去要掌管钥匙,当家。”张师声音颤颤地说。

张师这个要求,是想逼黄金荣知难而退。他晓得那个家是桂生姐一手操持起来的,更晓得桂生姐的厉害。掌管钥匙当家,明摆着就是向桂生姐夺权,夺取桂生姐大半身的心血,这一点桂生姐是绝对不会答应。黄金荣怕老婆是出了名的,如此一来,有可能这桩亲事就会搁浅。

不曾想,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黄老板现在似乎豁出去了!

黄老板十分清楚桂生姐在黄公馆是有功之臣,没有桂生姐,就没有现在的黄金荣。可是,他现在看桂生姐处处不顺眼。她永远是那一身竹布短衫裤,平底鞋,女学生似的一头直发,毫无修饰,没有重要场合绝不穿旗袍。这让黄金荣非常倒胃口。加上现在桂生姐徐娘半老,一张黄脸皮又不涂脂粉,本身相貌就不出众,和年轻貌美,懂得梳妆打扮的露兰春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凭这一点,黄老板也要把露兰春讨到手。

“好,当家就当家。”黄老板硬着头皮说。

张师夫妇暗暗吃惊,只好亮出最后一道杀手锏。

“怎么说春兰也是黄花闺女,自家心气蛮高,恳请老板明媒正娶,用一乘龙凤花轿抬过去。”

用龙凤花轿抬过去?黄金荣咂摸着这句话。当初他娶桂生姐都没用什么花轿,桂生姐拎一个小包袱就搬过去了,请几个弟兄吃了桌酒就算成亲了。如今要用龙凤花轿……

“好,就这么定了!”黄金荣咬咬牙,把手里茶碗往桌上一蹾,“我回去就差人下聘,定日子过门。”

张师夫妇瞠目结舌,无奈之下,唯有同意嫁女。

但是,对桂生姐摊牌,黄老板却没有这个胆量。他晓得杜月笙是桂生姐一手提携起来的,杜月笙的话在桂生姐心中占有很大分量,就把这个烫手的热山芋抛给了杜月笙。

一个电话打到三鑫公司,杜月笙赶紧开车直奔法大马路的聚宝茶楼,在张师刚刚离开的位子上坐下来。黄老板不紧不慢,把自己的一番心思全盘托出。直到这时杜月笙才明白,黄老板不讨到露兰春是绝不罢休了。

“怕是桂生姐这一关不好过。”杜月笙不无担忧。

“你看看身边弟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凭什么我黄金荣就该守着一个老太婆走到底?”

“别人家的女人怎能和桂生姐比。”

“怎么不能?”黄金荣瞪着眼珠子狡辩,“就算林桂生曾经帮助我打天下,那也不能限制我找女人吧?”

黄老板的话让杜月笙一时语塞。黄老板身边的人都晓得桂生姐限制黄老板找女人,同时也都晓得,黄老板睡过的女人,上海滩无第二人可比!黄老板有多爿戏院,凡他看上的角,没有不上手的。早年黄老板和小东门外著名的史锦绣十姐妹中的老三阿桂姐私通,几十年藕断丝连。倘若不是迫于桂生姐的厉害,黄老板的姨太太怕是早已挤爆了黄公馆。

不得已,当天下午,杜月笙只好去了钧培里的黄公馆。他晓得桂生姐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担心吓到桂生姐,费尽心机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可是,越绕越说不清自己要说什么,加上那个话又难以出口,一时间急得头上直冒虚汗。

“好了,你还是直接说吧。”桂生姐到底是明白人,也是最了解杜月笙的人,杜月笙不会当她的面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