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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从南通返回后已经是12月初,12月19日,徐树铮乘“顺天轮”离开上海,前往北平面晋见段祺瑞。

直到徐树铮上船后,杜月笙的保护工作方始结束,好在风平浪静,善始善终。

徐树铮于24日到达北平,与段祺瑞见面那一刻,两人对面跪拜,抱头痛哭,然后共商讨敌大计。也是徐树铮性急,也是由于他回国后未曾出事而放松了警惕,住了5天就想离开北平南下。段祺瑞和皖系人物都劝他等些时日再走,他执意不肯,一意孤行,结果于30日在廊坊火车站,被冯玉祥的部下拖下车来枪毙。

杜月笙闻讯欷歔不已,皖系彻底无望了,段祺瑞这个傀儡执政,彻底成为了张作霖与冯玉祥手中的工具。不过,徐树铮之死,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三大亨的实力:在上海滩,没有三大亨办不到的事!更进一步讲,没有杜月笙办不到的事!

对退位总统,杜月笙也曾倾力保护。

1923年6月13日,被直系军阀捧上台的总统黎元洪,又被直系军阀赶下台来。直系大将王怀庆干脆派兵“请”他直接上火车离京。黎元洪捏住大小15颗总统印信,携带姨太太黎本危,仓皇逃出北平。途经杨村时,被当初声泪俱下、坚请黎元洪复职的王承斌武装扣押,强行取走总统印信。黎元洪先赴天津,几经努力复位,由于得不到枪杆子支持,只好作罢,遂黯然南下上海。

当时皖系卢永祥势力占据上海,黎元洪便想和皖、奉合作,借助皖系实力派卢永祥的力量,在上海组织政府。

黎元洪到达上海之前,已通过他的驻沪代表与黄老板、杜月笙、张啸林联络,明确此行进驻法租界,迎接、护卫、居停等等一切听凭三大亨安排。

时逢黄老板刚刚解决“临城劫车案”返回,正被露兰春私奔之事搞得焦头烂额,忽然得到黎元洪驻沪代表的秘密通知,心情更加烦乱,只好喊来杜月笙、张啸林一道商议。

“迎接退位总统,照理说是天大的好事,是人家抬举我们。可我这一晌后院失火,还不晓得怎么样收拾残局,你们说这个事体怎么办好?”

“好办。”杜月笙说,“居停就在杜美路26号,我派人收拾一下。保护的事我和顾嘉棠他们负责。”

“哦?”黄老板疑惑地看着杜月笙,仿佛他说的太简单了。

“具体细节我会再考虑。”杜月笙赶紧补充。

“好!”黄老板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最重要的,一是要保证安全,二是要照顾好黎总统的饮食起居。”

“我晓得。”

杜月笙说的杜美路26号,就是前不久新购置的一幢美轮美奂的小洋楼,庭院里水木清华,优雅别致。他随后雇工人将楼里楼外修葺一新,配置了全套家具。

黎元洪抵达上海,黄老板、杜月笙、张啸林,以及作为保镖的“小八股党”悉数出动,前往车站迎接和护卫。当天由黄老板做东,准备了豪华宴席,为黎元洪和黎本危接风洗尘。

黎元洪入住杜美路26号后,杜月笙亲自率领他的“小八股党”以及众手下,轮流值班,日夜守卫。如今的“小八股党”已非当日吴下阿蒙,个个有钱有势。他们也如同杜月笙,仗义疏财,广交朋友,每人手下都有一班精兵强将。这一支精锐部队保护退位总统,自是万无一失。杜月笙本人更是带着几个随身保镖,与黎元洪、黎本危同进同出,寸步不离。

黄、杜的盛情款待,使黎元洪不胜感激。由于黄老板与黎元洪身高体型相仿,黎元洪赠送黄老板一套崭新的陆军上将制服。黄老板如获至宝,心情好的时候,就一一穿戴起来,迈着八字官步,大摇大摆地走进会客室,在私交甚好的友人面前展示。黎本危送给黄金荣的礼物,是一套名贵的鸦片烟具,连同花盘,全部纯银镶钻。黄老板拿在手里把玩再三,赞不绝口。

黎元洪在杜美路26号住了三个月,虽然由于英、法租界以及江浙士绅为维护自身利益,反对黎元洪在上海地区从事任何“足以引起军事行动”的政治活动,黎元洪不得不离开上海,但他对杜月笙留下了深刻印象。

临行前,黎元洪特地定制十枚纯金奖牌,分别赠给杜月笙的手下。黎元洪的秘书长饶汉祥更是特地题写一幅对联,赠给杜月笙,以彰显他的慷慨好客,群贤毕集。对联云:

春申门下三千客,

小杜城南尺五天。

上联写战国时期春申君,仗义疏财,交游广阔,以门下食客多达三千而著称;下联指唐朝京城长安南郊的杜曲地方,此地盛唐时为贵族住宅地。因簪缨世胄,门第高贵,大有去天五尺的显赫气势。以此典故暗喻杜月笙犹有如春申君仗义疏财,朋友、门生遍天下;杜公馆门庭若市,气派非凡。

这等于送给杜月笙一块金字招牌。杜月笙如获至宝,特地请来高手,将此对联篆刻为黑底金字,悬挂在会客室两楹。后来搬到华格臬路杜公馆,这一副悬挂会客室两楹的对联与公馆门联“友天下士,读古人书”可谓相映生辉。

杜、张起豪宅

杜月笙自立门户后的种种表现,特别是长袖善舞,在军阀政客各色人等中的左右逢源,让惜钱如命、作风老派的黄老板深感自愧不如,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与妒忌。但杜月笙终究是为黄门增了辉,也为黄门弟子带来了利益,更为黄门徒子徒孙撑起了一把保护伞。黄老板明白,杜月笙越是势头难挡,越是要拉住他,拉紧他,让他服服帖帖归依在黄门之下。

于是,黄老板对杜月笙比以往更加关心,常常嘘寒问暖。

“你现在场面大了,钧培里的房子是不是转悠不开了?”乘杜月笙前来探访,黄老板关心地问。

“我正为这个事体头疼呢。”

当时杜月笙有三处住宅,除了钧培里的杜公馆,还在民国里分别为二太太陈帼英和三太太孙佩豪租了住宅。但四五年下来,陈氏、孙氏连生贵子,杜氏人丁旺盛,佣人更是一批批的招进。加上杜月笙交游渐广,弄堂房子再大,终究显得窄巴,不够派头。

“你该造一幢像点样的房子了。”黄老板体贴地说。

“是的,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皮。”杜月笙皱着眉说。

“我在华格皋路有一块地,足有两亩,你要觉得合适,就送给你造房子吧。”

杜月笙一听,非常高兴。华格臬路在大世界附近,与跑马厅也仅隔两条街,地点适中,交通便利。在两亩地上盖一幢深宅大院,自是闹中取静,气派非凡。

杜月笙谢过黄老板,高高兴兴返回杜公馆,适逢张啸林来访,见杜月笙如此高兴,开口便问:

“莫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算你猜中。”

“哦?”张啸林来了精神,赶紧凑过来问,“快说说,啥好事,有没有兄弟的份。”

“金荣哥把华格臬路两亩空地送给我造房子,你说是不是白白捡个金元宝。”

“两亩空地?好极好极!”张啸林历来直肠子,也不管他与黄老板交情够不够,也不管杜月笙愿不愿意,开口便说,“那么大一块地皮,我们何不一人造一幢,两幢房子连在一起,以后来往也就方便了。”

杜月笙一听,心里不免犹豫。两亩地造一幢深宅大院,必是够风光,够派头。要是两家造两幢,自然空间就小了,气势也就小了。但张啸林已经说出口,自己怎能驳回,何况张啸林又是他最要好的兄弟。

“好,就按啸林哥的意思办。”

杜月笙答应了张啸林,只好又去禀告黄老板。黄老板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一来他和张啸林的关系远不如和杜月笙走得近,二来他从没想过要送张啸林这样一笔厚礼。可事到如今,整个让他无话可说。

“送都送了,说别的还有啥用?”尽管如此,黄金荣仍不免抱怨,“本想让你场面大些,这倒好,还是一个紧巴巴。”

话虽这么说,两亩地上造两幢洋房,终究还是宽房大院。

接下来,华格臬路大兴土木。两亩地皮,杜月笙和张啸林一家一半。两幢洋房,一式的格局,相同的工料。分别为三层楼,一楼一侧设有三间华屋,分别为会客室、账房间、文书写字间。另一侧分别为古董间、大烟间、会客室、起居室与卧房。二楼、三楼分别为太太、少爷、小姐们的起居室、卧房。

两幢洋房中间隔一道砖墙,砖墙中开一扇小门,两家往来只走小门。

1925年春天,两幢洋房同时落成,杜家、张家同时搬进新居。

杜月笙的三房太太,原配沈月英住在一楼正房,往来朋友都称她为“前楼太太”,二太太陈帼英住二楼,称她为“二楼太太”,三太太孙佩豪住三楼,称她为“三楼太太”。

三房太太当时有六个孩子,全是儿子。早前沈月英曾生育一个女儿,但不幸夭折。沈月英只有长子维藩一个孩子。“二楼太太”陈夫人生了老二维垣、老五维翰、老六维宁。“三楼太太”孙夫人生了老三维屏和老四维新。

而前楼、二楼和三楼,仿佛每层楼各成一个单位,自有其大司务、下手、听差、娘姨、小厮和ㄚ头,三位夫人另有男女佣人四五名,每位少爷拥有佣人三四名。

杜公馆有九部汽车,每部车子备有司机和助手各一名。其中一辆牌照为“七七七七”的雪佛兰轿车是杜月笙的专车,杜月笙的司机是无锡人,名为钟锡良。

杜月笙的贴身保镖,原是“小八股党”诸人,后来“小八股党”发达了,个个自立门户,都成了有身家的大老板,杜月笙便经朋友介绍,另外找了三名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