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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她安心挂在他粗壮的臂膀间,连呕几口鲜血,颜色由紫酱转为殷红,体瘀散出,于内伤大有裨益。耿照着好衣裤,留了外衫让她披着,将金甲凉鞋等收拾齐全,藏入了一处低矮树丛。

“带着这些,哪儿都去不了。”

他对雪艳青解释:“你再歇会儿,我搀你在附近找民家借住一晚,顺便让你换身衣裳,天明后我们分道扬镳。你要入城也好,返回天罗香的据点也罢,我绝不为难。这些身外物,等脱险之后再来取罢。”

雪艳青摇头。“不行。这套甲非常重要,姥姥说决计不能离身。”

“没比性命重要。”

耿照正色道:“蚳姥姥若在这里,一定也这么说。你当日在城外伙同鬼先生等袭击将军,将军已下令彻查,现下越浦各处都在找天罗香的玉面蟏祖,穿着这身金甲,简直是自投罗网。”

雪艳青凝思片刻,忽问:“你在镇东将军手下做事,也要抓我么?”

耿照忍不住微笑,摇头道:“今夜不抓。所以你披挂这身金甲大摇大摆出现在城门口的话,我会很为难的,你让我抓是不抓?”

他本是说笑,雪艳青却没听出来,认真想了想的确是桩难事,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这套甲十分贵重,不能随便藏起,这样,你掘个坑将它掩埋起来,以防被人拾走。”

这可不是商量。玉面蠨祖在天罗香内犹如女神,迎香使、织罗使以下的干部只远远看过她,许多低阶弟子一辈子没见过嫌祖的圣容,只认得那身金甲。她说出来的话就是皇谕,哪用得着商量?

耿照哭笑不得,但这女子似有些不通世务,要与她扳个对直,怕连坑都挖好了。他一向喜欢动手胜过动口,摸摸鼻子取来一片胫甲权充铲子,三两下便掘了个小坑,以纱裙包裹甲片堆土掩埋,又搬了块石头压着做记号,抹汗道:“你记得来找这块像狮子的石头,就能拿回你的甲啦。”

雪艳青一瞧,那块瓜实大小的石头果然有些像是歪头咧嘴的石狮子,不禁抿嘴微笑,点头道:“真是像得很。”

耿照这才发现她笑起来挺好看的,有种难以言喻的天真。

雪艳青很少笑,也不是冷着脸故意摆架子,该说是一本正经罢?连一想事情就皱眉头的习惯也是,正经得不得了,全然不像个邪派首脑,就算放到了水月停轩,也是一板一眼的优等生。

搀着比自己高大的人走夜路,对彼此而言都是苦差。耿照亲近的女子如符赤锦、横疏影、霁儿丫头等,都是娇小玲珑,轻得能作掌上舞,染红霞的体态算是相当修长健美的了,但也仅仅是就比例上来说,一站到耿照身畔,男女之别还是能轻易分辨,也才有登不登对的问题。

但雪艳青简直就是另一个男人。

胴体仍是女子,完全保有女性的柔媚曲线以及种种诱人处,然而一旦等比放大到男子的身量、甚至更高时,丰腴的胸、臀、大腿等却较男子身板更有肉。饶是耿照膂力极强,也吃了不少苦头,比在流影城那次搀扶喝醉的胡大爷还要费劲。

“你为什么……这么恨你师妹?”

原本只是打算胡乱聊聊天、转移一下负重的压力,谁知冲口便说出了心中最纠结的问题。“你们有什么过节么?”

雪艳青停下脚步。

扛着的重物忽然不动,差点让耿照栽了个大跟斗。

“我以前不恨她的。”

雪艳青说这话时,眉宇纠得特别紧。那并非愤怒或仇视,而是迷惑不解。“是她恨我,而我完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和她从小虽不亲,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一向都是她来逗我的多,也都是……都是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实在不明白。”

这下轮到耿照发愣了。

明姑娘恨她到了极处,不但发誓“天罗经未大成,终身不入东海”重返东海的头一件事便是大杀天罗香弟子,连挑数处分舵;咬牙切齿之甚,连在言谈间都毫不掩饰。耿照原以为是她师姊对她有什么不公之事,然而见到雪艳青之后,又觉得她不像是这种人,转念又道:“我知道啦。定是你师父把掌门之位传了给你,你师妹才生你的气。”

雪艳青还是摇头。“我从小就是掌门的继任人选。这事十岁就定啦,那时也不见她有什么怨慰或不满,她也说不想做掌门的。”

这倒与耿照的印象相吻合。明栈雪并不想要天罗香的大位,这不合她闲云野鹤、任意逍遥的性子。说到了底,她只是想对天罗香复仇而已。

“那是你们的师父偏心,私下比较疼爱你,日积月累的,你师妹心里不痛快。”

雪艳青皱着柳眉想了想,摇头道:“从小师父就比较宠爱她。师父爱读佛经,时常带她一起读,琴、诗、书、画那些,她也学得比我快,什么话师父才说上半句,她便能接下半句。除了练武,师父平时不怎么跟我说话的,久而久之,练武以外的事儿就只带着她啦。”

耿照听得都头疼起来。

若雪艳青说的是实话,恨师父偏心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决计不是明姑娘。

“突然有一天,她就这么从师父的书斋里盗走了《天罗经》杀了服侍师父的几个婢子,扬长而去。我赶到的时候书斋门紧闭着,血从门缝底下渗出来,流了一地。姥姥说师父气得走火入魔,谁也不让见,让我去追赶她,夺回《天罗经》”

她左臂横过他的肩背,分量虽沉,雪肌却是绵软细滑,隔着袖布也能清楚感受。耿照的外衫对她来说太过合身,腰带无法繋紧,只能松松挽着,敞开的襟口露出并排蜂腹似的一对尖乳,体温蒸出馥郁的蜜香,不知是头发还是肌庸的气味。

老盯着她胸脯看也不对,又怕她分神说话,不小心绊跤跌倒——或她绊了一跤害他跌倒——耿照打断她的话头,将她放了下来。

“我背你吧?这样好走些。”

背转身子向她。

雪艳青想想也是,将袍角提至腰际,趴上他的背门。

她自小被当成掌门养育,对天罗香而言,掌门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一根头发也神圣无比,是以雪艳青并不在意裸露身体。男子外衫两侧未得开衩,如不撩起,根本无法趴上背门,耿照回臂一勾,按住两瓣一丝不挂的浑圆雪股,已然不及收手,忙滑至大腿处一抄,将她背了起来。

雪艳青“嘤”的一声,身子微颤,短促的鼻音还抖了一下,意外地充满女人味。

耿照以为她身子不适,转头道:“怎么,伤势有什么不对?”

雪艳青抱着他的颈子摇摇头,低声道:“没……没什么。你刚才弄得我好……好痒。”

片刻又是一阵扭动,似是伸手去拉臀后的衣布。

“怎么了?”

耿照问。

“不知道。”

她自顾自的拉衣掩臀,随口应道:“好奇怪……不知怎的,下边都湿啦,风吹有点冷。好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定是他手掌滑过股下时所致,那感觉像要吊起心尖儿似的,光想似又湿濡了些,赶紧补上一句:“你别再呵我痒了。弄得下边儿湿凉凉的,风吹难受。”

耿照还在想什么是“下边”、“下边”又怎么了,一股稀蜜似的薄浆已顺着雪股流入掌隙,匀匀渗入股肉与指掌间,液感丰沛,较宝宝锦儿的分泌再稀薄些,只比尿精时喷出的浆水稍稍黏润,直与清水无异。

他功力已恢复六七成,五感极是灵敏,鼻端并未嗅得一丝尿騒,只觉她的气味独特,绝非淡细无味的体质,却不怎么难闻,也不是药料良香;若以实物比拟,就像是调淡了的蜂浆水。此非失禁,而是自她膣里刮出的蜜肉气息。

“咦,你发烧了么?怎地脸这么烫?”

“没……没事。别管这个了,刚才说到你师父。”

雪艳青静默下来,再开口时又恢复先前的凝重。

“我当时没多想,就去我师妹平常一个人想心事的地方,果然看到她在那里怔怔出神,样子失魂落魄的,连我来了也不知道。我说:‘妹子,你别玩啦,师父都给你气得走火入魔了。快将经书还来,我带你回去给师父赔不是。’”“她回过神,瞪了我一眼,冷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啦?回去?我还回得去么?’我不知她在书斋里杀了多少婢子,但师父一向讨厌杀生,何况那些都是师父平时宠爱的人,只好劝她:‘只要你诚心认错,我会帮你求情的。咱们回去罢!’“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半天,突然放声大笑:‘我的天,姥姥连你也骗!’笑着笑着又哭起来,说:‘我们活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话里,你最可怜,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被骗。我可怜的,是什么都骗不了我。师姊,在你醒过来以前,这辈子还要再听多少谎,上多少当?你、我……我们怎么会这么可怜!’”雪艳青并不是个聪明的人——即使相识不久,耿照几乎可以确定这点。

这段话能教她记上这么多年,记得一字不漏,说不定是这些年来,夜夜在她梦境里重演所致。她转述的口吻平板而淡,伤后没什么气力,耿照却彷佛能看见少女明栈雪又哭又笑,对师姊嘶声大吼的模样。

那时,明姑娘她已经崩溃了吧?耿照想。他所认识的明姑娘,连愤怒都是冷静深沉的,除非刻意伪装欺敌,耿照几乎无法想象她心神丧失的模样。

在书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这多年来我始终都没懂。”

雪艳青偎着他的颈窝喃喃道:“她哭完了又笑、笑完又哭,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我师妹一直都比我聪明、能干,我被她那个样子吓傻了,连话都说不出,谁知她就突然对我出了手,兴许心神激动失却分寸,差点一招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