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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粥盅之上犹有热气,小菜却已放凉,符赤锦换过一身袒领小袖的束腰裙,锦兜裹着她雪酥酥的丰腴奶脯,当真是比新鲜的脂酪更加嫩滑喷香,令人垂涎。

她凭桌斜倚。浸了香草的红纱裙下翘起一只饱满如肉菱的凤头丝履,若非寒着一张娇靥,直是一幅最美丽的新妇图画。耿照心想:她专程替我煮了早膳,我却生生捱到菜凉了才回来。也难怪她不高兴。

微笑道:你看看,都是我不好,差点错过了这一桌的好菜。

挨着宝宝锦儿坐下。她却挪过身子坐上另一只姑墩,冷冷道:谁说是给你吃的?我摆桌子哩。

耽照差点笑出来,忙咬牙憋住,夹起一筷鱼脍入口,只觉鱼鲜肉嫩,自不待言,先浸过醋使鱼肉半熟,取乾布将水分漉尽後再拌以芹泥芫荽,不水不柴,十分的清爽可口,显示用心烹调,赞道:宝宝绵儿,你真是煮得一手好菜!

符赤锦心中大喜,差点噗哧出声,赶紧板起俏脸。

我随便弄的,小心毒死你!

忒好的菜,毒死我也认了。

耿照被勾起食慾,自己动手盛粥,也给她添了一碗。符赤锦见他吃得美滋滋的,险些将舌头也吞了去,不由绽开娇颜,掩口笑道:瞧你吃的,饿鬼上身!

举筷与他并肩而食,不时往他碗里夹菜。

两人并头喁喁,像极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小夫妻。

原来符赤锦一觉睡醒。稍作打扮便去了趟早市,采买菜肉白米,为爱郎洗手做羹汤,谁知耿照却迟迟未回,她端了一份与小师父同吃,吃完回来仍不见人,越想越不是滋味,一个人怔怔生起闷气来。

我以为宝宝锦儿是不洗衣煮饭的。

眼见玉人重拾欢容,耿照故意与她调笑。

符赤锦娇娇地瞪他一眼,睁眼狠笑:姑奶奶不做烧饭洗衣的老婆子,可没说我不会。老爷下回再夜不归营,我劈了你当柴烧。

两人相视而笑。吃得片刻,她又正色道:今儿少不得要走趟驿馆,你怎麽打算?

他举箸沉吟,旋即夹起一片被醋汁濡得雪白晶莹的软糯鱼脍,展颜笑道: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帮手。既然非走一趟不可,便到驿馆里找帮手去。

符赤锦哼的一声,笑啐:说得轻巧!镇东将军能帮你杀岳宸风麽?

虽不中。亦不远矣!夫人真是好生聪明。

狄照神神秘秘地一笑,又夹了满筷好菜,西里呼噜的扒粥入口。将军身边,不定便有我们的好帮手。

用完早饭洗净食具,符赤锦又与紫灵眼说了会儿话,耿照便在小院中闲坐发呆。槐荫下十分凉爽,街市的熙攘吵杂仿佛都被隔绝在院外,充耳俱是鸟啾虫鸣,啁囀细细,倒也舒心。

白额煞似习惯夜行,日出后便不见人影。

耿照有意无意往青面神的厢房一瞥,只觉内外浑无动静,仿佛无有生机。

未几,符赤锦笑吟吟推门而出,撒娇似的平伸藕臂,娇唤道:走罢,老爷。

门缝里仍不见紫霞眼的身影。看来这位小师父怕生得紧,如无必要,竞连一瞥也不给见。

耿照非是对她有什历遐想。只觉既奇怪又有趣。出了小院之后,符赤锦抱着他的臂弯,绵软已极的大酥胸紧挨着他,隔着衣布犹觉温腻,如敷珠粉,抬头笑道:没见着小师父,你很失望麽?

耿照吓了一跳,忙摇头撇清:不……我……不是……唉!宝宝锦儿,你怎地老爱捉弄我?

符赤锦咯咯一笑,眨眼道:在这世上,我最喜欢小师父啦。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绝不饶你。

耿照不觉失笑,摇头:这也太冤枉啦。她既是你师父,便也是我的师父,我敬爱她都来不及,怎会……唉。只是你与她便像是一对姊妹花儿,你像姊姊多些,小师父倒像你妹妹,真是有趣得很。

符赤锦扑哧一声,娇娇白他一眼,佯嗔道:老爷这是嫌奴奴老了?

耿照赶紧陪笑:夫人说得哪里话?观夫人姿容样貌,不过十五、六人许,谁敢说老,我抄扫帚打他。

符赤锦轻拧他一把,笑道:嘴贫!瞎扯淡。

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低声说道:我小师父少年时目睹门派惨变,失去父母至亲,从此不爱与生人说话。其实她性子好的很。既温顺又可爱。我若想有个妹妹,也要像她这样的。她不嫁人也好,没遇上疼她的,我宁可她不嫁。

反正小师父不嫁,我宝宝锦儿便奉养她终老,当作亲人一般,不也挺好?

喂,这话怎听着像便宜了某人?

两人未雇马车,相唯着信步而行,一路逛到了驿馆前方才收敛。负实门禁的仍是适君喻带来的穿云直卫,恰巧程万里正巡至前门,一阵寒暄,程万里便将二人引入馆内。

大厅之内,慕容柔夫妇仍坐於阶上主位,一如昨夜;不同的是厅中挤满了越浦左近的大小官员,六品以下的还没得坐,只得在两旁站着。

慕容柔居高临下,遥望耿照夫妇一眼,淡然道:你们来啦?很好。稍坐些个,一会儿我有话说。

口气虽冷漠,满厅人等却纷纷转头,瞧瞧来者是谁,竟让镇东将军破例多说几句;一见符赤锦丽色骄人,便如牡丹绽放,又不觉看痴了,厅中原本一片低诏细碎,忽尔收停。焦点集中在耿、符二人身上,静得连针尖落地亦可明辨。

慕容柔察觉有异,暂止评议,抬头蹙眉:怎麽?

一旁。将军夫人沈素云低声道:我与符家妹子出去走走,晚些回来。

精神似为之一振。不复先前萎靡。

慕容柔面无表情,点头道:也好,我让岳老师沿途保护,以防生变。

沈素云笑意一凝,低垂螓首,便似一名闹别扭的千金小姐,连生闷气的模样也十分温顺可爱。


慕容柔丝毫能察,岂不知她心意?料想派李远之、漆雕利仁乃至适君喻的手下,爱妻也不会比较欢喜。低声道。也罢,就让耿典卫夫妻陪夫人同去。

目光越过厅中诸人,遥对耿照道:馆中申酉之交用晚膳。贤伉俨莫误了时辰。

耿照二人躬身一行礼:谢将军。

旁人鸾疑不定,不由得交头接耳,打听起这少年武弁的来历。

厅上的熟人尚有抚司大人迟凤钧,他与将军识事已告一段落,正坐在阶下首位啜饮茶水,见耿照进来微一颉首,面露微笑,却不便起身说话寒喧。沈素云面露喜色,转入後进更衣,耿、符二人便在厅门边等候。

官场交游最讲伦理,瞎子也看得出这名少年武弁在将军心中分量不同,盘算如何结交者众。却不好显山露水,明着在将军眼皮下为之,纷纷投以注目,一与耿照的视线对上,便露出巴结讨好的神气,以利日後运筹。

符赤锦晕红双烦,掩口轻:我家老爷好威风啊,这些官老爷们的眼里直要射出饥火来,若不是碍於将军大人,怕不一拥而上,将我家老爷撕成碎片吞了。

耿照苦苦忍笑,咬牙低道:这感觉我理会得。我瞧宝宝锦儿时,也是一般想头。

正自调笑,忽见一人排开余子大步而来,生得丰神俊朗,手握摺扇,金冠翅摇,正是奔雷紫电适君喻。耿照自入驿馆以来,始终未见岳宸风的踪影,忽见适君喻现身,不觉凛起,拱手道:庄主安好。

适君喻乃易州风雷别业之主,喊他一声庄主本无不妥,但耿照目如鹰隼,显有旁指。适君喻何等样人,一听便知他以五绝庄之事相胁,揩扇交握,叠掌半揖,笑道:耿大人毋须客气。耿夫人也安好。

将夫人二字咬得特别清晰。以符赤锦的七玄出身,若与将军夫人走到一处,慕容柔定不轻饶;冒冒然互揭海底,谁也得不了便宜。

令师身子好些了麽?

耿照抱拳还礼,眸光仍旧精灼如炽,沉声道:身染奇症,合该觅一处清静庄园静养,莫待病入膏肓时才後悔莫及。

适君喻笑道:可惜家师身负重任,难有片刻闲适,多劳大人挂心。倒是夫人千金之躯,委由典卫大人照拂,可千万别出什麽差错才好。君喻诸务总身,人手又十分吃紧,要不该派一队精甲武士随後保护,以策万全。

符赤锦掩口笑道:哎,这哪里还是游玩?合着游街哩!庄主忒爱说笑。

杏眼微乜,眸光越过了适君喻宽阔的肩头,满是不怀好意。适君喻的鼻端嗅得一股温香习习,剑眉微蹙,不慌不忙回头一揖:君喻参见夫人。

原来沈素云换好外出的衣裳,偕婆子姚嬷、小婢瑟香,由屋外回廊绕了过来,恰好听得适君喻之言,本来喜孜孜的俏丽容顔一板,蹙眉道:今日我没想走远,用不着劳师动众。

口气甚是冷淡。

适君喻察言观色,不欲越描越黑,长揖到地:恭送夫人。

笑望耿照,抱拳施礼:有劳典卫大人。

耿照垂目额首,眸光湛然,虽未接口,气努却沉凝如山,丝毫不让。

年轻剽悍的风雷别业之主一凛,暗忖:这厮修爲不俗,比想像中棘手。

以揩扇轻轻击掌,目送诸人离去。

沈素云与符赤锦并肩相挽,状甚亲热,但将军夫人似十分讨厌岳辰风,连他的弟子亦觉不喜,自与适君喻照面之後,始终寒着一张绝美的悄脸,直到行出驿馆才稍见和缓;定了定神,转头道:好啦,难得到了越浦,你们也都回家看看,吃晩饭前回来便是。

姚嬷与瑟香是跟着她从越浦嫁到北方靖波府去的,都是本地人氏。两人面面相屈,又惊又喜,显是夫人临时起意,事前并未与她俩提过。姚嬷喜色一现而隐,小声道:哎呀,这怎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