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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穿过了青铜制的鸟居后有一条陡坡,坡旁有两排卖当地名产的土产店,爬上坡后就出了江之岛神社,在神社前贴着男女凶年的一览表。纪子不感兴趣地要通过时,秀一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不好了,你看。”秀一指向女性的凶年栏。“你明年十八岁对吧?也就是说你考大学的时候刚好碰上凶年。真可怜,至少重考一次的命运是避不了了。”

纪子愣了一下子。“要……要考大学的人大部分都是十八岁啊!”

“那倒也是。”

对穿着高跟鞋的纪子来说,要爬上这个坡挺吃力的,所以他们选择搭乘江之电有屋顶的手扶电梯。

“要是‘那鲁’的话,铁定会在中途就摔下来。”秀一自言自语地说着。

下了手扶梯后,纪子问道:“喂,以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把宫地香织取名为‘那鲁’呢?”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还有为什么杉山大辅叫‘四郎’、B班的洼田诚叫‘三岛’还是‘札’的理由……”

“哦,原来没人肯告诉你啊。你朋友还真少。”

“我才不是没朋友呢!只是讲到这个话题,大家都露出难看的表情避而不答。”

“你问了谁?”

“什么?只有问杉山他们而已啊……”

纪子居然直接去问了本人,她的脑筋也太不灵活了。不过命名者本身也有责任在,所以秀一边走边向纪子开课讲授。

“‘四郎’是取自‘眠狂四郎’。”

“眠狂四郎……?”这个名字纪子听过,但是无法和杉山联想在一起。

“杉山一直是全学年的第一名,这大概是他深夜苦读来的成果吧!一年级的时候,他便学到从第一堂课睡到第三堂课的过人绝技,由于他未免睡得太猖狂了,所以就替他命名为眠狂‘四郎’。”

“……”

“说到这,你也该知道‘那鲁’的意思了吧?”

“你只说到这,我哪会懂……不过,‘那鲁’是‘自恋狂’(narcist)的简称啰?”

“大错特错。那当然是来自‘昏睡症’(narcolepsy)的简称嘛!连这也不懂。”

“昏睡症?”

“就是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想睡就立刻呼呼大睡的怪病。她也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在瞬间进入睡眠状态的能人,不管是多严格的老师的课也照睡不误。对有失眠症的人来说,她可是众人崇敬的偶像。”

“……你一年级的时候,在上课时,全班都在睡觉吗?”

“当然有人醒着啦!你也动动脑子吧,不然怎么会知道是谁在睡觉?”

“是、是。你说得有理。……那‘札’是什么意思?他也会在瞬间睡着吗?”

“他没睡,除非他练球练到很累的时候。不过,”

洼田诚长得相当高,从一年级起就是排球队的正式成员。

“‘札’一开始时,我是叫他‘盖札’,不过和‘盖茨’容易混淆在一起,所以就只叫他‘札’。”

“那‘盖札’是什么意思?”

“‘盖札’是取自Stargazer这个名字。”

“Stargazer(观星者)?那是科幻卡通之类的片名吗?”

“不是。你知道‘札’的长相吗?”

“不知道……我只听过名字。”

“一年级时英语辅助教材的课本里,有一张叫作Stargazer(占星鱼)的照片,和洼田简直像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尤其是眼睛上吊的神情,最是惟妙惟肖。这种鱼在日本叫作三岛虎鱼,所以有时叫他三岛的理由便来自于此。”

“眼睛上吊……?”

“就想使青蛙或弹涂鱼的眼睛一样嘛!”

“可是明明是人……那到底是怎样的脸啊?”纪子百思不得其解。

秀一看着纪子困惑的表情,发现到她可爱的一面。

他想起了纪子一年前的模样。那时,每被她狠狠一瞪时,一颗心就吓得七上八下。现在的她完全看不出当年泼辣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福原纪子,是中学三年级换班的时候。当时她一头茶色的卷发、一脸浓妆、还穿着一双像芭蕾舞者垮袜的泡泡袜,给秀一留下很深的印象。

在班上特立独行的她,让其他的学生也怕得敬而远之。放学后或是周末,还特地换搭电车到涉谷和在那认识的朋友出去玩,甚至还有人在谣传她可能在做“援助交际”。

根据可靠的八卦消息,纪子的父亲是大公司的精英分子,但好女色,所以家中的争执从未中断过。而她的母亲像是要一较高下似的,也开始搞外遇。为了反抗这样的家庭状况,一年级时乖巧的纪子也开始成了不良少女。

秀一第一次见到她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在伪装自己,其实她的本性应该相当温柔可爱,只是害怕受伤,才用满是尖刺的外表包装自己。

秀一常会脱口说出脑中正在想的事。当时他便随性地说道:“福原,其实你的本性应该相当温柔可爱,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的同学全部吓得目瞪口呆,而纪子本人的反应则最激烈。慌张动摇的表情全写在脸上,羞到连耳根子都红了,甚至还故意把脸撇开。

有趣是秀一的第一印象,她真的很有趣。

在秀一脑子中首先浮现的是“德鲁西妮亚”这个名字。


在《唐吉珂德》音乐剧中,主人公唐吉珂德幻想自己是位骑士,而把酒吧里的妓女阿登莎当作气质高雅的公主“德鲁西妮亚”。每次见到她时,唐吉珂德便恭恭敬敬的以公主大礼接待。阿登莎当然觉得为难,认为对方故意把她当傻子在耍,气愤地对他破口大骂。

但故事的结局发生了大逆转。唐吉珂德接受治疗而不再产生幻觉,但同时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在他卧倒在床濒临死亡之时,阿登莎赶来探望,她自称为“德鲁西妮亚”,并努力地要唤起唐吉珂德的幻想……

如果每天有人对自己说同样的话,若是那件事又刚好与潜意识中的愿望一致的话,搞不好自己就会把它当真。

从那次之后,秀一每天都会借机找纪子说话。他尽量避掉会使人觉得他别有所图或奉承讨好的言辞,只是有意无意的持续强调其实她并不是特立独行的人,而是心地善良的温柔少女。

如他所预料的,纪子在表面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反驳他,但内心的动摇也同时表现在脸上。尤其对于秀一不在乎周围他人想法的这一点她也相当讶异。

秀一明白纪子开始被自己所吸引。他对玩弄人心的行为并非毫不内疚,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本质上和洗脑实验并没两样。不过,至少这个实验能引导她走向正途。而秀一自己每天不停地对她说同样的话,到后来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实验还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一年后,意想不到的别离到来了。中学毕业后,纪子要在关西的高中继续升学。由于双亲离异,纪子也得跟着搬到母亲的娘家神户去。

别离的场面相当简短。纪子的服装及发色和一年前相同,但眼神却比之前柔和许多。

秀一说还会有机会再见的,纪子则默默无语,不过出了教室后,她回头看了下秀一。那时,秀一看见她眼中闪着一丝光彩。就这样,证实“德鲁西妮亚效果”的实验也就无疾而终了……秀一当时是这样认为。

一年之后,在今年的四月初,纪子突然转学进入由比滨高中。

而转学的理由是纪子双亲破镜重圆。因为要搬到父亲住的镰仓,所以她参加了临时的转学考试。不过,能顺利进入这个学区中排名第二的由比滨高中,想必她也苦读了一番。

而秀一见到久违的纪子时不禁大吃一惊。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看来女孩子的改变更甚于此。

纪子将头发染黑,像学生手册上印的范本般,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来上课。和秀一眼神交会时,立刻转开了头,但发际间露出来的耳朵,则从白色变成红色。

那一刻,秀一的心脏也怦怦地跳个不停……

“你怎么精神恍惚,是不是嗑药啦?”纪子在秀一眼前挥了好几次手。

“嗯?”

“你之前摆着扑克脸沉思的样子是很恐怖,不过现在呆呆的看着远方笑个不停也挺恶心的。”

“不管我怎样,反正你都有意见就对了。”

“喂,我们走这边吧!”纪子不知何时开始走在前面领路。在有石阶的缓坡前立了一个看板。

新观光点、江之岛。恋人之丘的入口……龙恋之钟?记得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玩意。

“喂,另外一边好像比较有趣吧?”

“不行,走这边。”纪子不理秀一,自顾地往上爬,秀一没办法,也只好跟着走。

他们走到了可以眺望大海的崖边。

这里离海岸线并不远,但从这向海望去,相模湾和太平洋看起来像连成了一片。而且在岛的这一侧,几乎完全看不到乌鸦和鸢鸟。海面上看来风平浪静,但往崖下一看,海浪打上连绵的岩礁,碎出一整片的白色浪花。

小丘的前端,有一间用两片屏风再搭上屋顶所盖成的小钟楼。屋顶上刻着“龙恋之钟”四字,而下面则悬垂着一个小吊钟。一对看来像大学生的男女,一边互相说笑,一边合力敲响了钟。音色倒也清脆悦耳。两个人瞄了下秀一他们,然后就下坡走了。

秀一出声念着介绍钟楼的看板内容。“从前从前,在镰仓的深沼山中有一个无底的沼泽,里头住了一头有五个头的恶龙。