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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你……到底是谁?”

胡彦之涨红铁面,额际颈间青筋浮露,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没良心!”

它嗔怪似的瞟了他一眼,笑中带着一抹娇羞,随手从髻上拔下一枚发簪。“都说与你听了,奴奴名唤符赤锦。小时候爹爹呀,都管叫”宝宝锦儿“。”

那簪子长逾四寸,尖端锐利如针,远看以为是荆枝,通体泛着涸血一般的乌沉钝光,显然是锁功针一类的恶毒器械。簪头雕成了小小的蛇首形状,昂头吐信、七寸游离,有股说不出的凉腻鲜活。

符赤锦含笑经簪尖刺入胡彦之右臂根部,约莫肩腋相交之处。奇的是那个位置并无要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脉点,针尖入肉,胡彦之激灵灵地一痛,左臂突然行动自如,还未动念,已本能抓住簪子;符赤锦轻按着颈间老胡的巨灵掌,一眨眼又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簪子分分刺入,一边笑着夸奖:“胡大爷真是好汉子!这锁功针入体最是疼痛,难得胡大爷一声不吭。”

将簪子一搠到底。

那处是无筋无穴的三不管,满满都是健硕肌膈,尖针皮肉硬碰硬,痛得胡彦之汗冷浆迸,齿逢间死咬着长长的一声低吼,虎躯剧颤。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咬牙骂道“他妈的!你锁的是哪一门的王八功?刺在这不知所谓的鸟地方!老子……”

符赤锦封了他周身大穴,教老胡硬生生吞下一长串污言秽语。

眼见大功告成,她似是松了口气,从襟里摸出一条细练的小小金坠,重新贴肉带好。

细雪般的颈肌环着一圈金线,意外衬得肤光益白,连金链子的澄黄辉茫也变得柔和起来。鸡心似的实心小坠在腴沃的乳肌上弹跳几下,撞得白酥酥的腻乳一阵震颤,浅细的乳沟被黄金的分量压得一沉,金坠如置于半融的雪花酥油之上,微微下陷分许,外廓被柔软的乳肌轻轻咬住,不在动摇。

茶铺另一头,冷北海扶着撞烂的桌凳颤巍巍起身,惨白的瘦面上溅满点点血珠,模样十分狼狈。

符赤锦噗哧一笑,挑眉斜乜:〔这样还打不死,冷老七,你也好长进了。〕〔姑……姑娘客气〕冷北海勉强支起身子,艰难地盘坐调息,破碎的前襟散开半幅,;露出内里的缀磷软甲。若无此宝,他恐怕已毙于天元掌之下。

符赤锦走到耿照身畔,拢裙侧身蹲下,素手一拂断掌,无根铁指立时松开。眼见耿照双目紧闭,一探他胸口脉搏,不觉惊呼:〔哎呀,居然还有气!这人……莫不是九命怪猫?冷老七,比起他来,你可丢脸了。〕她起身拍了拍手掌,一派轻松自在。

〔虽有波折,总算完成任务,咱们回去交差吧。〕〔此……此番姑娘立了大功,却是踩着我黄岛兄弟的血肉尸体。〕身后,冷北海突然开口,虚弱的语声冷冽依旧,似是强忍着极大的不满。〔姑娘的血牵机绝学如此阴损,用在那些个无知乡人身上不妨,那地土蛇谭彪却是本岛下属,虽非姑娘的红岛所辖,却也是帝门中人,岂能做傀儡来使?〕〔你还记得我是红岛的主人?〕符赤锦面如桃花,丽色生春,笑意却一寸寸褪去。

〔从刚才到现在,你喊我姑娘,这便是你们黄岛的规矩?我若是口口声声唤何君盼作姑娘,只怕你要与我拼命。还是在你的心目中,躲在部下身后一事无成,要人保护的才是主子,身先士卒的便不是?〕〔小……小人知错。〕冷北海勉力调匀气息,按膝俯首:〔但姑娘的言语辱及本岛神君,恕小人斗胆,不敢再听。〕符赤锦板起俏脸,冷哼道:〔你叫我什么?一犯再犯,掌嘴!〕以冷北海之伤重,自问没有忤逆他的本钱,更不迟疑,提掌“啪”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扇的淤肿破碎,淌下一抹血污。

〔神……神君恕罪。〕〔方才若不能得手,再来便是你了,何况是地土蛇谭彪?〕符赤锦冷道:〔任务失败,生不如死。此间的取舍思量,还轮不到你冷老七来教训本神君!〕冷北海无语。符赤锦懒得再理他,一脚踢得耿照翻身俯卧,敲了敲背上的宽扁琴匣,自言自语道:〔这里头装的,不知是什么事物?〕抓着他后头衣领,一把提了起来,不觉诧异:〔怎地这般沉?〕她自由修习血牵机秘术,一遇活体便随手施展,别的小女孩玩泥狗木偶布娃娃,小符赤锦玩的却是活生生的小鸡小鸭,年岁稍长一些,举凡婢仆乳娘和猫狗驴马,在她眼里俱是傀儡玩偶,是闲坐无聊,闺阁呢语间可以随手把玩,自得其乐的事物。

那血牵机的奇特内劲如千丝万缕,动念即至,她伸手往耿照后头一拂,牵机劲便似丝虫入体,耿照双目兀自紧闭,身躯却站立起来。符赤锦一手按他颈椎,另一只小手自琴盒的缝隙间摸进背门,气针与耿照周身的气脉相接,轻轻往前一推,耿照便垂头走到胡彦之身边。

〔来,同胡大爷打个招呼,胡大爷可疼你啦,为了你弄到这步田地,好惨呢!〕她任意推挪,还真让耿照举手挥了几下,一边操弄,还侧着小脑袋同他说话,恍若玩着心爱布娃娃的小女孩,捏细的语声别有一番童趣。

胡彦之要穴受制,神智却十分清醒,暗骂:〔他妈的!这小娘皮疯的厉害,老子真倒了八辈子的霉!〕符赤锦继续对耿照自言自语:〔来,听话,给姐姐帮个手。〕小手运化推移,耿照弯腰伸手,插入老胡臂下,将他直挺挺的举了起来。

符赤锦笑逐颜开,喜道:〔真是亲宝宝!你比许大寨主根骨更好,是天生的傀儡之材,姐姐带你回岛,练成了如意身,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侧耳做倾听状,忽地俏脸飞红,笑哧一口:〔呸,你这小坏东西,净转些下流心思,好不要脸!〕胡彦之听的毛骨悚然,欲冲开被封的穴道,无奈那枚锁功蛇簪刺得蹊跷,一运功便痛得浑身汗湿,却一无所获。符赤锦笑道:〔胡大爷真是好汉!要不是你非死不可,用来炼成如意身,定也好用的紧。〕笑顾冷北海:〔我先走一步了!那尾钩蛇若没咽气,记得一并带上,莫误了与当家的约期。〕冷北海双掌横叠胸前,兀自盘膝调息,右颊高高肿起,面色阴沉,并未接口。

符赤锦嘻嘻一笑,玉臂舒展,控着耿照往铺外走去。骤然几声嘶鸣,硬蹄刨地如铁,原本拴在铺外的三匹骏马不知何时竟挣脱了束缚,甩鬓狂奔进来!

符赤锦失声惊呼,连忙一拧小腰避了开来。危急间不忘运掌一推,以防刚到手的玩具被踏的四分五裂。当先那匹骏马冲入铺里,接连踩坏几双长凳,被惊得左突右撞,忽两人立起来,庞大的身躯顿成血肉活墙,将耿,胡二人与符赤锦隔成两边。

耿照叉着老胡扑前几步,握住蛇簪一伸手,迅速无伦的拔了出来!


胡彦之痛得仰头狂嚎,旋又急喘着大笑:〔小……小耿,拔得好!〕符赤锦才知耿照早已恢复意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伺机摆脱控制,气得脸都红了,一拍马臀飞跃鞍顶,挥掌朝他脑门拍去:〔贼小子,找死!〕耿照转身以琴匣相迎,凌空数道掌全拍在匣子上,血牵机的气针纵使无孔不入,却拿坚若金铁的百年乌檀没辙。

符赤锦边闪躲马匹边追赶,但耿照动作委实太快,几次出手都只能打中背后的木匣,反震得她掌心刺痛,隐隐发麻。两人绕着满铺的桌椅东奔西窜,蓦地一声震天巨吼,屋顶簌簌落尘,老胡终于冲开穴道,从他怀中一跃而起,翻身跳上马背!

胡彦之马术精绝,胯下骏马挣扎一阵,陡地踏蹄人立,调头朝符赤锦奔去!

这下换符赤锦惊叫躲避了,连冷北海也挣扎着逃开来。趁此良机,耿照回头奔出茶肆,见一骑不住在铺前打圈,马背上伏着一名面色青白的瘦弱少年,正是阿傻。他攀着马缰吁吁作声,被拉着绕了几圈,终于制服马匹,一跃而上。

〔多谢你了,阿傻!〕耿照回过头去,尽量如阿傻看见嘴型,扬声大喊:〔老胡!〕胡彦之策马奔出,冲阿傻一竖拇指,笑道:〔你好样的,老子欠你一回!〕阿傻双手揪着耿照的衣角,脸上犹有余悸,突然抖颤着咧嘴,顿时难以自制,竟然大笑起来,嗓音虽暗哑怪异,神情却是紧绷后的无尽酣畅。耿,胡二人一愣,四目相交,也跟着想起来,原先对阿傻的芥蒂俱都抛到九霄云外。

双骑并肩绝尘,掀着薄土黄雾一路驰远,风里只余三人豪迈爽朗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

符赤锦咬牙切齿:〔这帮混帐!〕鬓发散乱,一缕乌丝自白皙的额角垂落,雪肌披汉,模样十分狼狈。眼角余光见冷北海自怀里取出一枚蛇形号筒,无声无息转身抓去,点了他的穴道。

冷北海瞠目倒地,符赤锦凌空挥袖,稳稳接过抛落的号筒,收入缠腰间隙。

〔神君你……〕〔失败的是你们这帮废物,可不是本神君。这么巴不得人家知道吗?〕她怒极挥掌,抽鞭似的拍在马颈之上,血牵机神功到处,连马匹都前蹄一软,扑簌簌的跪倒。符赤锦翻身飞上鞍顶,一扯马缰,懊恼得狠抽狂蹴,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若追之不及,看本神君剥了你的皮!坏事的畜生!〕她兀自咒骂不休,忽听身后一声炮响,一道黄芒蛇焰自茶棚中升起,直写入薄暮晚空,融入宵红带紫的余辉之中。

〔可恶!〕符赤锦灵光一闪,登时醒悟:〔原来那尾钩蛇尚未死绝。这帮天杀的狗奴才!〕但已经来不及回头灭口。转念又想:〔那三人必定会躲开火号,以免装上伏兵。这样更好,哼!〕缰绳甩动,往龙口村的方向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