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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啊,可能是哦。”遥香很高兴的说着。秀一深深觉得日本的填鸭式教育真是漏洞百出。

“除法基本上有两种意义,你知道吗?”

“什么……?”

“假设你们班上有36个学生。”

“是39个。”

“假设是36个。”秀一严肃地说着。“为了准备园游会,必须分成9组,wωw奇Qìsuu書com网那一组有几人?”

“4人。”

“没错。36÷9=4……也就是将36分成9分。好,下一趟是体育课,要打棒球。棒球一队有9人,那可以分成几队?”

“4队。”

“答得好。”

“哥哥,你该不会觉得我很笨吧?”

“没这回事。那现在我们把它写成算式,36÷4=9没错吧?但是这一次并不是要把它分成9等分对吧?”

“嗯,没错……”遥香认真地思索着。

“这一回是要在36这个数字里,计算9这个数字可以数几次。”

“那第二个意义是?”

“比如说,5÷1/2=10,把5分成1/2等分,这么说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意义吧?但解释成在5这个数字里,算1/2有几次,不就说得通吗?”

“啊,原来如此。”遥香的表情豁然开朗。

“所以在算分数的除法时,要用第二个意义来思考。”

秀一并不讨厌教人功课,而且借此也正好可以让他喘口气。遥香虽然面对讨厌的学科,但看起来倒也挺愉快的。这一段轻松和乐的幸福时刻,就像时光倒流般,回到麻烦尚未降临这个家之前一样的温馨……

遥香满脸微笑正想说些什么时,突然从最里头的房间传出用力甩开门的巨响。休闲的片刻幸福在瞬间冻结。

沉重的脚步声,含糊不清、令人不舒服的自言自语,还有不知羞耻、打开厕所门的小便声,以及吐痰间夹杂禽兽般嘶吼的声音等等,全都清楚地传入耳内。

遥香握着铅笔,低着头不发一语的忍耐着。

“别在意……不用理它。“秀一说完敲敲遥香的头,适才充实的满足感,早已烟消云散。

母亲友子在约三十分后回到了家。

“抱歉,我回来晚了。要打烊的时候,又有客人来了……”母亲用关怀的眼神看着来到玄关迎接的二人。

“没什么事吧?”

秀一知道母亲问什么。看到他点了头后,友子也松了口气。

“我马上做晚饭,等一下下就好。”友子拿着手提包直接进洗手间洗完手后,以不输给遥香的速度迅速地换好衣服,接着一边卷着袖口一边走进厨房。

友子在镰仓车站附近的进口家具店工作。从父母手中继承这家店的老板,是友子念短期大学时的好友,因此在店里缺人手的时候,她会过去帮手。曾经以美术大学为目标的友子,在美学上的天分颇高。目前以装横设计师为业,挑起一家三口的生计也绰绰有余。

晚餐约三十分钟左右便准备好了。在厨房里,三人围绕的餐桌上摆好的菜色种类,令人难以想象这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的。

法式鲣鱼凉拌、麻婆豆腐、鳕鱼子与山葵及咖喱混合而成的三色意大利面、山芋汤……友子将自己的美感发挥到极限,不管任何料理都做得像杂志上的美食照片般精致。事实上,友子的才能之一便是做出“看起来”相当美味的料理。

以前被邀请到栉森家吃晚餐的客人,在看到摆在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料理时,都不禁在心中发出赞叹之声。但满怀期待的笑脸在吃下第一口料理后,便会生硬的僵住。约慢了一拍之后,客人会口是心非说“好吃好吃”赞美个不停,然后将筷子伸向下道菜。

“好吃吗?”看着默默进食的孩子们,友子笑容满面地问道。

“眼睛在过年,眼睛在过年。”秀一回答道。

“味道怎样?”

“舌头是星期天。”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遥香一边喝喝这山芋汤,一边说着。

据媒体的报道,这个社会“孤食化”的现象急速发展,一家团聚吃晚饭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过在栉森家,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和晚饭一事,是不成文规定。幸好镰仓不管哪家店都关得早,所以友子也可以配合晚餐时间早点回来。这段一家团聚的时间,对秀一来说非常的重要。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做任何牺牲,也要守住这段幸福的时刻。

坐在厨房内侧的遥香,突然停下了筷子。秀一顺着遥香冰冻的视线望去。

在入口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七分裤。因为日晒加上酒精的作用,一张脸像黑炭一样乌漆抹黑。所以站在走廊时,看起来像是只有一双眼睛在发光。

“什么事?”友子问道,但对方没有反应。

男人搔着他的啤酒肚,低头穿过高180公分的和式拉门上框。在厨房灯光的照射下,才清楚地看出男人的脸。

浓密的八字眉下,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来回瞪着三个人瞧。由于他有黄疸的症状,让眼睛看来宛如放射出诡异的光芒。脸颊和鼻子病态般的泛红,细微的紫色血管散布在脸上。厚大的双唇间,看得见肮脏不整齐的牙齿及萎缩的牙龈。

“你要吃饭吗……”友子的声音在颤抖着。男人又靠近了一步。

秀一将椅子拉开站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用力缩起肚子,双手握拳。

遥香则吓得倒抽一口气,紧紧拉住秀一衬衫的下缘。

男人没把秀一放在眼里,用鼻子哼了一声,转向友子,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拿酒来。”

友子从橱柜中取出盒装的烧酎(注⑤)和玻璃杯,交给男人。

男人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收下后,转身看了秀一一眼。秀一在瞬间因恐惧而全身僵硬。两人视线相交约一秒。接下来男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离开了厨房。

男人即使离开了好一阵子,也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失去了食欲,精心烹调的料理,大半都浪费掉了。

过了一会,秀一将自己的碗盘拿到流理台,然后另外两人也跟着做。接着一如往常,友子开始清洗着碗盘,而遥香则帮忙将洗好的碗盘擦干。

“……刚才的烧酒。”秀一屈膝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厨房的椅子上。“那是为他特地买的吗?”

友子不发一语,继续洗着盘子。

“没错吧?因为家里没人会喝。他有付自己的酒钱吗?”

友子没有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这么做?”

“你问为什么……?”

“再怎么说,他都不应该呆在这个家吧?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你们老早以前就离婚了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是他说他没有地方可去。”

“你该不会打算让他一直呆下去吧?”

“当然不会啊。”

“不快点的话,搞不好他会永远呆在这,什么时候要赶他出去?”

“说赶出去也太夸张了……他什么时候会走我也不知道。过一阵子等他有地方可去……”

“有地方可去?你真的这么想吗?妈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哥哥,别再说了。”遥香说话了。

秀一回过神来,看到遥香眼眶含着泪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母亲友子背着自己低着头继续洗碗。但仔细一看,手上海绵搓洗的盘子从刚才起一直是同一个。

“……不要逼妈妈。”

秀一保持了一阵子的沉默,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厨房。

对无力改变现状的自己,秀一感到厌恶,他原本无意把气泄到母亲身上的。

从楼梯上传来类似棒球转播的播报声。走上楼梯一看,最里侧的房间门并没有关紧,屋内的光成马蹄型从门缝里漏出。每靠近一步,吵杂声的分贝也越加强。观众的喧哗声,及播报员一个人兴致高昂的播报说明,听来就像是摔破东西时的声响般刺耳。

这家伙一定是从一楼的哪个房间里搬走了小型电视机。秀一感觉到腹部里一股狂暴的冲动,如赤红的火焰般燃烧起来。他现在就想冲进屋里将那个男人打成肉饼,踢出玄关之外……

不过他很清楚这是办不到的。

秀一在门前站了许久。

快想!努力地想!想出办法来!

什么才是最好的对策?什么才是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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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尔格”erg,为功的单位,1焦耳=10,000,000尔格。

注②:“盖茨”的日文发音与“同性恋”近似。

注③:“本尼迪克特”RuthFultonBenedict,1887-1948,美国人类学家,著有《菊花与刀:日本文化型模》一书。

注④:即《忠臣藏》的故事,日本世上知名的赤穗事件,赤穗浅野家的遗臣为主斩杀仇敌,事成后切腹自尽。

注⑤:“烧酎”是蒸馏酒的一种。

第二章车库

“请在这稍等一下。”

约二、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事务员,将秀一带到入口附近的小房间。这个房间看来只是将地板的一部分立起板子隔开分出来的。六叠(注①)大的空间里,放着细长的夹板木桌,及六张铝管制的椅子。与其说是用来接见委托人,还不如说像是洽商用的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